我闲着无事,在偏殿的书房里再次观看着碟笙的那些画。
她的画作很美观,我的画怕都没有她那笔下的神韵。
她的作品里,有一副就是简单的一处房阁内的一角摆放了一个梅瓶。
屋内线条柔和暗淡,衬托着那个梅瓶。
一副画里,你一眼看去,那梅瓶的颜色很打眼。
整副画虽简单,但让人看着很舒服。
我都在想,如碟笙不进宫里来当差,或许在民间可以卖画为生,她的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岁月又开始平静了,后宫里除了从阳城回来罗良人出了那点小意外后,没再有其他的事再犯起。
拓跋宏近日在忙着各国使臣来访大魏。一些边垂小国,还有柔然汗国也来了使者。
太皇太后还是那样养尊处优,精神好得很。我甚怀疑她说丢了东西,是真是假?
或许是真不见,可能又找回来了,我没再从奴才那里听见太皇太后唠叨丢的东西了。
到此时连皇上都还未清楚,当日太皇太后说丢的是何物。
这日,天气暖和,我和恪儿在御花园里玩,恪儿在学着走路,奶娘和奴婢竹砚一人一边牵着恪儿的手,慢慢地让恪儿站立。
看着恪儿,我的笑容就没从脸上落下过。
这样安逸的生活我很喜欢,我再次将在阳城见了一面的萧景栖给忘记在脑后了。
罗良人姗姗而来,她脸上的面纱已经拿掉了,看样子身子已经恢复了过来。
罗良人在我面前福礼问安,然后看向她身后的奴婢漆兰,对我道,“这是臣妾亲手给二皇子做的一套衣服,望贵妃娘娘收下臣妾的一点心意。”
我看向漆兰手里捧着的托盘,托盘里放着衣衫,我朝一边的宜儿的道,“收下。”
宜儿接过漆兰手里的托盘。
“送到昭阳宫去。”我淡淡一语。
宜儿拿走衣衫走后,我才再次看向罗良人,带着谢意道,“怎需良人亲自麻烦呢。”
罗良人忙道,“臣妾知道贵妃娘娘宫里的东西很多,其他的也看不上,臣妾亲自裁剪的衣裳才能称得上用心。”
我温婉一笑。
她看向恪儿,淡然地再次道,“臣妾不知何时也能有个皇子……”
她这是在羡慕。
是啊,冯昭仪有林贵人的恂儿,曹美人又有身孕在身,而她什么消息也没有。
一个后宫里的女人没有孩子,以后将会是有多么的不堪。
我安慰她一句,“良人迟早会有的。”
她轻笑,“皇上来臣妾宫里极少,怀上皇子哪这么容易。”
她的表情很委屈,有些爱莫能助。
我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是在埋怨皇上宠幸得少,冷淡她了。
她此次特来说给我听的,带着委屈来说的。虽面色不那么表现出来,可我看得明白。
她想让我在皇上面前多提起她,又不明显说出来,而我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我笑笑,“皇上会去良人那里,良人安心等着就好。”
听到我这句话,罗良人脸上笑颜欢开,忙对我福礼,“臣妾多谢娘娘的吉言,臣妾不打扰娘娘了,臣妾告退。”
看着罗良人走去,我平静而笑。
一个女人得到一丝夫君的宠爱就满心欢喜了,她同为女人,同为伺候皇上的妃子不应该让拓跋宏去冷落她。
这日太极殿的内侍来传我去拓跋宏的寝宫时,我慌说自己累,让内侍传话,让拓跋宏去罗良人那里。
我没有一点嫉妒点,也不因为拓跋宏去了罗良人那里而心情不好。
反而我却觉得夜平静得好。
夜深静下,瑛琳将我的琴摆在昭阳宫的前院树下,我坐下来,静静地弹了一曲。
我弹起了少苓教授我的“青山流水”,这一首曲子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曲声中,我再次回想起了许少苓,她可怜的逝去。
想起了在太岳山的山谷里,南宫霓说的话。
她说许少苓曾爱过的人是萧景栖,她是萧景栖的人。
可我不明白了,少苓乐师既然深爱萧景栖,为何要离开他身边来到大魏?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才让乐师离开了他,因为乙桪吗?
