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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辰很不适应这样的关心，匆匆往祖母的卧室去了。
由于妈妈身体不好，多年来奶奶一直是带着保姆阿姨们独居，直到七十五岁时，才被爸爸强行接回来，自然那也是妈妈的意愿，老太太在身边方便照顾。
但其实，妈妈自己如今也是五十多奔六十的人了，但是过去的三十年，纵然家中富贵安乐，可疾病缠身，让她无法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无法享受人生。
梁老太太见到孙子回来，开心的又亲又抱，拉着他的手说：“不要跟你爸爸吵架，他那个人猪脑子，他心里想你回来，嘴巴上却总是胡说八道，我看你妈妈的毛病，多半是因为他。”
梁辰知道，祖母这么说，也是希望一家人能好好的，他好歹是有奶奶撑腰的人，他喜欢的奶奶就喜欢，老太太一定也会喜欢孟筱。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抽屉里码着整整齐齐的内衣裤和睡衣，衣柜里也有簇新的洗干净的各种衣服，但他早就不记得自己上次回来住是什么时候，也就那次为了帮孟筱搬家，回来拿了辆大车子，这些都是妈妈买的？
等他再下楼，一时搞不清爸妈住在哪里，还是给他送宵夜的阿姨指了方向，他深呼吸后走来，敲开了房门。
开门的是父亲，看了他一眼，低声说：“别乱说话。”而后就走开了，母亲坐在床上朝他招手，让他进去。
其实这里的一切，对梁辰而言都很陌生，他出国留学后，再回来，他们已经搬家了。
这里不是他小时候长大的家，而他回国后住了没几天，就搬出去，再后来奶奶给他买了套房子。
“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讲？”温柔的人，示意儿子在床上坐下，细细地看着他的眼眉，笑道，“你晒黑了，没有小时候好看。”
梁辰问：“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吗？”
妈妈点头：“当然记得，我们不常见面，但爸爸经常拿你的照片给我。”
她转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厚厚一本相册，里面全是梁辰的照片，不过所有的照片，都是在莫名其妙的状态下拍的，各种场合各种时间，他随便一翻，竟然看见了在澳洲时的江凛。
“你们跟踪我？”梁辰问。
“对不起？”妈妈看着相册，愧疚地说，“爸爸妈妈想知道你的情况，只能派人去找你，就一两个月一次，你回国后，爸爸也答应我，不再派人盯着你。”
梁辰翻了翻，苦笑道：“没什么关系，我是他的产品，花他的钱开发的，他有资格知道产品的情况。”
妈妈呆呆地看着儿子，忽然笑了，抚摸着儿子的手背：“我家阿辰性格真好。”
梁辰把有江凛的那张照片抽走，要去送给云恩贿赂她，然后对母亲说：“你介绍的那个女孩子，我实在不喜欢，可以帮我去说清楚吗？”
妈妈很惊讶：“我早就让爸爸去沟通了，爸爸没说吗？”
梁辰无奈：“不知道他怎么沟通的，那个人还是缠着我，而且奶奶寿宴也来了。他可能根本没沟通，因为是你介绍的，他就希望我能满足你。”
“对不起，是妈妈的主治医生让我帮忙……”母亲很愧疚，“你放心，这次妈妈自己去说，一定帮你说好。你不喜欢她是吗，长得不好看，还是……”
“都不喜欢。”梁辰说，“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母亲眼中，立时有了光芒：“真的吗？那……人家喜欢你吗？”
果然是亲妈，一上来就扎心，梁辰干咳了一声说：“我正在努力，不过我们已经交往了。”
“好，很好……”妈妈很开心，“那个女孩子，妈妈来应付，因为我的主治医生开口，我实在不好推辞，你不喜欢，妈妈也不喜欢。”
梁辰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没见过那个女孩子？”
妈妈尴尬地点了点头：“我没见过，只看过两张照片，我以为很文静清秀的。”
