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丹媚歉然地看着我:“小色狼,这一次我们真的连累你了。”
我抓抓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实在不行,可以和魔主他们谈谈条件,比如只交出一、二件异宝。毕竟自在天地图在我们手里,随时可以要挟他们。”
甘柠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凛如寒雪:“宁可玉碎,不为瓦全。我是不会向魔主屈服的。”
我理直气壮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明知道打不过,还去以卵击石,那是傻瓜。昔日韩信胯下受辱,勾践卧薪尝胆,才是真正的人物。”
鸠丹媚美目圆睁:“勾践、韩信是谁?很有名吗?”
我随口胡扯了几句,又道:“做人,要学会变通,不能死心眼。保住了命,才能卷土重来。”
甘柠真凝视着我:“你那么怕死么?”
我搓着冻僵的手,默默地道:“你是不会明白的。当你饿得只有力气在地上爬,像一条野狗,痛苦得瑟瑟发抖的时候,就会知道,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活着,无论被人踢,被人踩,被人骂,也要活着,咬紧牙活着。十六年,我就是这么苦苦挣扎过来的。”
握紧了拳头,我一字一顿地道:“因为活着,就有希望。”
海姬“呀”了一声,怜惜地看着我:“小无赖,你在另一个世界里,是不是总被人欺负?”
我扭过头,心中一片黯然,脸上却在笑:“老子活得很自在,虽然老天想要我死,我却照样生龙活虎。”
这时候,冰球里的寒冷让我受不了了,眉毛上已经结出雪白的霜花。我打了个哆嗦,寒气仿佛一直渗入心肺。
海姬担忧地看着我:“小无赖,你冷吗?”
我刚要说话,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海姬道:“你到金螺内避一下寒气吧。”手指一点金螺,螺口倏地放大,我正想钻进去,外面的小冰球飞快转动,白森森的寒气急速灌进螺口,金螺里变得和外面一样冷。
甘柠真摇摇头:“没用的,玄冰的寒气无孔不入。”
海姬对我凄然一笑:“没想到,我们不但没能保护你,还要害你受苦。”
“老子不怕受苦。何况有美女做伴,日子过得比蜜糖还甜。”我满不在乎地笑道,忍不住又打了个寒战,
鸠丹媚神色不安:“玄冰的寒气很厉害,这么下去,小色狼不死也会得场大病。一天一夜,他恐怕是熬不住的。”
“那怎么办?”海姬焦急地道,犹豫了一会,红着脸,向我靠了靠。我们紧紧相贴,她的身上也很冷,元气大伤后,她还远远没有恢复。
再过了一阵,我的皮肤上开始凝结冰花,薄薄的一层,血液似乎都被冻僵了。我哆嗦着,连说话都说不太清楚。海姬紧靠着我,但我却没有任何温暖的感觉。
海姬低着头,不敢看我,优雅弯下的雪白脖颈泛着红晕:“小无赖,好点了吗?有没有暖和一点?”
“我,不冷。”我艰难地道,嘴里呵出的白气,立刻结成冰。这么下去,我可能会被冻成一根大冰柱。
好冷。
迷迷糊糊地,我似乎要睡着了,真的好冷,那个洛阳的冬天,那间冰冷的破屋,我和老爸一起冻得发抖。
默然良久,甘柠真轻叹一声,伸手按在了剑柄上。鸠丹媚惊讶的道:“甘仙子,你难道要?”
甘柠真点点头:“没有选择,只能立刻破阵了。”
我牙齿咯咯打架:“不用,我,我挺得住。”
甘柠真默默地看着我,片刻,转过身,对鸠丹媚道:“林飞交给你了。万一敌人出现,你就带着他,有多远逃多远!”
我浑身剧震:“鸠丹媚带我走,你和海姬怎么办?”
“不用管我们!”海姬毅然道。
我一呆,骇然叫起来:“不行!那样你和甘柠真都会没命的!”
