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一环境清幽的林子里面坐落着一处别墅,整体以白色为主,看上去简洁而内敛。
现在是冬日时分,外面从清晨起就窸窸窣窣的下着雪,白色的雪蓬松的盖了林子大半。
而别墅里面倒是炉火烧着,一派温暖。
在靠窗的地方一个男人正在往外面看,他坐在轮椅上,腿上搭着绒毯,即使下半.身有疾,可是男人的背脊依旧挺的很直,如松柏般清冷。
后面有靠垫,也不见他的背碰触半分。
他眉宇之间寡淡似霜雪,尽管生了副好皮囊,却让人生不出半点亲近。
“老爷,陆医生来了。”
一旁的老管家看男人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圆领毛衣,面料细腻柔软,可是毛衣透风尽管在屋内也不算顶保暖。
于是取了件大衣走过去给他披上,然后这么低声提醒道看着窗外出神的男人。
如果换做是其他的佣人是绝对不敢接近男人,甚至自作主张的给他披上外衣的。
因着老管家资历深,从小看着男人长大,再加上他父母去的早,在他刚接手淮市集团的那段最困难的时期,他身旁唯一陪伴的人只有老管家一人。
虽然他性子清冷,亲情意识淡薄。
却也念着老人家的一份情谊,对他宽容许多。
男人垂眸,将大衣拢了拢,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问道。
“哪个陆医生?我怎么不记得我的主治医生里面有一个姓陆的。”
“是秦家之前来访时候推荐的一位医生,毕业于A大医学系,之后去米国深造了两年,最近刚回国便被秦少爷委托来给你诊治。”
老管家尽量简单的说,他知道前些日子男人根本没有怎么听对方说话,对于这些事情他基本上已经看淡了。
这腿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久而久之从原本的希望到最后的泯灭,他已经不再是年轻时候那样沉不住气的自己了。
即使不甘心。
但是该看开的他看的比谁都开。
站不起来了那又怎么样,他还是照样能活下去。
总不能让那些人如愿看笑话了不是?
所以当时秦晟说又给他找了个什么医生的时候,他并没有听进去,但是对方终归是为了他好,于是还是点头同意了让人来诊视。
“定的是今天啊。”
他在这处别墅里静养着,这日子过的实在有些恍惚,不知不觉就已经三日后了。
“陆医生预约的时间是九点,现在还有半小时左右。”
老管家说着,起身让一旁的女佣将茶给煮好,又吩咐小厨房去烤点松饼。
男人眼皮掀了掀,唤住了准备提前去门口接人的老管家。
“老陈先不急,你帮我把笔拿来,我再补一张十万的支票。”
老管家愣住了,虽然没有贸然开口问,但是脸上的疑惑还是隐藏不住落在了男人的眼里。
他浅淡的抿着薄唇,眼眸如墨玉,深邃而沉。
“我只是为了不拂秦晟的好意,不想却让人家冒着大雪赶来,反正也就走个形式诊一次,在诊金的基础上加点也算是为了我自己心安。”
老管家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便回书房去拿笔了。
男人总是这样,什么都分的太清。
支票写好后,被男人轻轻地放进了之前早就准备好了的信封里,一并封好。
老管家前脚刚准备出门迎接,门已经被轻轻敲响了。
女佣连忙上去开门,而老管家也得了男人的意思出去将人从大厅领过来。
陆青禾的鼻子因为冷而有些红,即使带了伞可是那雪还是飘了点在发上。
墨发白雪,清丽温婉。
女佣接了她褪下的大衣,态度恭谨。
她抬眸便看到了老管家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和蔼极了,眼角的皱纹很深却不让人觉得难看。
生了许多亲切感。
“你好,我是陆青禾,是秦先生委托来诊的医生。”
女人比想象之中还要年轻,尤其是那张脸。
肤色胜雪,眉眼柔和,像是水泽般潋滟。
长长的睫毛上也落了点碎雪,里面穿着件红色衣衫,衬的气质澄澈明丽,那脸也是一眼过去的惊艳。
不像个医生,倒像是个气质绝丽的演员。
不仅是姿色,还有那眉眼间的料峭寒意,并不是轻易能接近的。
“陆医生快进来,外面雪大,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老管家笑着将她往屋子里领,她坐在沙发上,垂眸便看到了茶几上的红茶。
茶具细腻瓷白,杯缘勾勒着几笔金色的纹路,其余地方素净不已。
里面的红茶浓郁,香气绕着她的鼻翼之间。
这边的男人已经被女佣给推了出来,他看到女人的红唇贴着白色的杯盏浅浅的尝了一口红茶,氤氲的水汽把她的样貌弄得些许迷离。
他恍惚了一会儿,而对方也觉察到了男人的到来立刻轻轻放下杯盏站了起来。
“淮安先生,初次见面,我是陆青禾。”
淮安微微颔首,看不出情绪,依旧很淡。
他承认对方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可是除了第一眼的惊艳,他下一秒便心平如镜了。
“老陈,你先下去吧。”
然后他示意让女佣把他往房间里推。
陆青禾顿了顿,也跟了上去。
并不介意他的冷淡。
……
“……淮先生,我能先看看你的腿吗?”
