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不能做绝了,啥事不能做绝了,不知道怎地,三奶奶的这句话居然像一根钉子一样,直插进了我的心里,我如果真的不顾半命村的父老乡亲的生死,那我岂不是把整个村子逼入了绝境。
自从娘揭开了我的生辰之后,这个在她心里隐藏了多年的秘密终于吐了出来,可是她为什么要说来,以她的立场,完全可以把事情继续隐瞒下去,也许,在娘眼里,这件事情本来就应该我来承担,而娘只是把做决定的权利交给了我自己。
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只为自己活着,千百年来,这个浅显的道理无人不懂,只是面临抉择的时候,确是如此的难心。
我想起了在罗门镇的时候,我和罗花的缘分,就是来源于解蛊这件事情的不得已而为之,就在我难心的时候,罗家二少爷罗雨曾经告诉过我,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那么难,只是你能不能完全放下你这颗心,然后再去迈过心里的这道坎儿。
我曾经清楚地记得,罗雨问过我两个问题,“一是到底是生命重要,还是你坚持做人的底线重要?二是去救罗花,有没有触碰我的底线?”
我的心里很清楚,上水村的这件事情,就是在救村子里面男女老少的性命,而我那所谓的底线,在这个筹码面前居然变得一文不值。
三奶奶见我的饭碗见了底儿,又给我填上了一些,以她老人家的洞察力,肯定知道我在考虑什么问题。
“很难,对不?”三奶奶问我。
“嗯,很难!”我点了点头,我和三奶奶都明白对话中的意思。
“唉!”我长叹了一口气,“我真的不明白当初一水是怎么下了这么大决定的,毕竟,毕竟他当时还有小霞!”
“我心里一直对这孩子过意不去,现在他走了倒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总比在村里安生!”三奶奶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是明事理的人,一水的这件事情,三奶奶总觉得自己有些愧疚。
就在我和三奶奶说话的时候,院子里面进来一个人,大概五十左右岁的样子,步伐很稳健。
“谁来了!”我问三奶奶,指了指门外的那个人!
“他怎么来了!”三奶奶先是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对我说道,“上水村的村长!”
“他来干嘛?”我心里有些纳闷儿,天都黑了,这人咋这时候来了。
“哼,干嘛?肯定是来问找没找到人的?”
“那这也时间太短了吧,找人也得给些时日啊!这深更半夜的,大晚上的来干啥!”
“人家不管那个,在这件事情上,人家是主动!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三奶奶有些无奈。
“可是,这也太着急了吧!”我有些气不过。
“一男,这在这里好生呆着,我要是不让你说,你别瞎插话,这也不是冲动的事情,多难办的事情,也得商量着来。”
我明白三奶奶的意思,她是怕我一冲动,直接应了这件事情。
三奶奶说完这话,整理了一下笑脸,迎出了院子,其实我挺理解三奶奶的,这上下左右的,很多事情需要她权衡。
这老头进了屋,两只脚盘到了炕上,满脸的褶子,嘴里面还叼着烟袋锅子,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
三奶奶满脸堆笑的,给这老村长沏了上好的茶叶。
这老村长喝了一口,“吧唧”了几下嘴,嘟囔了一句,“水不咋地啊!”
“是,是,都剩壶底子了!”三奶奶赶紧附和了一句。
“咋样?人找到没?”老村长问三奶奶。
“您也知道,是这个时辰出生,还得是没娶过亲的小伙子,哪那么好找?”三奶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哼,好找不好找的,万一再来一个王一水那样的,连房都不跟她圆,这事情等于没解决。”老村长“嗤”了一下子鼻子。
老村长说完这话,我好像的懂他什么意思了,泉眼的水毕竟越来越少,就算是我们半命村的人不用了,他们上水村的人再用下去,泉眼撑不了一年半载的,恐怕也得干涸,他最本来的意思,并不是限制我们半命村的人用水,而是真的想找一个这样的小伙子,去跟何寡妇圆房。
看来我之前对老村长关于限制我们村人用水的分析,对他还是有些误解的,人家是村长,心里有格局,他想从根本上解决吃水的问题,而不是不让我们村用水。
老村长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找到这样的人,跟那何寡妇把房给圆的,泉眼的事情解决了,于俺们村,与你们村,都是一件好事儿。”
“可是,我也派人去打听了,这样的人还真是不好找!”三奶奶一副为难的样子。
“你可能也纳闷儿,为啥我大老远的半夜来找你,那泉眼今天我去看过了,已经两天没喷水了,水量要是这么一直少下去,我真怕过不了几日就干涸了!”
老村长说完这话,“啪嗒啪嗒”地抽起了烟,眉头紧锁在一块,都快拧成一个疙瘩了。
“那,要是能找到这样的小伙子,你有什么打算?”三奶奶看了老村长一眼,“总不能还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来吧!”
我不明白三奶奶对人家说这话是啥意思。
“你说这个有道理,当时一水入赘何寡妇的事情,咱们是按照正常的礼数办的,虽说是走了过场,但是有啥用,这王一水还不是跑了。”
老爷子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我也想好了,要是再找到这样的小伙子,也不搞得明媒正娶那么大架势了,关键就是要解决圆房的问题,找到这样的人,把小伙子送到何寡妇身边,不知不觉地把房给圆了,要是泉眼能好,咱们就开坛祭祖,谢谢老天爷,要是不能好,咱们再想辙,就算是最后也没好,这可能也是上水村的命数,谁让村里的人让何寡妇受了这么多苦呢,她就算是想报仇,也怨不得谁了!”老村长的烟袋锅子敲着炕沿,啪啪直响。
这下子我明白了三奶奶话里的意思了,就算是我应了这件事情,三奶奶也要问问入赘的仪式,敲锣打鼓是一个样,人不知鬼不觉的又是一个样。
这两种方式造成的后果完全不同,如果像一水那样入赘,那十里八村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情,到时候我就算是想跑,也怕是跑不掉了。
可是要是不知不觉的做这件事情,就会给我留下很大的余地,人们在乎的是泉眼,万一因为圆房的缘故,泉眼真的变好了,谁还能在意何寡妇身边有没有男人。
“你们村里,到底有多少人知道王一水跑了这件事情!”三奶奶问村长。
“这件事情我一直压着呢,村里面也就主事儿的人知道,算上我不超过三个,你想想这么大的事情,要是让村里的人知道了,还不得激动那锹带镐的过来惹事儿!”
老村长说得有道理,要不是他压着,上水村的那帮人可能早就过我们村来找事儿了。
“那按照您的意思,如果找到了小伙子,这件事情,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办了,不会声张!”
“对!”老村长又抽了一口烟。
三奶奶看了我一眼,看来这件事情的决定权完全在我身上,如果我真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件事情做了,泉眼还好了,那我就可以抽身。
不过反过来说的话,要是泉眼没好,我还能不能跑了!
一水啊,一水,你倒是走了,怎么就给我留了这么大一个难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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