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哪位是柯木蓝柯先生?”
柯木蓝眼里的失落掩都掩饰不住,他丧气的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陌生男人,消沉的问:“我是,你是哪位?”
来人道:“我是康厅长的秘书,奉康小姐之命过来收拾她的物品。”
柯木蓝一怔,瞬间把头一扬,问道:“聿容让你来的?她人呢?”
“康小姐和康厅长已经坐最早的火车回北京了。”
“什么?康聿简把聿容押回走了?”柯木蓝本就憔悴的脸色,霎时白的没了一点血色。
秘书淡淡一笑:“柯先生误会了,我们厅长没有对康小姐动用一点武力,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我都没有听到。”
没动武,没责骂。
这么说她是心甘情愿跟康聿简走的?
为什么啊聿容?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也不能走的这么决绝啊?你怎么能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呢?
你连行李都让别人替你来拿,你这是打算再也不见我了吗?
聿容,你不能这样狠心啊?
突然,一股腥甜涌上喉间,柯木蓝费力的往下压,可终究还是没压住,他脖子一伸,就喷了出来。
那血洒在白色的被子上,红的刺眼。
柯木蓝身子晃了晃,最后向后坠去。
“蓝儿!”柯振华从老远飞跃过去,穿过好几个人,扑到了病床前。
“木蓝!”宋兆培也大叫着,飞扑上前,伸手一托,正好托住柯木蓝倒下去的脑袋。
柯太太吓傻了,站在那儿不可置信的重复着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柯家姐妹也是哭着叫着:“蓝儿,弟弟。”
一时间,病房里各种哭声唤声,此起彼落乱成一团。
柯木蓝就在这一团混乱中,虚弱无力说了一句:“我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呢?”说完,眼睛一闭,头一歪,昏了过去。
秘书也被那大片的殷红给惊呆了,不过很快他就蓦然醒觉,对着又哭又叫的人群大喊着:“哭什么呀?赶紧叫医生啊。”
跳楼时的伤原本就没好,这次又闹的这么凶险,柯木蓝又在医院里躺了好些日子,出院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月后了。
夏去秋来,凉意料峭,苦雨飘零。
柯木蓝站在医院门口,手里抱着一盆绿植。这绿植还是康聿容照顾他时,为了净化病房里的空气买的。
康聿简的秘书收拾东西的时候,不知道那是康聿容留下来的,所以就没带走。
只是这绿植,自从康聿容走后就变得垂头丧气起来,无论他怎么尽心照顾,都不见一点起色。
柯振华夫妇都不知道这盆蔫不啦叽的玩意是哪里来的,更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还非要带回家去。
但他们没问,老实说,是有点不敢问。
儿子那紧皱的眉头,阴郁的眼神,消沉的容貌,整个人都像是笼罩在一层严霜里。
曾和几时,父母与儿子之间,竟已隔了一片广漠的海洋。
家里的车来了,柯木蓝默然上了车,柯太太竭力的想和儿子说说话套近乎:“这次你在医院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出了院,该好好庆祝一番。你姐姐们想在家里给你举办一个舞会,兆培也说请几个同事来,你看你有什么朋友要请的,到时候……”
“不用了。”柯木蓝冷冷的打断了母亲,眼光迷迷蒙蒙的望着窗外的雨雾。
柯太太被儿子一个钉子碰回来,心里难过的不行,泪也从眼角里冒了出来。她偷眼去看儿子,儿子脸上浓重的萧索与悲伤,让她从心里震动。
儿子虽说不是那种活泼潇洒的性子,可以前在她面前也是念念叨叨有说有笑的呀。
现在呢?只是一个寂寥的、孤独的、愁惨的躯壳而已。
在儿子的脸上,她找不到一丝一毫欢快的痕迹。只有儿子的目光望向那盆绿植的时候,才会发出一种柔和且凄凉的温情来。
车子到了家,张妈和几个下人开心的迎了过来,嘴里不停的说着恭喜和祝福的话。
张妈伸手想接过柯木蓝手里的绿植,他侧身避开了,默不作声的进了客厅。
客厅里也是焕然一新,收拾的整整齐齐,为了庆祝柯木蓝康复,到处都摆满了鲜花。
柯木蓝看也不看,抱着那盆绿植,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妈望着柯木蓝的背影,喃喃说道:“太太,少爷这是还没有好利索吗?怎么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呢?”
笑?
柯木蓝的生活里还会有笑字可言吗?
