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程学前的交谈后季允便是从头到尾再一次地将薛傅年打量了一番,到了最后就是连薛傅年也看不下去了,小心地推了一把季允:“姐姐这是干什么呢。”
季允还是只笑:“就是觉得阿年似乎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薛傅年竟是有些想不顾形象地翻个白眼起来,却是小嗔了一声。
“姐姐其实就是想说脸皮越来越厚罢了。”薛傅年将小嘴一撇,却又是惹得季允笑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薛傅年的肩头,“走吧,还能再陪陪狗子,明天我就得带着狗子走了。”
刚刚还带着笑意的脸,竟也是一点一点地泛起了白来,现在只要一谈起狗子,薛傅年就是觉得自己的胸口就像是被捅了一般难受。
季允也是看到了薛傅年眼底里闪过的疼痛,又看着慢慢泛起白的脸,也是没了办法,反倒是帮着薛傅年拿起了外套来,拉着薛傅年站了起来。
直到两人走到门口,冷风往两个人的面上一扑,季允就是打了个冷颤,迅速地将外套给薛傅年拢上了,而后小心地为薛傅年扣上,笑了起来:“现在都这么冷了,下雪下得这么早。”
边说还边拉过了薛傅年的手,将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牵着薛傅年就走了,回到家里的时候狗子迅速地往两人的身边蹭,此时才又从薛傅年的脸上看到了笑意。
笑虽是笑了,可这一天下来,薛傅年的笑也就那样淡而已,竟也可以说冷得可以和外面的天气媲美了。
而且除了跟狗子偎在一起外,薛傅年这一天下来就是再也没有说过什么话了,季允自然是明白薛傅年的心里是在想些什么的,也不再多话,只是由着她,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等到晚上洗过澡后薛傅年还是偎在沙发上,狗子就是躺在她的脚边,还是像从前那般,又安静又可爱。
季允抬眼看了这一人一狗,走上前去拍了拍薛傅年的肩头:“回房间里睡觉啦。”
薛傅年抬起眼来,竟是连眼眶都有些泛起了红来。
“今天就在这里睡行吗?”这样说着,眼泪就是在眼眶里打着转,吓得季允哪里还敢再说一个不字,忙点头,又去房间里将被子抱了两床出来,给薛傅年盖好了。
因为沙发可以展开,相当于一个小小的床,高度也不高,狗子睡在旁边,就是抬个头就可以将脑袋放在沙发上来。
所以看到这一人一狗脑袋抵着脑袋睡着时,季允竟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声。
等第二天早上季允想着早些起床,趁着薛傅年还没醒时就将狗子带走好了,免得再看到薛傅年那委委屈屈的模样。
可刚把门一打开,季允就是觉得有些尴尬了。
薛傅年和狗子早就已经醒了,甚至薛傅年连狗子的早饭都已经准备好了,狗子蹲在一边认真地吃着早饭,而薛傅年就是蹲在它的身边静静地看着。
从前给狗子准备早饭的事从来也都是由季允做的,现在看到薛傅年这个模样,别说一开始季允本来就舍不得狗子了,现在更是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听到季允轻轻地咳了一声,薛傅年这才侧过头来看着季允,而后冲着季允笑了笑:“姐姐起啦。”
现在已经入了冬,外面的天色更是亮得晚了些,再一看时间,还真是有些早。
“给自己做早饭了吗?”反正薛傅年都已经醒了,想要再悄悄地带走狗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季允便是想着倒不如将薛傅年的早餐准备好了再出门,况且现在外面天都还没亮呢。
见薛傅年摇头,季允也是宠爱地笑了笑,给薛傅年煎了一个鸡蛋饼,又将牛奶热好了放在薛傅年的面前:“快吃了,等一会我叫清姨过来陪陪你?”
“我要跟姐姐一起去。”
季允听完,抬起头来看着薛傅年,有些不明所以,惊讶之余又有些不知所措,生怕薛年是反悔了不送狗子走。
“阿年说什么?”
“好歹要送送狗子的,所以我跟姐姐一起去。”薛傅年说完低下头去喝完了牛奶,刚好让季允错开了薛傅年脸上的表情,却又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而后从出门到上车,都是由薛傅年带着狗子的,季允时不时地拿眼小觑着薛傅年,竟是有些看不出来薛傅年此时的神色都体现了怎么样的心情。
等到到了目的地时,季允牵过狗子,再看了眼还坐在车上没有动的薛傅年。
“阿年不下车吗?”
