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姜湉犹豫一瞬。
本来她是打算直接回宿舍的，可这夜晚这么静悄，周围的行人又少得可怜，两个仅仅隔着两米距离的人，想不发现对方实在是太难了。
姜湉想了想，觉得还是打个招呼比较好，毕竟也是互相交换过姓名的人了。
“你好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礼成才轻飘飘地出了声：“嗯。”
后悔了。
就该闭嘴才对的。
他看起来根本就不想理她。
姜湉小心地看他一眼，踌躇道：“你在等人吗？”
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
陆礼成摇头，容色寡淡：“不是。”
“夜跑吗？”
“没有。”
“那……”姜湉差点咬到舌头，“路过啊？”
她话说完，陆礼成那张隐匿在夜色中的帅脸终于有了微小的表情，他摇头，停顿半秒，又点点头：“算是吧。”
你回答的好勉强哦。
姜湉跟着他乖巧地点头，内心思考该如何结束这段由她而起的对话，与此同时，陆礼成十分应景地开口了——“我先回去了。”
姜湉连忙回：“好的好的。”
陆礼成走出两步。
她又下意识在他身后轻声：“那个……”
陆礼成回头：“怎么？”
“你走反了。”
“……”
“十七宿在——”姜湉话说一半，突然注意到他沉下的脸色，吞了吞口水，“在、在左边。”
陆礼成一声不吭。
姜湉心有点慌：“其实……”
“知道了。”
紧张死我了。
陆礼成：“你带手机了么？”
姜湉脑子慢了不止一拍——“啊？”
“我忘记带了。”他说，“我需要打个电话。”
姜湉努力地回过神，跟上他的节奏：“带了。”然后不加思考地低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先输入密码解锁，再递过去，“给——”
陆礼成走近，抬手接过手机，长指流利地按下几个键，顿了顿，眉头又微微蹙起。
有、有话好好说……
姜湉心下紧张，下意识便凑近脑袋，试图查看手机的不妥：“有什么不对吗？”
屏幕上飘着三位数字——1、5、2。
你继续啊。
陆礼成淡声道：“不记得号码了。”
姜湉表示了解：“朋友的吗？”
“我的。”
“……”
哪有人……不记得……自己的……手机号啊……
姜湉惊得连大脑对白都卡顿了。
陆礼成表情很淡，好像什么事都无法引起他的情绪波动一样。
他把手机还给姜湉，说：“算了。”
她乖乖接住：“哦。”
“谢谢。”
您客气了。
对话结束，又是好一会儿的安静。
姜湉有些站不住脚了，可陆礼成还站在她面前一声不吭。
那个……
你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要不我就——
“你有空吗？”
——就再等一小会儿吧。
姜湉内心默默叹气，抬起头，“啊”了一声：“有。”她问，“什么事啊？”
陆礼成看起来有些犹豫，声线也跟着温和起来：“如果不麻烦的话……”
嗯？
“你能——”
说吧。
“送我回宿舍吗？”
“…………”
·
说实话，姜湉还是有点儿怀疑人生的。
她长这么大，虽说恋爱经历为零，可也知道如果天色太晚的话，男孩子送女孩子回家是天经地义，且很有绅士风度的行为。
但像她现在这样——
月黑风高的夜晚，送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学长吧姑且算是，回宿舍的经历，还真是前所未有。
不知道怎么形容。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个男人。
气氛很安静。
陆礼成一路上没说一句话。
直到就快看见十七宿的影子了，他才低声问了句：“你没法对人说拒绝？”
姜湉一愣，反应过来他大概是听到了自己和贺之一的对话，犹豫了一秒，索性承认了：“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不太会拒绝别人的请求。”
就像今天这样，陆礼成问她能不能送他回宿舍，她说了好。
不过很奇怪，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内心的回答也是“好”。
陆礼成声色很淡地“嗯”了声，语气诚恳：“不好意思。”
“啊——没、没关系。”倒是姜湉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对认路有障碍。”陆礼成声线偏低，不想把“路痴”两个字直接说出来，拐弯抹角道，“就是……不大能记得走过的路。”
