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七夕一早起来就把不少芦笋苗给弄到了暖房里,全家先把今儿个酒楼要取走的菜摘够了,接着就忙着把菜架子挪出来些空地儿把芦笋给种上。
将将忙活完,沈承厚沈承安就回来了,兄弟俩一坐下就齐齐叹气,说是老爷子刚听他们说了两句就直捶脑袋嚷着头疼,接着就把他们赶出来了,好在是没提亲事,也没催着小妹回家。
全家闻言都无奈了,明显的,这就是有理都没处讲去。
“三哥五哥,你们也别忙活了。”沈惠君从昨儿个开始就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坐在炕沿上双手撑在两侧,听见俩哥哥的话沉默半天,忽然抬起头来笑着道,“因为我的事儿大家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的,可这两天我也想清楚了,爹心里咋想的我都知道,可我也有自个儿的想法,那家人家有钱没钱啥的我不在意,我就是想往后过消停日子,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只要我不点头,总不能逼着我嫁,你们就别担心了。”
一听小妹这么说,俩哥哥和嫂子都不由松了口气,老爷子态度强硬,他们别的不怕,就怕小妹架不住爹那么说点头了,心里有主意就好。
七夕却皱了眉头,从昨儿个知道老爷子病了她这心里头就没踏实过,总觉得依着老爷子的性子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可看看几人神情又不好说啥,只得先把自个儿怀疑的事儿说了。
她刚才干活儿时细问过她娘那天在老宅的事儿,按理说沈家离赵家那么远,就算是赵家寻亲事,咋就那么巧一准儿寻到了小姑身上?
而且娘还说一开始那家的跋扈老爷子看了也挺不喜的,可后来不知道为啥,那家的大儿子忽然就一直说家里有读书亲戚啥的,老爷子这才马上热络起来了。
就这么巧那家人正好知道老爷子惦记啥?她咋就不信呢。
“我回头打听打听,这要是真有人在里头捣鬼,我指定不客气。”沈承安皱眉道,他还真是没往深里头想过,这一想是有些古怪。
说到有人捣鬼,七夕突然问道:“小叔,你过来的时候四叔起来了吗?”
“怎么问起他?”沈承安现在都不想提起沈承怀,就没好气道,“谁知道今儿个抽什么风,往常不到大天时亮都不带起来的,今儿个我还没起来就听见他进你爷奶那屋说什么有事儿要出去几天,起来就没看见人了。”
“夕儿,你是说......”沈承厚心一动,赶紧问道。
“爹,我当时也没看清,而且那人是往出村的方向跑的,只是后头回想起来那个身形跟四叔很像。”没有把握的话七夕其实本来不想说,可是想到沈承怀那个品性,还是说出来让家里人心里头有个防备的好。
沈承安开始还一头雾水,可想起早上里正家的天良哥过来说的话,也跟着吓一跳,联想到沈承怀今儿个的反常,不管不顾就认定道:“指定是他,我说今儿个咋勤快了,这是半夜跑来当贼来了,咋,这还上瘾了?这是心里有鬼躲了,我就是不知道他又跟那帮狐朋狗友上哪鬼混去了,等他回来的。”
“老五别瞎说,别回头再让他......”沈承厚护着弟弟,知道沈承怀那是个混不吝的,就算真是他,那没抓个现行,说不定还得反咬老五一口,何况现在根本不确定。
“我也懒得说他,他算是没救了,咱家咋有这么个人......”知道三哥是怕他口无遮拦,沈承安气了一会儿也就不说了。
转头想起明儿个三哥就去县里,这家里头都是女人孩子,就问用不用过来帮着看家。
“这倒是不用,我一早就跟里正说了,我听里正那意思往后咱村里得找人巡村子啥的,这几天应该没啥事儿,就是你有空多过来看看。”沈承厚嘱咐弟弟道,要不家里他也不放心。
沈承厚没说错,头晌来干活的人就都在说这事儿,早上里正家的俩小子挨家挨户的说了,说村子里进贼了,这往后村子里头家里有青壮年的都算上,每天排俩人早中晚在村子里头转转,要看见有啥形迹可疑的人,就赶紧去通知里正,一定不能让村里啥被偷了。
七夕听了摇摇头,光听里正这话就知道,他是不希望这贼是本村的人的,所以才用了进贼这样的说法,只可惜,有时候最难防的就是家贼,一个家是这样,这村子也是。
“呦,这天天藏着掖着的,生怕人知道家里多有钱,现在好了吧,可是让贼给惦记上了,我瞅那也不是啥正经钱,要不这村里有钱人家不少,咋别人家就没进贼呢?”正干着活,于氏那大嗓门突然响起来,没人请她就自个儿走进来,眼睛死死顶着那架子上头的饺子,恨不得过去都搂到自个儿怀里。
“你说啥?”云朵扔下手里头捧了一头午的册子就过来了,“我家进贼你挺高兴是吧?你啥意思?”