进去之后,男人也不说话,闷葫芦一样。
陆青禾没办法只好先开口询问了。
她不是地球人,是来自克雅星最优秀的医师。
现在,打算诊断对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病人。
淮安沉默了一会儿,即使知道这是每一次来诊的医生都会提出的要求,可是他并不喜欢将自己无法动弹的双腿展露给他人看。
女人不明白他在犹豫什么,她不大明白地球人的思维,要是换做在克雅星的话,别说是看腿了,裸着都是常有的事情。
“你是在害羞吗?”
陆青禾蹲下来,眼神专注的盯着他的双腿,没有丝毫其他的情绪,干净极了。
“那这样吧,我只碰触不会挽起裤子来看,可以吗?”
“……嗯。”
这样的确要好接受些。
既然人家特意冒着大雪赶来了,他如果一直推拒着实在太失礼。
得了允许,女人松了口气。
她伸手轻轻的碰触了淮安的腿,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下,她便觉得手中的那串感应石格外炽热。
陆青禾眨了眨眼睛,试探着将手放在了男人的腿上。
那感应石越发滚烫,贴着她的手腕烫的生疼。
淮安很不习惯这样,他蹙了蹙眉。
“陆医生,好了吗?”
“你这腿我能治……”
她从秦晟那里得知男人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名医来医治自己的双腿,但是却并不能如愿。
现在既然确定了对方是自己的病人,陆青禾自然不会放着他不管了。
虽然即使他不是她的病人,这腿她也会治。
不过,现在对她而言这腿上的伤实在过于次要。
她真正要医治的是对方的心。
淮安还没有从女人话语之中的意思给反应回来,半晌,抿着唇眼眸暗沉。
“陆医生如果你没有把握的话这种话最好不要说,因为希望熄灭了太多次便是绝望,你知道吗?”
陆青禾抬起手将散落在面颊边上发给别在耳后,她弯着眉眼笑了。
以为是一个清冷如霜雪的美人儿,此刻却因这一笑而明丽耀眼起来。
“我一定可以帮你治好双腿。”
这是她在地球待了十年第一次遇到了感应石认可的病人。
那么这就说明眼前的人身上有什么值得自己挑战的病,她很开心,作为医痴没什么比遇到疑难杂症更让她高兴的事情了。
女人站了起来,低头凑近,那双眼眸直直的望着淮安。
似乎也一并望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被陆青禾的笑容给晃神了下,而此刻她又凑近了些,让他不由得抓紧了轮椅两旁的扶手。
只见她红唇微启,清甜的气息也因着距离似乎一并落在了他的面颊之上。
“不过,比起腿,你的心病似乎更加严重。”
“……心病?”
“对,心病。”
陆青禾很相信感应石的感知,她从未医治过人心,这倒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刚刚我靠近你的时候,你的心跳似乎停了一拍。”
这是她除却感应石,靠着灵敏的听力更加肯定的原因。
“……陆医生,外面雪停了。”
淮安面色很黑,原本还以为是真的有希望到后面他便意识到对方和那些女人一样,不过想着攀附着他想要余生舒坦安稳罢了。
“所以请回吧。”
声音里的怒气竭力压着,却还是让人感受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