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老公。”沈迟走过去,压着嗓子,声音嘶哑、低沉。
护士看了沈迟一眼,这个男人个子很高,站在她的面前很有气场,哪怕就是……脸上受了伤。
“您签一下字吧。”护士将文件递给他。
“我太太什么情况?”沈迟皱眉。
“正在全力保住她的孩子,不过,我们也只能是尽力,所以,请您签下这文件,我们会对她用一些药。”护士平静道。
沈迟知道,他别无选择。
他拿起笔,沉痛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沈迟看着她,语气很坚决。
“先生,我们会尽力的,还好送来得及时,但您也要考虑一些可能存在的后果。”
护士很中肯地对沈迟说了一番话,说完,她盯着沈迟和聂承朗都看了一眼。
这两个男人都伤得不轻,她顺口说了一句:“两位先生,你们要不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不用。”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护士顿时就不开口了,这两个男人的身上都带有一种冷意。
“那我先去病房,有消息会通知你们的。”护士道。
说完,她就拿着文件夹走了。
聂承朗看了沈迟一眼,淡淡道:“你心里真想保住朝暮的孩子吗?”
沈迟冷睨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径直往角落边的窗户走去。
他点了一支烟,眸色深沉,默默看着窗外的黑夜。
远处星星点点,灯光明亮。但医院附近很安静,窗外有一大片草坪,安静到能听见草坪上虫子的叫声。
烟雾缭绕,烟头的火光在角落里明明灭灭。
沈迟走了,聂承朗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很快,沈迟一支烟就抽完了。
抽完后,他又顺手拿了一支,接着抽。
聂承朗一直在外面等着,他眉头紧锁,不发一言。
今天晚上那个周副总的事情,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
如果周副总说的话是真的,那么许朝暮的孩子就是那个男人的?
可许朝暮为什么要说,她知道孩子是谁的?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巴黎那一晚之后,一直到回国,许朝暮都以为她的孩子是他的,以为那一晚跟她在一起的是他聂承朗!
如果许朝暮真的知道了,也就是说,是后来发现的。
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许朝暮真的能知道吗?还是情急之下随口说说的……
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吹在沈迟的脸上,淤青有点隐隐作痛。
但他就像是毫无知觉一样,除了,心口那个位置。
这样的夜晚很安静,他想起了和她一起并肩牵手走在外面散步的时光。
他会逗她开心,她也会笑个不停。
她说要听他弹钢琴,他就会去琴房弹她爱听的曲子……
夏末,终归是个伤感的时节,繁花落地,绿叶枯黄,一切都笼罩了悲伤的色彩……
明明昨晚,他还送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给她,一生一世,长长久久。
明明昨晚,他还在向她求婚,她笑着答应了他。
夜里的时候,她说宝宝踢她了,她睡不着了,他就哄着她入睡。
那样的时光,温柔而美好。
可是现在,她的孩子却面临着保不住的危险。
从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里,他都知道,她有多爱她的宝宝……
她那么懒的一个人,竟会很耐心、很细心地给她的宝宝织毛衣。一针一线,耐心到极致。
夏末的夜晚,连空气里都带着无限伤感。
一支烟抽完了,又是一支,他接二连三地抽着烟,烟雾缭绕在他的身侧。
不知抽了多少支,终于,有医生出来了。
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摘下口罩,对着外面轻声道:“谁是沈迟先生?”
“我是。”
沈迟听到声音,掐灭烟头,迈开步子往诊室外走来,站定到医生的面前。
聂承朗也没有走呢,他听到医生的声音,也警惕了起来。
“病人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还好,没有出血。我已经替她输液,今天晚上还需要有人看护。如果到明天早上都没有事的话,孩子就安全了。”医生慢条斯理道。
“她状况怎么样?”
“病人情绪不是特别好,很低沉,建议不要刺激。”
“我知道了。”沈迟点点头。
“嗯,如果有事,随时可以叫我,我今天晚上值班。”
“嗯。”
医生对沈迟笑了笑,拿着手里的东西就走了。
听到医生的话,聂承朗的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一走,沈迟就进了病房。
果然,许朝暮的手上插着针管,一瓶药水正慢慢地滴落着。
病房里的灯亮着,照得许朝暮的脸色越发苍白。
她一只手放在被子外面,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她就这么静静坐着,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
沈迟一进来就闻到了很重的药水味,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许朝暮一个。
他慢慢走了过去,走到她的病床前,蹲下了身子。
“暮暮……”他哑着嗓子唤了她一声。
许朝暮没有开口,甚至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沈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好,她的孩子保住了。
病房里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沈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大手抓住了她那只放在肚子上的手。
她的手很凉,就像冰块似的。
沈迟心痛了,他用自己的手来焐热她。
然而,他的手刚刚放在她的手上,她就将自己的手抽离了,不让他碰。
她的嘴唇很苍白,整个人都像一张白纸似的,有气无力。
她在他的身上闻到了很重的烟味,她皱了皱鼻子,不想靠近他。
五年前的四哥虽然会冲她吼,会对着她拍桌子,但从不会说让她伤心的话。
五年后的沈迟,一句一句戳心的话都能说的出来。
他说,我给过她无数信任,可她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许朝暮,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一个字!
昨天,她才原谅了他,结果,他今天又变成这样。
那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真的就好像梦一场,幼稚的是,她把梦当作了真实。
“暮暮。”他又唤了她一声。
他的声音听得出来,满是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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