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是什么事?!还不是你那个好学生眼高过顶,我们子衿这么好的孩子,他竟然不喜欢,还说什么心里有人了……你听听,这是什么话?!我们子衿哪点不好?!他凭什么喜欢别人?!”李氏怨怼的话就如同疾风暴雨一般向着李夫子喷出,喷得李夫子双眼发花。
好不容易从李氏那一大堆没头没尾的提炼出了几句重点,李夫子的脸当场就黑了,扬手将丫鬟们都挥退了,这才开口沉声道:“子衿喜欢越彦?!”
“怎么?!不行吗?!要不是你天天在我们娘俩跟前儿念叨你那个好学生如何如何的好,我们子衿怎么会喜欢上那个穷书生?!现在,把我们子衿伤成这样……我不管,你要给我们娘俩做主……”,李氏一甩华丽的丝绸帕子,恨声道。
“怎么做主?!”,李夫子的脸还是黑沉沉的。
可李氏才不怕呢。
“要他娶我们子衿,不娶就……就不给他写推荐信,他就别想去守仁书院读书!”
“胡闹!你是要让我一世清名付之流水吗?!”,李夫子怒极,“推荐信我已经给越彦和子风了!”
“我告诉你既然越彦没有那个心,你就给我收了你那个心思。子衿这次的冒失,我就不和你计较了,绝不可以有下次!”
他好好的孩子都给李氏教坏了!
他就说子衿那个性子怎么会对越彦那孩子起了心思?!肯定都是李氏的错。当然,越彦那孩子确实不错,如果,越彦也有那个心思,他也就顺水推舟了,可是越彦那孩子明显就是对子衿一点儿心思也没有,否则,不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不说,还谈到他心里有人了,这就是想让子衿彻底死心啊。
如果越彦只是拒绝,那子衿也许还有希望,不喜欢慢慢总有一天会喜欢。可说心里有人了,那就是连丝窗户缝都不给啊!难怪子衿会哭成这样,她应该是明白了越彦话里的意思吧?!
看女儿哭成那个样子,李夫子也心疼,又不好说什么,一腔的气就都冲着李氏去了。可李氏一向被李夫子娇宠惯了,哪受得了这个气,她见李夫子竟然已经将推荐信给了谢越彦,又不肯叫谢越彦娶李子衿气得一头就撞过来了,还把李夫子挠了个满脸花,“你是他老师,为了女儿的幸福,让你说一声去你都不肯……你还是子衿的爹吗?!你怎么这么狠心啊?!老天爷啊,我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你这个糟老头子做续弦啊……”
“君子有所为,所有不为!哎哟,夫人轻点儿……不要挠脸,为夫还要教学的……”,李夫子被挠得抱头鼠窜,最后不得不夺路而逃,一边抱着头逃,一边还在嘴里念叨,“孔老夫子说得对,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
守在外的小丫鬟们,个个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嗯……
夫子家的葡萄架也倒了……
不愧是县令夫人的亲妹子,果然彪悍之风一脉相传!
屋子内的李氏叉着腰,看着李夫子慌不择路逃窜的背影,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呸!”,然后转回身,拢了拢头发,又扭身坐回了床上,将哭得都快要背过气似的李子衿抱在了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心疼无比的哄劝着:“子衿不哭了,你一哭,娘的心都要碎了……”
“你不是喜欢谢越彦吗?!你放心,娘一定要让你如了这心愿。”
“娘……?!”,李子衿哭得肝肠寸断,似是天都灰了,可李氏的这句话就像是穿透了她心上的层层阴霾,直照进她的心里,让她冰冷的心再度有了温度。
她对谢越彦执念已深,让她就这样放手,她真的不想啊。
精致玲珑的小脸上泪痕点点,如颜色如玉的雨后新荷,清新美丽,唯有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破坏了那原本应有的绝美。
李子衿就是李氏一生最大的骄傲。
她绝不允许有人伤害子衿。
“他不是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吗?!那我们就先探探这个人的底儿,看她到底配不配得上谢越彦……”,李氏搂着李子衿,为她整理哭乱的头发和妆容,可眼中却闪过一抹寒光。
如果没有这么一个人最好,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她也绝对让她嫁不了谢越彦!
