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二房
高家大房二房在长辈去世后便已分家各过各过的,但两家相距不远,高夫人从宫里回来转达皇后娘娘的意思,若高明宜真的痴心不改,皇后也爱莫能助。
高二夫人忐忑不安道:“嫂子,明宜认死理,你说我该怎么办?”
二夫人嫁入高家多年,只生了这么一个嫡女自然舍不得这么任人欺负,若不是碍于身份她真想抓着杨钊元狠狠揍一顿。
“木已成舟,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置,等小叔回来你同他商量罢。”这种事贸然开口,万一酿成大错说不得还会被妯娌抱怨,如非必要高夫人并不打算亲自动手收拾高明宜。
高二夫人不住的用帕子擦泪,送走高夫人后去了高明宜的闺房,短短几天高明宜躲在闺房里不吃不喝,人瘦了一大圈,高二夫人只看一眼就觉得不忍。
“明宜,你听娘的话,别想那人,忘了他咱们好生过日子。”
高明宜咬着下唇,悄悄将手里的信纸藏起来:“娘,我不想嫁人。”
高二夫人流着眼泪将她揽进怀中,哄道;“只要你答应娘不做傻事,娘一定不会逼你嫁人。日后有你看上眼的再论婚假,实在不行咱招赘进来,明纯做了皇后,招赘个状元榜眼不成问题,日后总不能将偌大府邸留给那两个庶子。”
“我听娘的。”高明宜抽泣不已,最后小声答应。
高二夫人欣喜若狂,一叠声让丫环端些饭菜来,她亲自看着高明宜吃了又睡下方起身离开,并留下心腹嬷嬷照料。
高明宜变乖的消息传进宫里,高明纯先是觉得奇怪,随后便将消息告诉赵衡。
“明宜自小较真执拗,根本不会饿两三顿就改变主意。”高明纯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她从外公家里回府头上戴着外婆送的双蝶发箍,高明宜见到想要一摸一样的,二婶派人买回来的是样式相同,只有蝴蝶翅膀上的玉石颜色不同,高明宜便不愿意要,但二婶不惯她任性的毛病好一顿说教还罚抄十张大字,高明宜生闷气,站在书桌前一动不动,直直站了大半天滴水不进更别说吃两口饭食。
二婶没办法,只能派人去买,最后是她娘看不过去,找出来两块一样的玉石重新镶到发箍上送到高明宜面前,她才露出一丝笑容恢复正常。那一幕,高明纯记得清清楚楚,后来高明宜犯错被教训也会有不大不小的执拗毛病,只是随着年龄增长表现的没那么频繁。
赵衡眯了眯眼睛:“让高家查查是否有人给她送信。”
“可杨钊元不是禁足在府么?”高明纯脱口而出。
“是,暗卫一直盯着,东山坠崖幕后之人做得非常干净,朕追查这么久也只能查到杨钊元曾在狩猎前去过东山,他应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直按兵不动,但如果不是杨钊元亲自安抚,按照你堂妹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松口。”赵衡已经断定杨钊元同他一样是重生的,却不想打草惊蛇,如若现在将杨钊元处死易如反掌,但幕后种种会因此再次回到暗地里。
“这颗潜藏的毒疮朕一定要连根拔起!”
高明纯崇拜的盯着陛下俊脸看,直教慷慨激昂的赵衡被看得不自在:“阿纯一直看我,是我将墨汁弄到脸上了?”
“不是,臣妾是看陛下长得俊。”
赵衡心满意足,牵起她白嫩嫩的小手狠狠亲一下:“走,朕陪你到御花园走走。”
这便成了两人的日常,自从高明纯有孕满六个月后柳院判便一直将多走动挂在嘴边,此时贵夫人们生产多有胎儿过大、产妇力竭导致难产的情况发生,大多因为她们没将太医大夫的话放在心上,有孕后娇养在房中大补特补,到最后腹中孩子补的壮实,但母体虚弱分娩时极易身体乏力造成难产。
柳院判心中明白皇后腹中的胎儿生出来,若是皇子泰半可能便是本朝下一任君主,他必须得保证皇后安安生生将孩子生下来,否则他自己性命不保。
高明纯早晚都会在御花园走动,她有孕六个多月身材依旧纤细,小腹微微隆起,在冬衣遮掩下丝毫看不出有孕迹象,走在御花园里反倒是她搀扶着体弱多病的皇帝,赵衡虚靠在她身上,两人慢吞吞走着倒看不出丝毫异常。
“陛下,咱们去正阳厅前看锦鲤吧?臣妾在那里养着一条锦鲤呢。”
正阳厅前有一方池塘,里面养着许多肥硕锦鲤,宫中贵人闲着无事都喜欢到这里喂金鱼,高明纯最喜欢一条黄鲤,每次来正阳厅喜欢单独给它喂食。
不过两人还未走到正阳厅,远远看见有两三人聚在池塘边,指着吃糖里的锦鲤说着什么。
王儒章悄悄上前看了,回来回话:“陛下,娘娘,是湛王世子和随从在戏耍锦鲤呢。”
赵衡止步不前,又带着高明纯站到假山后面,透过假山的孔洞可以将远处湛王世子赵郴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两个穿一样黑衣的应是贴身伺候湛王世子的太监,兴冲冲拎过来鱼竿和鱼饵,绑好鱼饵将鱼竿交到湛王世子手中,鱼饵甩入池中,养成被喂食习惯的锦鲤自然争先恐后的咬饵,湛王世子抬起鱼竿,一条硕大锦鲤咬着鱼钩来回跳动,鱼尾甩起满是腥味的水珠溅到赵郴脸上、衣服上。
“畜生!”赵郴狠狠将造孽的鱼儿摔在地上,抬脚踩上去。
“畜生,让你弄脏本世子的衣裳!”