甘柠真回过头,对我淡淡一笑。笑容像盛开的雪莲,清艳绝世,我没有想到,冷冰冰的甘柠真笑起来,会这么美。
“只要你能活着。我们都立过誓,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你。”她平静地道,“呛”的一声,长剑出鞘。
灿烂的彩虹闪过,雪白的身影晃动,融入了那片彩虹的光影中。甘柠真竟然和三千弱水剑合二为一!此时的她,就是一片绚丽流动的弱水,浑身上下,晶莹闪烁!
我焦急地嚷道:“甘柠真,没必要为了我这么做!”
“林飞,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说过,活着就有希望。”甘柠真低声道,冲了出去,向着厚厚的冰层,头也不回地冲去。
绚丽的光芒烟花一般洒落。
无声无息,烟花幻灭,大冰球一动不动。“砰”,一记闷响从外面传来,一个小冰球猛地炸开,紧接着,小冰球一个接着一个炸开,环绕在外的几十个小冰球烟消云散。“吱”,一道肉眼难辨的裂缝出现在大冰球上,裂缝不断扩大,蔓延成几百条裂缝。轰然一声,大冰球裂开了。
我们脱困了!
甘柠真软软地倒下。我顾不上欢喜,急忙扶住甘柠真,她已经和三千弱水剑自动分离,漆黑的长发散乱地覆在额头上,手心冰凉,凝视着我,一动也不能动。
鸠丹媚沉声道:“趁对方还没来,我们快走!”
海姬驾起金螺,一路疾冲,夜空无星,漆黑的海面上,白沫翻滚,冷风呜咽吹过。
我松了口气:“还好,水六郎他们不在。”
话音刚落,狂笑声突然从前方响起,我和三个美女对视一眼,心不断向下沉去。
完了!
水六郎幽灵般地浮出海面,紧紧盯着我们。在他的身后,蜃三郎负手而立,对我好整以暇地道:“小兄弟,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现在鹿死谁手,真的难说了吧?”
水六郎得意地道:“早就算准你们可能会强行破开凝水化冰大阵,所以预先在这里守候。现在你们真元大耗,只能乖乖就擒。不过,就算你们躲在冰球里,明天魔主来了,同样难逃一死。”
蜃三郎柔声道:“甘仙子,看你眼神虚弱,显然受了重伤。强行破开凝水化冰大阵的,恐怕是你吧。”
水六郎道:“现在收拾你们可就容易多了。”双手划动,两道海浪冲天而起,化作巨爪,覆盖了半个天空。
海姬一咬牙:“鸠丹媚,你带着小无赖走,我挡住他们!”对着螺口吹气,只有几丝淡淡的金线飘出,再也无力结出脉经网。
“此一时,彼一时也。各位,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蜃三郎长叹一声,身体膨胀,额头钻出了他的蜃弟弟。
“快走!”海姬花容惨淡道。
“快走。”甘柠真低声道。
“快走!”鸠丹媚催促我:“不要让甘仙子、海姬为你白白牺牲。”
“快走!快走!快走!”这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就像是一记记惊雷,轰在我的心头。“快走!快走!快走!”
“这小子大概吓傻了吧?”水六郎嘲弄地道,两只巨爪在半空晃来晃去,摆出猫玩耗子的姿态。
蜃三郎直视着我,露出深思之色。
“快走!快走!快走!”四周汹涌的涛声,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水六郎、蜃三郎阴沉的脸、美女们苍白的脸仿佛都在一瞬间远去。
海浪翻滚,海风,撩起我雪白的莲衣。
我站着,一动不动。
这件莲衣,是我的新衣服。有好几年,我没有穿过新衣服了。
在木屋里,我和鸠丹媚听了一夜的雨。有好多个雨夜,我一个人蜷缩在洛阳郊外的破庙里,瑟瑟发抖。
和海姬的一吻,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在跳。有好些次,美丽的少女从我身边走过,脸上都是嫌恶的表情。
原来,我现在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原来,我现在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可以回忆。我笑了,站着,面对水六郎、蜃三郎,我很害怕,但我还是站着,一动不动。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做不了韩信了。
慢慢地伸出手,解下背上的包袱,我把一包的珠宝,远远地抛向了大海!