既然子衿喜欢谢越彦,那谢越彦就必须娶子衿!
李子衿并不知道李氏心中的真正想法,却慢慢止住了哭声,将一双柔嫩的红唇咬得泛出了血丝。
是啊……
她都没有见过谢大哥心中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样?!
凭什么她就输了?!
她爱谢大哥有深吗?!有她久吗?!她有她漂亮吗?!比她有学识吗?!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见见她!
……
“越彦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李爹在和谢越彦出了夫子家的门后,在走了稍远些,李爹没忍住疑惑的问道。
谢越彦眉头不可察的微蹙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无事……”
李子衿怕是要大哭一场了,李夫子为人正直不会因此而对他生出偏见,倒是李师母,怕是日后不能再去给她请安了。
见谢越彦似是不愿意多谈,李爹也就没有再往下问,而是和谢越彦一起加快了脚步往家赶。回去也好,他正好趁此多抄几本书,若是日后真的去了府城求学,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突然想起一事儿,李爹猛的停下了脚步。
“对了,越彦,你可会洗衣?!”
守仁书院可是不让带书童的,当然他们也没有书童,一切都得自理。吃饭还好说,书院里有食堂。可是衣服就得自已洗了,可说来惭愧,他并不曾动手洗过衣服。
不知越彦如何?!
果见谢越彦也摇了摇头。
呵呵……
李爹僵硬的挤出一丝笑容。
“听说书院是几人一间,不利于自学。有很多学子都是不住学院的,会在书院附近租房子住。”,谢越彦缓缓的答道。
学院附近都会有这样的房子出租,费用不算高、又比较干净。有些房子是合租的,房东还包洗衣做饭,谢越彦打算等过了院试后,就去租一个这样的房子然后去守仁书院求学。
“这个办法好!”,李爹一抚掌赞道。
这样不需要与其它学子合住,就避免了很多的杂事,还可以有私人空间。他也可以继续抄一些书用来赚钱。李爹决定回去之后,就将抄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些用于启蒙的书停下,改抄一些字数较多《论语》和《四书》。
只可惜,清水县还是有些太小了。
像《资质通鉴》之类的史书,在清水县根本就没有哪家书店愿意收,因为买的人少。
“其实李伯父可以抄一些游记,虽然经不起仔细考据可也无伤大雅。我见伯父书案上的那本《趣闻杂谈》就挺不错的,应该会有很多书店愿意收的。”
没有办法,世情就是如此!
休闲的游记、轶事趣闻、古今杂谈……这类的不用动脑子的书都比正儿八经的做学问的书卖得好。卖得好,书店自然就愿意收,而且,价格也较丰厚。
李伯父一看就是那种传统的读书人,如果不是在李伯父的书案上看到了那本有趣的《趣闻杂谈》,他也不会给出这个建议。
“你说那本《趣闻杂谈》吗?!那是雁回给我抄的,说是她闲来无事看到的,就都给我写下来了,让我读书累时,拿出来放松的。”,李爹哈哈大笑。
那本书确实很有意思。
大部份都是和科举有关的小故事。特别是其中“昧昧我思之,哥哥你错矣!”,李爹当时看到,笑得乐不可支,确实会让他读到疲累昏沉的大脑得到了放松和舒解。所以,李爹就将它放在了自己的书案之上,当读书写字累了的时候,李爹就会翻看一页,大笑一场后,继续投入到苦读之中。
没想到,越彦也觉得好看。
又是李雁回弄出来的?!谢越彦嘴角一弯。
“李伯父就抄这个吧,让更多的读书人在苦读之后放松一下,也是一件功德。”
重点是要比李伯父抄那些大部头的四书五经赚得多些,而且,占用的时间也少。李伯父虽然学识渊博,可是,李伯父毕竟是要考取功名的人,抄书的时间如果占用太多,是会耽误李爹的做学问的。
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李爹想想自己当初苦读时,这本书带给自己的益处,觉得越彦说的有道理,遂欣然答应。打算先抄上一本看看效果,如果大家都喜欢,那他就多抄点。
等以后去了府城就好了,那里对各种书籍的需求量更大。
不过,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他现在最要紧的是将四月去府试的钱给赚出来。
没钱如何去参加府试?!
这一次,他一定要用自己赚的钱去参加府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