梁辰啧啧：“你被骗了，很强势很偏执，小小年纪，记仇，还不温柔。”
“那你喜欢的女孩子，很温柔是不是？”
“是……”梁辰看着母亲，“像妈妈一样温柔。”
妈妈眼眉弯弯地笑着：“那你不能把人家当妈妈的，人家在家里，也是被宝贝的女儿啊。”
梁辰笑道：“她不是，她没有人……”他停了停，问母亲，“不管是什么人，你都不会反对吗？”
妈妈点头：“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
“但是爸爸他……”梁辰说。
“爸爸有我呢。”妈妈说，“你别担心。”
梁辰鼓起勇气，仔细地看了眼妈妈，她皮肤白皙，可能是因为生病的苍白，但保养得很好，纵然难免岁月的痕迹，可能感觉到被细心滋养，爸爸一定把全世界的护肤品都给她买来了，更重要的事，除了工作，他无时无刻不陪在妻子身边。
“阿辰，对不起。”妈妈忽然说，“妈妈身体不好，从小都不能照顾你，这两年我感觉好多了，上次还和奶奶一起去赏花，虽然我就坐了十分钟，但是很开心。”
“你可以出门了？”梁辰说，“会喘不过气吗？”
“好很多。”妈妈说，“你爸爸说，下次要带我出海。”
梁辰点头，江凛那张照片，在手里转了又转，手汗把照片表面弄得滑腻腻，他终于开口：“妈妈，对不起，如果不是，家里还能有妹妹……”
“不要说对不起。”妈妈拉过他的手，仔细地抚摸着，儿子的手因为常年辅助病人做复健，有伤痕也有老茧，皮肤是粗糙的，但又厚实宽大的。
她把儿子的手抱在心口：“妈妈从没有后悔当年的事，就算没有了妹妹，妈妈也不后悔。但是因为生病了，我没办法照顾你，没办法和你一起生活。儿子，是妈妈对不起你。”
梁辰顺势，抱住了母亲，妈妈很踏实地把身体靠在他的胸前：“阿辰，谢谢你长大成人了，谢谢你变得这么好。”
“以后我也不需要你的照顾。”梁辰说，“我现在能照顾自己，妈妈，剩下的人生，你照顾爸爸吧。”
妈妈笑了：“是我的儿子，才会和我想的一样，剩下的人生，妈妈想好好照顾你爸爸。”
梁辰说：“妈妈。”
“嗯？”
“我的女朋友，很漂亮，她是我的初恋。”
妈妈直起身子，好奇地看着儿子，似乎有些奇怪，她很坦率地问：“你不是……交过很多女朋友吗？那么现在那个女孩子，是你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的初恋？”
梁辰看着妈妈，他现在很想毁掉被妈妈视若珍宝的那本相册，可能还有更多更多照片，他的黑历史，竟然被亲爹都拍下来存档了。
周六上午，梁辰把秦仲国和云恩的DNA样本送去检测机构，中午来接孟筱吃饭，下午一起看画展。
梁辰在艺术方面毫无兴趣，孟筱看画，他就看孟筱。
展馆里很安静，不适合聊天说话，但刚才午饭时，梁辰把昨晚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包括妈妈那里关于他厚厚一本黑历史。
孟筱的眼睛看着画，心里却一直在想梁辰说的那些事，梁辰有一个很温柔善良的母亲，而她自己，从没体会过，什么是母爱。和婆婆感情好的日子，也太短暂，没来得及深入培养，两个人的世界都坍塌了。
“明天……”孟筱说，“我要去看我公公婆婆。”
“我知道。”梁辰说着，顺势牵了孟筱的手，仿佛没当一回事，“我想去那里看看。”
他带着孟筱走，但很慢很慢，完全不会给孟筱双腿压力，所以她有机会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在那个温暖粗糙的掌心里，很踏实，很有安全感。
她现在是女朋友对不对，她可以继续享受这种感觉是不是。
“孟筱？”忽然，有人从边上过来，轻声打招呼，“孟筱啊，你真的能站起来啦，我听他们说，还不相信呢。”
孟筱该想到，既然是从前同事那里拿到的展票，应该会遇见熟悉的人，她有一瞬间，想把手抽回来，可是明显地感受到，梁辰更用力地握紧了自己。
“哦……这位是？”旧同事果然很好奇。
“你好。”梁辰大方地打招呼，“我是孟筱的男朋友，我叫梁辰。”
孟筱在他们的眼里，看见了异样的光芒，老公儿子死了才三年多，就有新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