问完便是觉得该两巴掌拍死自己得了,可再抬头间却是发现薛傅年的眼神有些空洞,只直直地盯着她牵着的狗子却是并不说话。
季允有些焦急,倒不是因为薛傅年没有回答自己的话,而是怕薛傅年有些什么心事全都闷在心里。
还想再说话的时候,却见薛傅年笑着冲着自己摇了摇头。
然后将头撇向了另一边,只静静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等姐姐回来就好了。”
季允也不再多说什么,现在就是多说什么,就是多错什么,再将狗子在薛傅年的面前多晃两圈,就更是舍不得。
一听到薛傅年说不一起去,季允恨不得自己此刻的背上插了两只翅膀,尽快飞着带狗子离开薛傅年的视线。
听着季允转身离开的声音,薛傅年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硬生生地就砸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抬头间却见往前走着的狗子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了眼坐在车上的薛傅年,而后冲着薛傅年清吠了一声。
见狗子停下来,季允也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车中的薛傅年看向他们这边,因为隔了一段距离,让季允有些看不清此刻薛傅年的神情,但是不必说,自然是哭过了。
等到季允将狗子交到服务人员的手中时,又与她们交谈了两句,却听得狗子冲着她的身后清吠着,竟是一刻也不停。
季允回头,却看到薛傅年此时正站在离自己不远处,远远地看着他们这边。
狗子看到薛傅年就是要冲着薛傅年这边奔过来,幸好工作人员拉得紧,要不狗子这么大一只,还真就是能挣脱了跑过去。
季允又匆匆办过手续,低下头来看着狗子,抱着狗子的头在自己的额前蹭了蹭这才放开狗子。
“狗子要乖,等狗子到了年龄了,我就跟你妈来接你回家。”
说完又摸了摸狗子的头,这才站起身来退了一步,深深地看了眼狗子这才转过了背去,只静静地看着站在远处如她一样静静站着的薛傅年。
两人谁也没有动,薛傅年看的是季允身后的狗子,季允看的是薛傅年那泛红的眼眶。
狗子清吠后竟是低低地呜咽起来。
像很久以前,狗子才到家时咬碎了家里的沙发,发着自己的脾气,却是在看到季允那佯装怒火的神情之下,有些委屈的呜咽声。
背对着狗子的季允也是心头一堵。
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是狠的,除了放不下薛傅年之外,便没有什么是可以让她有不舍的,可是直到这时,季允才明白过来,狗子是家人,并非只是一只带给薛傅年安全的导盲犬。
它是这个家里的一员。
越想越是心里慌,加之身后的狗子呜咽之声越来越委屈,季允竟快走两步一把揽过了薛傅年的肩头,就是想要拉着薛傅年往回走。
薛傅年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狗子一看季允走远,从刚刚的低声呜咽到轻轻吠叫了一声,叫得季允的心都跟着抖了起来。
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停了下来,有些僵硬地回过头来看着狗子。
狗子一见季允回过头来,又往前一步,奈何导盲鞍拉着它,让它不能再上前一步,只拿爪子往前虚抓了一下,又跺回了原地,而后有些撒娇地偏着头呜呜两声。
薛傅年心头一颤,鬼使神差正要上前一步却被季允一把拉住了胳膊,也不管是不是弄疼了薛傅年,只扳正了薛傅年身子,大步往前走。
狗子原本以为薛傅年要回来,眼中也是亮了亮,可这亮立马就在看到两人越走越远时暗了下来。
狗子又往前挣了挣,没挣开,竟是大声地吠叫起来,一声比一声亮,也一声比一声凄凉。
季允死死地拉着薛傅年的胳膊不放,直拉着她往前走,也不顾身后的狗子如何叫。
而薛傅年起先只是红了眼,听到狗子大声叫出来的时候,自己竟也是崩不住大声地哭了出来。
季允觉得自己的心口微疼,又无法停下来安抚薛傅年,也无法回过身去抱住狗子,最后只能带着薛傅年一直往前走。
薛傅年大声哭了一路,像是一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孩子那般,只是大声地哭着,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脸上冰冰凉凉的一片。
直到走到车边,季允停了下来,回过头去,早已拐了个弯看不到狗子了,可那一声声地吠叫之声还是打在季允的耳边没散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