乙桪死在了那年,许少苓也死在了那年,先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那一年萧景栖一定也很痛苦,同年失去两个人,一个他爱的和一个爱他的。
可既然许少苓爱的是萧景栖,为何又和任城王在一起了呢。
是因为在萧景栖那里受到了伤害才离开他来到大魏,遇到了任城王,得到了任城王的爱。
我想到的就只是这样,到如今为止,这是我所能理解的。
而这一切原因或许只有萧景栖最清楚,他是当事人。
一曲下来,我停止抚琴,思绪也拉了回来。
轻摸着面前的七弦琴,南宫霓说这琴有个名字————太玄独幽,很特别的名字。
这是乙桪的琴,是她在被世人称为“千指女魔”时用的琴。
这琴是她的利器。
曾在我梦里,梦见过乙桪用这琴的琴声杀人,凶狠果断。
在乙桪的手里是把利器,可在我的手里不过就是件乐器而已,我不会使用它来作武器。
“娘娘,夜深了,露重,还是早点进去。”
竹砚来到我身边提醒着我。
我淡笑点头起身,慢步走进殿里。
拓跋宏今夜真的没来,他去罗良人那里了,我恍然间又觉得有些失落。
我是不嫉妒的,却突然间觉得少了点什么。
模模糊糊中,我进入了梦乡。
梦中秋风瑟瑟,乙桪站在一农舍屋檐下,望着院里大树随风飘飘的落叶。
和她同站在屋檐下的是一个看起来年长些的男子,身上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蓝布袍。他的面容饱经风霜,但五官俊朗,看不出他到底是多少年纪,大概三十岁。
男子脸上露出紧张之声,不停地在屋檐下来回徘徊。此时屋内传来女子的叫喊声,很是痛苦。除了痛苦的喊声,还拌有老妇的催促声,老妇在呐喊,“再用力点,用点力……”
没过多久,老妇打开门,对他们两个道,“生了,生了,生了胖小子。”
乙桪和那蓝袍男子同时走进屋内,刚生完小孩,躺在床上的是李苋儿。
李苋儿看着走进去的乙桪,很满足的一笑。那男子对李苋儿问道,“苋儿,还好吗?”
李苋儿安然的一笑对他们两个道,“孩子取名就叫思君。”
乙桪点头,“这个名字很好听。”
那男子安慰着李苋儿,“义妹,别担心,哥一定会好好地抚养孩子。”
李苋儿眼眸里闪着泪珠,满脸兴奋的笑,母爱般的看着才出生的孩子。
梦中的时间,好像过得很快,转眼又是另一个画面,乙桪再一次和李苋儿同时走进农舍的院子,那孩子已经四岁了,蹲在院子的地上玩石子。
李苋儿看到那孩子,忙呼唤一声,“思君。”
那孩子见到她,提着小步跑向她,“娘亲。”
李苋儿将孩子抱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道,“这么久没见娘亲,想娘亲没有?”
孩子清嫩的口声说道,“想。”
此时李苋儿的那义兄从院外走进来,手上还提着刚打回来的野兔,看到她们两个,满面微笑。
饭桌上,李苋儿告诉她哥哥,这次会和门主要去一个地方,也许会有危险,希望他能帮自己以后好好照顾孩子。
乙桪从袖口里拿出一袋银子,放在桌上,说道,“安培兄,苋儿的孩子多麻烦你了,这点银子希望你收下。”
男子想拒绝,李苋儿补充道,“安大哥,你收下,苋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你已经帮苋儿太多了。”
安培没再拒绝,只是问道,“能告诉我,你们这次到底要去做什么吗?”
乙桪沉吟半响,才悠悠地说道,“去阴山找样东西,可能会有危险。”
“让我一起去,我或许能帮到些忙。”安培恳求地望着她俩。
乙桪很是正色道,“不行,我们不能一起去,思君还得需要你的照顾。”
安培忍不住叹了口气,再次望了眼在一边玩耍的孩子,说,“好,你们放心,安大哥一定会好好地抚养思君的。只是这次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安大哥在这等你们回来。”
乙桪拿起酒坛给安培倒下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下一杯,敬了他后,一口将那杯酒喝了下去。李苋儿沉默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面上的沉郁一眼就能看出。
我醒来后,窗外在下着小雨,瑛琳伺候我梳洗,说已经摆放好了膳食。
整个用早膳间,我都在想着昨晚的梦。
梦中,李苋儿竟然有个孩子,她把孩子放在了他义兄那里陪乙桪去了阴山。
在梦中,乙桪和李苋儿去阴山是去寻找什么东西?
我沉思着。
是宣嘉曾提过的乙桪为了慕容真安去阴山寻找的药引“白虫蔚后”吗?
是这样的吗,还是又是别的原因?
我此时还无所解答出来,但阴山一定有什么是乙桪必须得去的原因。
会不会与那个墨方有关?
在早膳撤下后,我再次将那个四方体的墨方拿出来再一次仔细瞧个明白。
如乙桪当年是为了寻这个东西,那么这个木方体到底起到什么作用?
有谁能解答出来呢。
我的脑袋里立马晃出一个人的名字来————茹雪。
我静坐在炕上,轻唤一声,“来人。”
张新普立刻走了过来,恭礼。
“去将虎贲中郎将高显找来,本宫要见他。”我平静地对张新普说道。
在张新普去找高显的这个时间里,我还是认真地观摩着那木方体。
在我心里已经十分确认此东西一定与什么有关系。乙桪要寻找的不一定就是这么个木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