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杨三丰摇了摇头,脑袋上掉下大片的灰土,很是狼狈。
左边已经有七八个兄弟战死,右边的还不知情况,可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兄弟都挂了彩,就连杨三丰的脑袋都有血渍,可他浑然不觉。
“弟兄们,再往右边退。”杨三丰冒险抬头看了看左边,边带头往右边跑边骂道:“狗日的肖老头,老子倒要看看他有没有本事把所有的城墙都炸塌陷了。”
此时,已经是其所防御的城墙第三次坍塌,也是他第二次带着兄弟们被逼往右边还算完好的城墙上退。当初被爆破开的那条十多米宽的城墙口子,已经被扩宽到了三十多米。
有弊必有利!在其左边那条城墙断口的另一端,因为一直火力压制着,对方只敢躲在暗处放枪,不敢冲出来,双方相距五六十米,到是不用担心对方的手榴弹了,对于防守左边的人来说,压力相对要轻松得多。
在城墙下的那一大片空地上,因为机枪的绞杀,打退了肖兵的四次进攻,躺着好几十具尸体,还有不少伤者正惨叫着往回爬。但拼杀最激烈的地方却是杨三丰的右边:在肖兵大炮的轰击下,杨三丰等人只有不停的往右边退,肖兵又岂会看不出,自然不能让其如愿,早早地就派% 重兵在右边城墙上堵截。可以说,此时的特务连在左边是出于防守状态,打的相对轻松,但在其右边却是进攻状态,都是用命在拼每一平米的安全。
越往右边跑,血水越多,尸体越多,有被子弹打死的,有被手榴弹炸死的,其中居然还有人是跟敌人肉搏厮杀战死,可见拼杀的激烈程度有多重。
等杨三丰带人赶到右边最前沿时,双方刚好拼杀完,都在做短暂的休息,为下次拼死做准备。
“虾米,你怎么样?”
虾米头上包着纱布,鲜血染红了半边脸,因为杀气还未消除,想笑,却笑的有些狰狞:“我没事。连长,你们那边呢?”
“肖老头学精了。组织敢死队送死四次,现在只敢用大炮,不敢派人上来了。”说着,杨三丰冒险露头看了眼对方,却见三十多米外,敌人正人影闪动,不时的加高工事,心头一沉,问道:“你这儿的情况如何?”
“打退了他们五次进攻……”虾米稍稍听了下,面带悲愤的说:“只是,连长,我们特务连这次伤亡可就大了,我带着的四个班,到现在就只有眼前这十来人了。”
杨三丰的枪猛地摇晃了一下,其面色不变,却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连长,您放心,弟兄们都是好样的,没一个投降,对得起我王家的威名。”
见杨三丰点了下头,没出声,虾米却苦笑道:“不过,连长,我们今后可要多养很多口子人了。”
见杨三丰疑惑的看过来,虾米却笑得有点凄凉,道:“我替你答应过弟兄们,今天凡是战死的弟兄,他们的家人,今后由我们特务连养活。”
“这是应该的。回头我就禀报家主,定要让家主厚待这些英雄的家眷,并立下规矩:今后不管我杨三丰在不在特务连,特务连的人也得给这些英雄的家眷撑腰。”
“连长,你看那儿……就是有一大片血迹跟碎肉的地方。看到了么?”
“恩!看到了。”
“那是大西瓜的血和肉。刚才,敌人发疯似的冲过来,眼见阵地不保,大西瓜抓起几颗手榴弹,拉了引信后,大笑着冲向对方。虽然只炸死了几个,可气势惊天,把敌人吓破了胆,到现在都只敢躲在那边修工事,只敢阻止我们向他们攻击,不敢再冲过来。要不然,连长,我现在就没机会跟你闲聊了。”
杨三丰面色阴沉的点点头,看着那滩血肉,咬牙切齿,双目冷冽,沉默中带着惊天的悲怒。
虾米又指着身边一具尸体,惨笑道:“这该死的胖子,用机枪扫着扫着,突然没声了。我当时没多想,一脚踹过去,结果,在他倒地后才发现他的额头中弹,他……他……哎~!他死都架着机枪啊~!”
说着说着,虾米开始流泪,那是悲愤的泪水,也是不甘的泪水,更是不屈的泪水。
杨三丰点点头,却猛地双眼一眯,盯着虾米,问道:“虾米,你到底要讲么子?”
“连长,给我们特务连留几颗种子吧?”
“啪!”