“嗯。”姜湉点点头，很礼貌地没有过分惊讶。
其实也能想象得到，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更加不会捉弄人。
既然如此，还会让她带两次路的话，那么原因也就显而易见了。
这位看起来有些酷酷的好看少年，其实是个单纯的——路痴。
想到这里，姜湉悄悄地侧目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有点可爱。
“你笑什么？”
“……”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在笑你……
姜湉心想是不是该解释一句，但陆礼成似是不太在意，只懒懒地抬了抬下巴，提醒她：“到了。”
啊，好快。
昏黄的路灯下，姜湉回过神。
“那我就先回去啦。”她话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陆礼成抬抬手，顿了下，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很快。”
说完，不等姜湉反应，便抬腿走进宿舍大楼，背影消失在楼梯间。
他腿真的好长啊，走路都感觉带着风。
姜湉很听话，像个放学在等家长来接的小朋友一样，一动不动的，在原地等他。
他也没有骗她，是真的很快，就又出现在宿舍楼下。
只是……身边还跟着一位——
“哇，好可爱的女孩子啊！”
“……”
顾天恒不是夸张，弯着腰仔仔细细打量了姜湉一番，眼底冒着小星星：“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一定没有男朋……”
陆礼成一把将人拎开：“离远点。”
顾天恒不依不挠，扒拉着陆礼成的肩膀，仰脖道：“学妹、学妹啊——我叫顾天恒，顾学长——”
“别理他。”
陆礼成站在两人中间，高大的身形就是一道严实的墙，生生隔开身后眼巴巴的目光，低声说，“我们送你回去。”
姜湉摆摆手，大脑反应有点儿慢：“不用麻烦啦，我自己可以……”
“哪儿能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自己回宿舍呀！”顾天恒真是个拦不住的戏精，一侧身，又冒出个脑袋，“送，必须送！不送不是男人啊！”
姜湉：“……”
突然有点小头痛。
回去的路上，气氛终于不再沉闷。
顾天恒的表演欲是天生的，只要给个话筒和舞台就成——“我们陆儿啊，打小就是个路痴，走丢的次数要比你见过的帅哥都多。
“听说上次也是亏了你，要不然这小子准能在学校里走一天。
“你看他能活着长这么大这么帅这么讨女孩子喜欢，还不都是靠我们兄弟几个宠，走哪儿都跟着，上厕所也不敢大意。
“要不你看学长我怎么到现在都还是个单身呢，真的是没时间谈恋爱呢——哦对了，学妹你是不是也——”
“顾天恒。”陆太子爷真的是忍无可忍，眸光似刀，“你怎样才能闭嘴？”
天赐良机啊。
“游戏机。”顾天恒角色转变飞快，眼神晶亮，“你那台典藏版限量款的地球人游戏机，我想要。”
陆礼成沉默一秒。
顾天恒又仰脖喊——“学妹——”
“拿去。”
陆礼成深吸一口气，内心不断催眠自己杀人犯法杀人犯法，缓了几秒，才声线冰凉道，“送你了，成么？”
“成啊！”顾天恒简直不要太高兴，“太子爷，为了您，臣愿意单身一辈子！”
“……”
姜湉其实有点儿想笑，但她不太敢。
于是就沉默地看着身旁两人一闹一静，不多时就回到了宿舍楼下。
她抬眼看看陆礼成，幅度很小地笑：“谢谢你们送我回来，那我先上去啦。”
陆礼成点点头，神态放松下的帅脸张扬又好看：“今天麻烦你了。”
“不会。”姜湉眉眼一弯，“举手之劳。”
顾演员忍不了了，又“哇”一声，心说学妹笑得可真甜啊。
姜湉转身前。
“留个联系方式吧，学妹。”
论戏精的职业操守，绝不会轻易狗带。
顾天恒搔首弄姿地眨眨眼，姜湉微张嘴：“我——”
“来嘛。”顾天恒趁着太子爷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速度飞快地掏出手机，点开微信，“让我来扫一扫。”
“……”
姜·不会拒绝人·湉停顿半秒，默默地掏出手机——微信——我的二维码。
顾天恒笑的花枝乱颤，正要抬起手机来，对准那漂亮妹妹的二维码呀，肩膀忽然一沉，被人生生拉开半米远。
“叮咚”一声扫码成功，陆礼成点击添加，完成后收好手机，不咸不淡地飘出一句——“不要加傻逼微信。”
“尤其是晚期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