“畜生!”
赵郴稚嫩可爱的脸上此刻尽是残忍暴戾,一改往日的可爱有礼,露出本来面貌。
“你们两个是死人不成?跳下去给本世子多捉几条上来,我要把它们都打死!”
小太监犹豫不决:“世子,这是在宫里。”
“宫里又怎样,日后都是本世子的!不对,是朕的!”
小太监吓得面无血色,如今已是十月,天气阴沉沉快要下雪,直接跳进水里肯定要地一场风寒,对小太监来说说不定得个风寒都会没命,但见赵郴脸色,若是不跳一样没命。
“你们在做什么?”高明纯忽然走上前问出声。
王儒章随侍在侧,朝那两个小太监厉声喝道:“大胆奴才!见到皇后娘娘还不快行礼下跪!”
小太监连忙跪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动也不敢动。
赵郴站在那儿看高明纯走过来,很快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娘娘……”
他可怜巴巴的,甚至挤出个笑容来,背在身后的手在衣服上抹了抹,地上的锦鲤还在扑腾,王儒章连俯身抱起来放到池塘里,锦鲤在水里游了两圈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娘娘,那鱼还活着呢。”
高明纯点点头,继续看向赵郴,七岁多的孩子脸色转变之快教她这个大人都叹为观止,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面前可怜巴巴满眼孺慕之情的孩子会有方才的狠戾面目,最教高明纯不喜的是他说的话,这皇宫何时能成他的了?
赵郴上前两步,软软唤道:“婶婶。”
“教世子读书的先生是谁?”高明纯对他的软语讨好视而不见,只觉得心惊!
果然,听闻此言赵郴眼底闪过一片阴翳,却很快掩饰过去,哀求道:“婶婶,郴儿被这鱼溅了一身水才踩它两脚撒气,我都没用什么力气,您看它不还游的好好的?”
高明纯半点不心软:“世子方才的大逆不道之言,本宫听的一清二楚,本宫竟然不知世子有如此心思,看来还要早日禀告陛下。”
提及陛下,赵郴飞快在附近扫了一圈,见没有皇帝踪影发而有些得意:“婶婶,郴儿什么都没说,您做什么污蔑郴儿呢,郴儿喜欢皇后娘娘,娘娘让郴儿留在宫里陪伴您如何?”
留他在宫中培养感情,日后皇帝病死,他赵郴登基,皇后才能讨到好处不是?
“放肆!”高明纯气机,冷声吩咐王儒章:“传本宫的令,湛王世子以上犯下,将湛王世子给本宫绑起来送到承乾殿,此事本宫要请陛下决断!再将负责给湛王世子授课的先生请到宫里送到承乾殿,本宫倒要到底是谁都存着这大逆不道的心思!”
“是,娘娘。”
王儒章朝后面挥挥手,两个手脚麻利力气大的太监便上前将湛王世子制住,扭着胳膊不能动弹,赵郴不再是那幅有恃无恐的模样,哀求着:“婶婶,郴儿并未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婶婶为何硬要给郴儿安这样的罪名!郴儿冤枉!”
他扯着嗓子大喊,周围听见动静的太监宫女不少,有那耳聪目明的瞧见是何人争执后,一溜儿烟跑向罗太妃的春和宫报信,池塘那边似乎无人察觉。
赵郴被人扭送到承乾殿,伺候他的两名太监也不能免除,一同五花大绑朝承乾殿而去。
高明纯见那些人远去后才回到假山后面,赵衡面色阴沉,却还是对她露出笑容:“接下来这场戏就要由阿纯出面唱下去。”
“陛下放心,臣妾指定不会让这些人讨到好儿!”高明纯先前都不能忍旁人想将她从后位上拉下来,此时对觊觎皇位的人更不会客气,能继承皇位的第一人还在她腹中,别人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