“放你妈的屁!”杨三丰一耳光扇过去后,盒子炮顶在虾米的额头,恶狠狠地叫着:“虾米,你他妈的再敢胡说八道,动摇军心,老子这就送你归西。”
见身边正在加固工事的弟兄们纷纷惊讶的看过来,杨三丰大叫道:“看么子看?快加固工事。妈的!我们特务连成立之初,就给家主发过誓,只要是家主下达的命令,我们特务连就是战死到最后一个人,也要完成。今天正是证明我们特务连没有孬种的好时候。要是援兵到了,我们就庆幸多活些时日,要是援兵没到,妈的,老子带着弟兄们去闯阎王殿,看看阎王爷到底是个么子样子的?反正家主答应过我们,我们的家眷每月都能领双份,家主是英雄,向来说一不二,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遵守诺言……大家没了后顾之忧,要走也得走的像条汉子,要是那个给我们特务连丢脸,坏了我们特务连的名声,老子就先送他上路。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杨三丰满意的咧嘴一笑,本想笑的豪迈一点,可惜,灰头土脸外加半脸的鲜血,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显得格外狰狞。
“砰!砰!砰……”
“哒!哒!哒……”
突然,从北边和东边几乎同时传来了快枪声,随即就是轻机枪声,听的大家一喜,杨三丰更是兴奋的大笑道:“太好了,李家和向家的援兵到了,正在攻击肖家寨的东门和北门。弟兄们,我们王家的骑兵也要到了,大家再加把劲,千万不要在这最后的时刻,把阵地丢了,要不然,我们都没脸活着。”
“连长你放心,都守了这么久,要是在最后时刻把阵地丢了,我们还不如直接从这里跳下去来的痛快些。”
“对哦~!麻辣隔壁,要是在这个时候没守住,我们就是死也没脸见先走一步的弟兄,更别提进忠义庙,享受后人的供奉。”
弟兄们纷纷附和,让杨三丰满意的哈哈大笑。
刚才被杨三丰的话弄的压抑的气氛立马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激动——谁都清楚,此战,只要坚持到援兵抵达,他们就是大功一件。虽然是用血肉换来的,可有此垫底,特务连今后的日子铁定风光无限。
“连长,我们的丹药没得么子了,你那还有么?”
杨三丰摇摇头。
两人对视沉默了一下,又互视了一眼,同时看向对方腰间的战刀——最后的时刻,就算没弹药,肉搏也要守住。
“连长,连长,援兵……援兵……我们王家的援兵……到……到了。”
一个守在最外围的士兵突然指着南面,大概是过于激动,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喊道。
所有人几乎同时往南面看去,却见尘土飞扬中,一条黑线如潮水般向这边移动。
杨三丰拿起望远镜一看,一眼就发现冲在最前面的狗蛋……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见有的弟兄忍不住边欢呼边忘乎所以的要跳起来,吓得杨三丰赶紧大骂:“都他妈的激动个屁啊!给老子躲好。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越要提高警惕。要不然,要是在这个时候被冷枪打死,岂不是死都死的比他妈还冤的慌?”
众人呵呵发笑的躲好。
此时,激动的气氛已经变成了欢快,人人激动,士气高涨到极致。不少士兵趴在地上,竟然相视而笑,用眼神庆祝。
“砰!砰!砰……”
杨三丰顺着枪声看去,却见断口的另一端居然有人在对骑兵打枪,顿时勃然大怒:我们的援兵都到了,你们还看不清形势,居然还敢负隅顽抗。
“虾米,带两挺机枪过去只管火力压制,不要节约子弹,一定要确保骑兵安全抵达。”
看到虾米立即带人过去火力压制,杨三丰则快速爬向南面。
来到一个靠着墙垛修成的三角形简陋工事中,用望远镜仔细看着,越看越开心,越看越激动,感觉老是看不够。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耳边陡然传来了密集的枪声,杨三丰转身看去,却见对面的敌人又开始进攻。
“弟兄们,援兵将至,他们这是垂死挣扎,放开手脚,给老子狠狠地打!”
吼完,对着对面冲过来的敌人放了两枪,见敌人居然退了,显然是迫于巨大的心理压力,无意在做无谓的牺牲。
杨三丰长长地松了口气,知道,阵地守住了。
感觉全身力气都被瞬间抽空了一样,瘫软般的靠墙坐着,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他的眼神很复杂。
直到耳中传来马儿的嘶鸣声和狗蛋的大叫声“上面还有活着的弟兄么?要没有的话,老子可要开跑乱炸了。”
“炮?”一听这话,杨三丰嘴里嘀咕着这个字,随即,感觉全身力气好像瞬间又回来了,而且有使不完的劲。杨三丰爬起来,从墙垛子里探出脑袋往下一看,不正是狗蛋在叫唤么?而在他身边,有六挺轻机枪全对着右边城墙上火力压制——左边有虾米带着两挺轻机枪压制,对他们不构成威胁。
劫后余生让杨三丰一时过于激动,身子猛地往前一伸,腰都要露到城墙外了,要不是他身手敏捷的一把抓住,双腿一插,恐怕就得掉下去。
接下来,杨三丰吼出了一句让特务连的所有人即惊讶又理解的话。
“狗蛋,皮特来了么?”
可见,杨三丰被肖兵的大炮轰的有多惨,对它有多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