他进了屋,关上房门,把他那盆宝贝绿植小心翼翼的摆到了窗台上,取了些水,细心的浇灌着,抚摸着每一片憔悴不堪的叶子,闻着这特有的青草气息,一时间,竟不知心之所之,魂之所在。
从医院回来后,柯木蓝就变成了“哑巴”,无论谁跟他说话,不管是好言相劝,还是疾言厉色,他都沉默不语。
他不说话,不闹腾,不吃不喝,从早到晚,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窗台上的那盆绿植。
儿子成了这样,柯太太怕得不行,真怕儿子一个冲动之下又去跳楼。儿子的冷漠让她不敢多说什么,可心里的担忧又排不出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一天到晚的守在儿子的房间寸步不离。
柯振华为了儿子,最近也是谢绝了外面所有的应酬,他近来和妻子一样,变得十分的沮丧,十分的焦灼。只是,他是当爹的,许多话他无法对儿子说的坦白。
如果现在有什么力量,能够让儿子恢复往日的生气,他愿意牺牲一切来换取。
儿子对家人如此抵触,他是又急又气,这天实在是绷不住了,说道:“蓝儿,你念了那么多年的书,你总该知道这两句话:世间多少痴儿女,可怜天下父母心。”
柯木蓝的目光好大一会儿才从绿植上缓缓移过来,淡淡的落在父亲的脸上,说道:“爹,你终于知道我是一个‘痴儿女’了?可是你知道吗?人有很多种‘痴’,我宁愿我是白痴那种‘痴’,也不愿意像我这样‘痴’。白痴‘痴’的快乐,而我‘痴’的痛苦。”说完,把头一转,目光又落到了窗台的绿植上。
柯振华怔住了,他站在那儿,望着儿子默默出神。
而柯太太再也按捺不住,泪水沿着脸颊滚下,哽塞着说道:“蓝儿,你快好起来吧?只要你把身体养好,你想娶谁我们都不再阻拦了。”娶一个寡妇不好听,可总比他自己毁灭好的多。
“是吗?”柯木蓝没动,只是轻飘飘的说道:“只怕娘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现在说的好好的,只怕人一来,您一个看不顺眼,又是不问青红皂白的张嘴质问。别说聿容只是一个女人,就是换成一个大男人,长此下去也受不了。”
柯太太立马说:“不会了,再遇到事娘一定会问清来龙去脉,绝不再会冤枉聿容了。”
“这话我还敢相信吗?你们对聿容离过婚的身份,是怎样的介意我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聿容不仅离过婚,还有一个儿子,您们会心甘情愿的当这便宜爷爷奶奶?”
“只要你愿意接受,我们就愿意接受。”这话是柯振华说的。
“是吗?”柯木蓝嘴角轻轻一撇,显然不信。
柯振华说:“我知道,我们现在说什么你可能都不相信。我现在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就睁着眼看我们怎么做吧。”
接下来的日子,柯木蓝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是开始按部就班的吃喝了。
许医生过来给他检查身体,他也不再怒目相对把人赶走,而是老老实实的任由许医生检查。许医生提出来的注意事项,他也都一一记在心里。
毕竟年轻,调养了半个多月后,柯木蓝的身体恢复了正常。
这天,柯木蓝提着一个藤箱,手里抱着那盆他视为珍宝的绿植,走到客厅。
客厅里,柯振华夫妇和柯家姐妹都在。
柯太太一看到儿子脚边藤箱,立即一震,急急问道:“蓝儿,你要干什么?”
柯木蓝挺立在客厅中间,郑重又沉着的说:“我要去北京找聿容。”
“那你还会回来吗?”柯太太小心的问:“聿容要是不原谅的话?”
柯木蓝抬手替母亲擦了擦脸上的泪,说道:“您放心,我不会消失不见的,除了北京我哪也不去。聿容一天不原谅,我就等她一天,聿容一年不原谅,我就等她一年。”
“好。”柯振华走过来,拍了下儿子的肩膀,真挚说道:“你去吧,我们在家等着你再次把聿容带回来。”
柯木蓝点了点头。
柯木蓝走向了门口,全家都跟着出了门。柯太太只是哭,柯振华却一口接一口的嘬着烟斗。
柯木蓝在门口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然后大踏步的“走”出了柯家。
柯家发生的一切,康聿容一无所知。
康聿容回到北京后,把所有心思都放到了清儿的身上,柯家的一切,甚至柯木蓝这个人,都被她屏蔽在了脑外。(s)《民国之花开锦绣》仅代表作者聆汐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s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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