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静谧沉寂。
屋内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叶清安的目光从他衣服的缝隙看向了卧室。卧室的灯没关,还隐隐能看到窗外不知名物体的轮廓。
付斯年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如同沸水一般滚烫。
她的思绪被拉扯回来。她以为她很讨厌付斯年。
“你先吃药吧。”叶清安心虚地移开目光。
其实也说不上心虚,程禹扬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比较有好感的学长而已。而且程禹扬的性格很好,跟他相处时会不自觉地放松。只是现在被付斯年这么猛地一问,她再猜不出来付斯年言语之间的意思就是傻了。
付斯年笑:“清安,你这话题转的实在太生硬了。”
倏地,他整个人压了下去。
叶清安被他的身影笼罩着,她缩在沙发的一角。
“你……生病了。”叶清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发烧烧糊涂了,还是快点吃药吧。”
以前午夜噩梦惊醒的时候,她也曾想过。如果真的有一天,她重新遇到付斯年会是怎么样的,她以为自己会怨恨、厌恶他,甚至冷着脸从此就当他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但事情的发展和想象中不同。
付斯年没有回应她的话,反而问道:“清安有多讨厌我。”
他的口吻像是在陈述一件事情,只是黑眸微微闪烁着,薄唇紧紧地抿着。
他在紧张。叶清安知道。
半响。
“我不讨厌你。”叶清安轻轻开口道,她的胸口起伏着,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抬眸对上他的。
其实今天去补课的时候,她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
自从开学碰到付斯年以后,她并不经常做噩梦也不再总想着小时候的事情。
她以为的讨厌和恐惧似乎只是心理的阴影在作祟。而当她真正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当她知道付斯年就是付缚的时候,她倒是没有太多厌恶抵触的情绪,第一反应竟然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
“真的么。”付斯年声音淡淡的,显然不可置否。
逆着光,他的神色看起来十分柔和,鬓角细碎发丝倒影的映在脸颊上,忽明忽暗。
“清安,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偷偷躲在墙角哭吗?”
他的声音沙哑了一些,付斯年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笑笑。
叶清安一怔。
他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眸底翻滚汹涌着:“小时候总觉得清安太弱了,我得照顾你。”
“结果现在还是要你照顾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付斯年疲惫的阖上眼,脑袋昏昏沉沉的。
均匀的呼吸声在叶清安耳边响起,她等了一会见付斯年仍然没有要动的意思,这才挣扎地抽出了被他压在身下的胳膊,探上了他的额头。
滚烫的如同烧开的沸水。
叶清安连忙推了推他:“付斯年?”
“清安,让我休息一会。”他低低说道。
“你生病了。”叶清安着急地说道。
付斯年依然没有反应。
叶清安不得不艰难地起身,但付斯年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这会她有点欲哭无泪的。
如果不是因为那时候和付斯年有了嫌隙,她现在应该和他的关系很要好吧。叶清安盯着他的长而卷翘的眼睫,目光放柔。
爷爷私下里曾说,付斯年这个孩子很早熟,性格也很坚韧要强,所以受了委屈也不会告诉家里的人就一个人默默忍着。
所以爷爷说只有他们两个同龄人才最方便沟通,让她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不要和付斯年生分了。
叶清安叹了口气。
勉勉强强地终于起身,叶清安蹲在床头柜那找了好久,才翻出了退烧药。
她赶紧将付斯年叫醒,看着他喝了下去。
“你今晚不回寝室没事么。”叶清安随口问了一句,她有时候会看到群里说查寝什么的。
付斯年这会已经半醒了,只是表情看起来似乎还有点迷茫:“恩。”
叶清安看着他头一歪又缩进了沙发里,站在他面前有些发愁。
她租的这个房子面积不大,也就一个卧室一个客厅。
让付斯年睡卧室还是就把他扔在这不管?
思前想后的,叶清安还是用力将他扛了起来往卧室拖过去。
付斯年眯着眼,头昏脑涨的。再加上叶清安拖着他的时候碰到了腿上的伤口,疼痛从心底里钻了出来。
他嘶了一声。
耳边响起了她的声音:“是不是弄疼了?”