“咋?我说错了咋的?”于氏还梗着脖子挺有理,“我告诉你们,你们这就是那啥......啥为富不仁的,就因为你们家护食,谁谁都捞不着你们好处,才遭了贼惦记,不然你以为是因为啥?”
“我家咋的跟你有啥关系......”云朵过去就要推于氏,不提进贼还好,一提她火气蹭蹭往上蹿。
“真不容易,还听过为富不仁这词?大伯娘懂啥意思吗就说出来,可别丢人了自个儿还不知道。”七夕拉住气呼呼的二姐,笑了笑,看干活儿的瞧过来就提高声音道,“大伯娘来的正好,我正要问呢,那天大伯娘拿我家的饺子啥时候给钱啊?”
“啥、啥饺子?,谁拿你家饺子了?”于氏光顾着来瞧热闹了,把自个儿那天拿人家饺子的事儿给忘脑后了,一看七夕提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道,“你家饺子卖给谁你找谁要钱去,跟我说啥说。”
七夕看于氏也不八卦了转头要走,就又喊道:“那天大伯娘不是趁我家里没人拿了两盖帘饺子,那可是我们要卖的饺子,后头让我姐看见了,我当大伯娘要给钱呢,这咋还不承认了呢?那这算啥,偷?”
一听到说“偷”那干活儿的人也顾不上都出来了,这村子里进贼的事儿正说得热闹,于氏就被安上了这个罪名,明知道半夜偷东西的是个男的,看向于氏的眼神也不对了。
“你说谁偷东西,拿你家饺子那是看得起你,我不稀得跟你说。”于氏已经跑到门口,回头又逞强说了一句,转头就疾走。
七夕冷笑一声,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二姐也追了上去。
“夕儿你干啥去?”李氏吓一跳,以为小女儿这是要追上去吵吵,赶紧问道。
七夕回头冲她娘摆摆手:“没事儿,娘别担心,我去看看我奶,一会儿就回来。”
于氏没听着这母女俩的对话,一回头看见七夕在后头跟着,吓得她以为这小丫头是不依不饶要找她的事儿,往后瞅了两眼干脆就跑了起来。
七夕真是觉得那饺子给她吃了挺白瞎的,这人要是占着一次便宜就惦记着占第二次,就起了坏心思要吓吓于氏,一看她往后头瞅就做出要追的样子,唬得于氏一路连跑带颠儿地回了老宅,进了自家屋子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呼呼直喘气。
“娘你干啥?咋这喘?”沈云仙正坐在那绣帕子,被她娘吓得针差点儿扎到手,微微皱了下眉头,这才轻声开口道。
“仙儿你、你去看看、看看七夕那死丫头跟过来了没?”于氏使劲儿拍着自个儿,断断续续地道。
沈云仙动作顿了一顿,不过还是放下帕子过去推门,正好看见七夕慢悠悠地进了院子,还往她们这屋瞅了瞅,明明看见她了,却是好像眼里没她这个人一样直接就进了上房。
沈云仙把着门的手忍不住紧了一下,咬了咬唇,这才若无其事地关了门转身道:“来了,去上房了,娘这是干啥?七夕是来看我奶的吧?”
于氏听女儿这一问,也觉得自己让个孩子给吓怕了挺丢人的,可她心里是真怵那孩子,就不自在地咳了咳:“是,我就问问,我这急着回家来,也没注意她是不是跟在后头。”
也没说出来急着回来干啥,当然更没看见女儿眼里的神色,在屋子里转磨磨转了一会儿,于氏越想越是不放心,她是心急火燎地进了自家屋子,有心就躲着七夕,可又怕她在背后说啥坏话,转头看着女儿突然想到了借口:“仙儿,你跟娘过去坐坐,咋就能她去讨好你奶咱干看着?你跟娘过去。”
于氏就非得拉着女儿腆着脸就蹭进去上房,进门也不说话,挨着门边儿坐着。
七夕当没看见她们进来一样,只跟她奶说话,一边留神看着炕头躺着的老爷子的动静。
“奶在家可得小心些,晚上门挂好了。”七夕轻声嘱咐道,“不过还不知道这贼是不是咱村子的,我听着里正的意思,要真是咱村子出了这样的人,那打出去都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