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着实让我愣了一下,这么严重的话,从他嘴里直接溜了出来,就好似是“你怎么知道我没生过病一样简单!”\r
我不想再继续追问他的什么生死经历,因为他多半不会说,即使说了,我也不见得能听懂。\r
遇到他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儿在你眼里是大事儿,换到别人身上可能就是小菜一碟,就好比有人早就参透了生死,你却还在寻求长生不老的仙药。\r
世界上有不同的人,正常的和不正常的,我们就是那些再正常不过的人,在长辈的期盼下出生,在父母的呵护下成长,念书就业、娶妻生子,生老病死,农村的就会像我大伯一样埋在自家的坟茔地里面,城里的就会火化之后进了公墓,再过多少年以后,被子孙后代完全遗忘而变成了一股尘埃。\r
我有些伤感,对于我们这些在正常不过的人来讲,生命本来就是如此脆弱的东西。\r
而眼前的小伙子,你就不能用常人的轨迹去理解他,就像是我对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知道的仅限于他的辈分和身上的那些了不起的道行。\r
小伙子掐灭了烟头,把从兜里掏出来的东西递给了我,这东西我认识,是一串“五帝钱”!\r
五个圆圆的铜钱被用红线绑在了一起,上面依次是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的顺序,就像一个装饰吊坠儿一样,看不出来有上什么特别。\r
“拿着吧,你刚刚不是说我什么东西是用命换来了吗?我告诉你,这东西就是?”\r
“啊?”我看着手中这个极为普通的东西,心里核计着,这东西很多平民百姓家里都有,拿来镇宅避凶之类的,犯得着拿命来换吗?\r
“这玩意?好使吗?”我小时候家里有的是这东西,后来都不知道丢到哪去了,早知道有用,就留着点了,做成这玩意还能卖钱。\r
“不相信啊!不相信还给我!”他想要拿回去。\r
“相信,我当然相信,上次你给我小豆的时候,我真不知道是啥东西,要不也不至于说扔就扔了,这次我一定收好!不过,你那个童子尿泡的小豆记得给我留好了啊!”\r
“没问题,等味道浓郁了之后,就可以拿出来用了!”\r
“那还是算了吧!”我撇了撇嘴,看着手中的这串东西,“为啥这五帝钱管用?”\r
“皇帝是什么?皇帝是世间阳性最重的人,五个皇帝连在一起,当然更厉害了,放心吧!有这玩意护体,那些恶鬼进不了身的。”\r
他说完这话之后看了一眼天,“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发吧!”\r
我们村后面的大山叫做“砬子山”,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山上的石头多,平道少,这山是长白山的支脉,来过东北的人都知道,北方的山高大威猛,山上都是植被十分浓密,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攀爬了,不过这些大山虽险峻,但是物产十分丰富,早些年总有因为上山采药送命的人。\r
这也是我对走山路这种事情很排斥的重要原因,万一滚下山去,岂不是凶多吉少,当然,他可听不进去这些。\r
我和小伙子一前一后的走着,他打头阵,我断后,他用那把短刀在前面挥来挥去的,砍掉了拦路的那些蔓藤和杂草,这样我在后面能够轻松一些,不过他可比我费力气多了。\r
就这样大概行进了两个多小时,我提议坐下来歇一会儿,爬山又不是走平地,我在平地上都没走过这么长时间,爬上就更挺不住了。\r
小伙子的额头上留下了豆大的汗珠,我知道他的体力消耗也不小,“那好吧,我们坐下来吃点东西!”\r
“成!”他说完这话,我转念一想不对,吃啥啊?我们是从山上直接过来的,他都没让我跟父母道别。\r
“我说吗!来之前就应该回趟村子,去小卖部买点儿面包火腿肠啥的,你可倒好,直接就上山了,现在饿了可咋办?”我埋怨地说道。\r
“你买上那些东西,又能吃上几天,你年轻,没经过啥事,我们这些人,从来没把吃饭当成什么难事儿,要是在城里,饭店有的是,要是在山里,自力更生,就地取材就行了!”\r
嘿!他还真把自己当成爷爷了,还在这里说教起来了。\r
“那你说,怎么取材?”东北的山林又不像南方,随便能找到些野贵子啥的,这里可没什么果树。\r
“听说过‘三花五罗十八子’没有?”\r
“没?啥意思?十八罗汉啊!”我在猜他说得是不是佛教上面的称呼。\r
“非也、非也!”他在那里摇头尾巴晃的,好像一副老学究的样子,“所谓‘三花五罗十八子’,是咱们东北最具盛名的几种鱼类。”\r
“那都有什么?我还真是头一次听到过这种叫法!”\r
“所谓‘三花’是指是鳌花、鳊花、鲫花,都是一些名贵的鱼类,在城里只有大饭店才能够吃到。而‘五罗’,是指哲罗、法罗、雅罗、胡罗、铜罗,比起‘三花’来,这‘五罗’更为珍贵!”\r
“为啥?”\r
“‘三花’南北都有,‘五罗’却只能在这东北吃到!”\r
“哦,原来是这样,那‘十八子’是不是指是十八种鱼,快说来给我听听。”我从小到大,就听过什么鲤鱼鲫鱼的,海里的也只知道什么带鱼黄花鱼,这“三花五罗十八子”的叫法,还是第一次听说。\r
“至于这‘十八子’并不是指十八种鱼,而是指咱们东北这地方物产丰富,什么岛子啊,七星子的一应俱全。”\r
“原来是这样!”\r
他从大杨树上砍下了一根长长的树枝,去了末梢那些比较细的部分,只留下了两根粗一点的枝杈。\r
“你这是做啥?”\r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用那把短刀在枝杈的末梢削了起来,不一会地功夫,就做好了工具。\r
我明白了,他是在做叉鱼的叉子。\r
他把叉子递给了我,“行了,去抓鱼吧!”\r
小伙子做工具的那会儿,我心里就满没有底的,估计他把这活儿得让给我,就我这身手,干这个行吗?\r
我接过了叉子,“要是天黑之后还吃不上饭,你可别怪我!”\r
“去吧!年轻人总得历练历练!”\r
切!没有他多争论,我知道争论也没用。\r
前面一里左右有一条小河,是松花江的支流,里面盛产华子鱼,也就是刚才提到的雅罗。按照他的说法,这雅罗难捕难存,容易腐烂,要是有人捕捞到了,也就自己过过嘴瘾了,市面上很少有人会吃到。\r
来到那条小河边上,我挽起了裤子,拿着叉子下进了河中,这毕竟是八月份,虽说山里有些清凉,但是水温却不怎么太低。\r
不一会的功夫,一些通体雪白,体态修长,长度也就十几厘米的鱼儿游了过来。\r
我赶紧屏住了呼吸,使劲全身力气瞄准了一条个儿大一点地叉了下去,结果就是没抓到。\r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我还是一无所获,看来我这握笔的手确实在捕鱼这方面没什么造诣。\r
本来想打道回府,可是又怕他笑话我,他那鄙夷的眼神实在让我不敢恭维,就这样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有了一些收获,我把抓上来的四五条华子鱼放在了河边的草柯子里,算是喘了口气。\r
树林里想起了莎莎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穿梭,我下意识地瞅了一眼,觉得应该带着鱼离开了,小伙子这会子肯定饿了。\r
就在我刚要拿起那鱼的时候,我听见了一声巨大的吼叫,直接把我的鱼拿起来塞进了嘴里!\r
眼前黑乎乎的一大坨直接遮挡住了我的眼睛,我看见了一只——大熊!\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