“我不是有意的,你再忍一下吧。”
鼻息下尽是她身上好闻的气息,叶清安从来不喷香水这个付斯年还是知道的。她小时候身上总有一股奶香味,付斯年敛了敛眼眸。
真让人怀念。
明明只有几步远的距离,折腾的叶清安出了一身汗,付斯年浑身烧的滚烫滚烫的,她忍不住担心起来。
只能希望晚上能退烧了。
如果再烧起来,就只能送他去学校附近的诊所了。还好那个诊所是二十四小时的。
将付斯年小心翼翼地扶到床上躺好,叶清安替他掖紧了被角,怕他发汗的时候着了凉。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脸颊上两团红晕越发衬得他皮肤白皙。睫毛长而卷翘正轻轻颤动着,唇角泛着白。
等叶清安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床的一角,指尖拂过他的发丝。
湿滑粘腻。
叶清安连忙去卫生间弄湿了毛巾,过来替他擦了擦汗。
·
·
付斯年夜里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薄弱的路灯透过窗纱漫了进来,他嗓子干渴的要命,浑身像是捂住两层大棉被一样闷热。
随着他的动作,身上汗津津的。
鼻子里喷出的气息依然灼热,不过好在脑袋不那么沉重了。他掀开了被子的一角,让外面的空气透进来。
借着昏暗黯淡的光线,付斯年看了周遭一圈,微微怔住。
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卧室,也不是寝室。
思绪渐渐回笼,他朦朦胧胧记着清安替他擦汗掖被角。
这是清安的卧室。
被子上还沾染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付斯年突然心口一暖。
但身上实在粘腻的难受,他摸索着光着脚站了起来。怕自己影响到清安的睡眠,他特意放缓了脚步声,按照印象里的摸索到了卫生间。
还没进门之前,他的视线被沙发上隆起的一个小鼓包吸引过去。
清安睡觉的时候很没有安全感,所以喜欢缩圈成一团。
付斯年目光放柔,转身踏进了浴室。
周遭传来了声响,叶清安这个人浅眠。很快就醒了过来,她的眼皮子很沉,鼻子微微有些不通气,她半起身向客厅看了一眼。
空无一人。
只是卫生间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似乎有人在洗澡。
是付斯年么。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转了一圈,很快就确认下来。
她穿好了鞋,先是去卧室看了一眼。
被子扔到了床的另一侧,他人果然已经不在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咔哒的一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
叶清安心提了起来。
倏地,四周漫过来一阵水汽,混杂着沐浴乳的清香。
一双冰凉的手臂环绕过她的身躯,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把你吵醒了。”
带着懒洋洋的意味和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叶清安浑身都紧绷着。
她没动:“你烧退了么。”
付斯年笑了笑,下巴垫在了她的肩上,湿漉漉的发丝滴着水。水迹顺着她的耳垂滑向了下颌。
轻柔的音调如同羽毛一样刮过她的心底,令叶清安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她不敢多想。困意早已经被抛在了脑后,她道:“我去睡觉了。”
“别去。”
黑暗里,眼睛看不清楚,耳朵听到的声音却更加清晰。他均匀的呼吸声,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暧昧的让人心发慌。
猛地,叶清安身子一轻。
付斯年将她横抱进了怀里,她小小地惊叫出声。
又想起来学校家属楼隔音不太好,所以立刻捂住了嘴巴。
他的怀抱带着清冽的气息。
付斯年的步伐很稳,他并不着急。
叶清安被他扔到了床上,噗通一声。
她揉了揉自己屁股。
付斯年压抑着笑意:“抱歉清安。我没注意好力度。”
但叶清安感觉他好像是故意的。
屋内光线黯淡,叶清安立刻神经紧绷起来。
腰间突然贴上了一双手臂,靠过来的身体不像是刚才那般冰凉,而是带着灼人的温度,叶清安的触觉变得敏感。
她瑟缩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防备就落进了付斯年的怀抱中。
付斯年的呼吸声已经有些急促了。
“清安。”
他好像很喜欢这么叫她的名字。
探过来的手掌温热,叶清安吓得向后躲开。
被子不小心被她挤到了地上。
叶清安的手腕被他攥住,一把拉扯了回去。
“别掉下去了。”付斯年笑:“虽然感觉蛮有情趣的。”
叶清安愣住,全然没理解他在说什么。
他的手指使了些力气,叶清安小声道:“疼。”
话音刚落,他便松开了一些。
只有两个人独处的卧室。
付斯年道:“清安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他像是在诱哄。
但叶清安的脑子很清醒,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很厉害。
“我说了我没讨厌你。”
她低下头,眼睑微动。
叶清安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打在自己身上,他的手指握住她的,指缝插了进来。
几乎第一时刻,她就攥紧了拳头。
付斯年也不在意。
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叶清安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手腕被他高举过头顶。
她不得不抬眸看他,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神色,但现在的这个举动哪有半点刚才发烧烧糊涂的样子。
“付斯年,你别这样。”
叶清安的呼吸一滞。
她的手腕被他牵引着,环绕在了他的脖后。
指尖划过湿漉漉的后背,她连忙要缩回去。
付斯年也不在意,唇瓣划过她的耳尖,舌尖沿着耳廓的形状一点点滑过。
“清安,你是不是在想。”他轻声道:“引狼入室了。”
叶清安胸口虚的不行,闻言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