如弃粪土!
“这一生,我很少真正地快乐过。我没有给过别人什么,别人也没有给过我什么。”目光扫过三个美女,我缓缓地道。
“我活着,但卑微。一个没用的人,似乎天生就是这样的命。”我仰起头,看着天空,没有星光。
但它们曾经照在了我的眼睛里。
我大笑,面对天空,张开了双臂。
泪水夺眶而出。
再漆黑的夜空,我都从来不曾放弃过,寻找星光。十六年,我活着,挣扎地活着,从来都不曾放弃过希望!
一滩烂泥,也可以面对浩瀚的天空!
水六郎和蜃三郎缓缓逼近。我还是一动不动。
“林飞,你快走啊,千万别做傻事!”海姬焦急地道,要挡在我身前,我轻轻推开她的手,又对冲过来的鸠丹媚摇摇头。
“这一次,我要保护你们。因为,任何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我看着她们,微笑。
我笑得很骄傲,一点也不卑微。我微笑,有一点心酸,有一点幸福。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很想逃跑。但我知道,如果逃走,那么这一辈子我都会看不起自己。
其实,我应该逃的。我真是个傻瓜。
“水六郎,蜃三郎!看着我!”我深吸了一口气,拍着胸口,用力地拍:“你们的对手,是我!”
蜃三郎微微一怔,额头上的弟弟怪笑道:“你?你算什么东西?我吹口气,就能玩死你!”
闪电般伸手,我从甘柠真怀里,一把抽出了自在天的地图,双手展开:“水六郎,蜃三郎!你们看清楚,这就是自在天的地图!你们魔主想要的东西!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蜃三郎目光闪动:“小兄弟,你想做什么?”
我哈哈大笑:“老子今天心情不爽,很不爽。一不小心,就会撕烂这张地图,让你们交不了差!”
蜃三郎微微一笑:“小兄弟,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你们跟我来,这张地图就交给你们!”我吼道:“只要你们说一个不字,我就立刻撕碎它!”
我瞪着他们,一字一顿:“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鸠丹媚嘶声道:“小色狼,你别这样!”
我摇摇头:“鸠丹媚,照顾好海姬和甘柠真!”
“不!”海姬浑身颤抖:“不,不!”她想要冲过来,阻止我,我厉声道:“别过来,谁也别过来!无论是谁,老子都会翻脸不认人!”
蜃三郎微微皱眉:“小兄弟,有话好说。”
我一步步向后退去:“来吧,你们两个跟着我,慢慢地跟着我。别耍花样,如果你们胆敢袭击她们三个,别怪老子不爽。一不爽,老子就撕掉这张地图,大家鱼死网破!海姬、鸠丹媚,你们也别过来,你们过来老子照样撕地图!”
“让他去吧。”甘柠真忽然颤声道,海姬泪流满面地看着我,拼命地摇头,鸠丹媚紧紧地握住拳,忽然扭过头,长发激烈地飞舞。
蜃三郎和水六郎对视了一眼,前者沉吟道:“小兄弟,只要交出自在天的地图,什么事都好商量。我们听你的,你说吧,要怎么做?”
我嘿嘿一笑,纵身跳下大海,双手仍然高举地图,双脚向后划动,慢慢地游出去:“想要地图,就跟老子过来。对了,慢慢地跟过来。后退,后退!别靠老子这么近,你们又不是美女,老子没兴趣和你们亲热。”
我不断地向后游去,蜃三郎、水六郎紧紧地跟着我,保持十丈左右的距离。金螺上的三个美女,已经越来越远。到后来,再也看不到了。我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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