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大元来接我,我和罗木简单地告了别,随后去了火车站,其实我心里挺纠结的,虽说感情算是处到位了,但是我和罗木非亲非故的,交给他这么重要一个任务,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站在火车站的广场上,我百感交集,距离上次从火车站回老家,就是大伯去世的那次,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火车站广场两侧的两排杨树叶子发黄,已经入秋了。
上次在火车站的时候,还是小薇送的我呢,这次回到城里来,我没有见到小薇,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小薇在哪里,有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对我来讲就是个迷,我甚至不敢再向大元打听她,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打听的资格,想念归想念,就算是小薇现在能在火车站送我,我还能跟她说什么。
临时买票的关系,我没有座位,一路上迷迷糊糊的,满脑子都是担心,这要是在以前,我肯定分析一下来龙去脉什么的,现在真没有这个闲心了,我没有罗木那个本事,很多事情想都想不明白,在火车上晃晃悠悠地站了十二个小时,中间只吃了一碗方便面,下车的时候,腿都软了。
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村口的小桥早就被清河水冲断了,清河水水势凶猛,依旧十分浑浊,这条河已经不是我熟悉的样子,想起半命村的乡亲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刚刚发现了骷髅头,又回到村里面来了,自己的这趟出去并没有什么进展,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这一个多月来,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甚至说是九死一生,却没有带来一点儿好消息,如果有人问我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乡亲们交代。
还有我爹和我娘,他们现在好不好,我也全然不知,若是爹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做儿子的,还怎么有脸见他。
昨天接到一水的电话之后,就一直没有给家里打通电话,因为发水的缘故,村子里已经没有信号了。
我往对面望了过去,啧啧,离开的那会儿水还在山脚下,这会子儿水已经要淹到半山腰了,一个大浪打过来,摔得我一踉跄。
“一男!”我听见河对面有人喊我,定睛一看,是王一水。
“水太大了,我过不去!”我冲着一水喊道。
“你等我,我去接你!”一水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一条船,使劲儿摆着船桨,把船划了过来,“上次你回来的时候,就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到的,三奶奶让我这会子过来看看。”
“现在村里面都得用这个交通工具了?”我对一水说道。
“嗯,可不是吗!”一水看了看我,“村里通讯设备都不好用了,我是上县城给你打的电话。”
我上了船,可能是坐火车时间太长的缘故,脑袋一阵子眩晕。“村里怎么样了?”我赶紧问一水。
“水一直再涨,根本就控制不住,听三奶奶说,要是不把你召唤回来怕是治不住水了。”一水也特别着急。
一水说得是实话,我坐着船,已经感受到了这猛烈的水势,河水的浪很大,一波接着一波的,就像海浪一般,这也太不正常了,虽然才过去一个多月,再次回到村子,对我来讲,居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三奶奶说一定要我回来才能治得住水,我反复地回忆着事情的经过,记得我离开家的那会儿,是孙爷爷治的水,在村里面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山头上放了四个铜镜,上面滴了我的血,按照孙爷爷的说法,我身上有血玉,有阴人的东西,河里面有冤魂,所以镇这河水的冤魂,只能靠我的血了,然后又选金木火土的四个男人,把这四面铜镜放在村里的东西南北四个山头。
记得当时孙爷爷还对我开了刀,把我的血滴到了小罐子里面,他当时嘱咐三奶奶,“一旦铜镜上的血颜色变深了,就滴点新的上去,否则那铜镜就不管用了。”
难道我的血不管用了?或者我的血已经用光了,这次要我回来续血?我使劲儿地晃了晃脑袋,知道自己在这里想破脑袋也没有用,一会见了三奶奶就知道了。
“我爹我娘怎么样了?”我赶紧问一水,按照孙爷爷的说法,我爹的生魂被河里的怨鬼托了出去,我走的时候他还昏迷着呢。
“你爹还那样,你娘天天守着你爹,也是累的不成样子了,不过这倒不是重点。”一水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他这样子,似乎我娘遇到了难处,这让我更加揪心了,“你快说啊!”他这样子都要把我急死了。
“你也知道,当时你爹被怨鬼拖着往河里面走的时候,你娘给了你爹一刀子,村里的男人现在都认为是你娘对自己老爷们下的手,一直在背后说她,这一个月你娘不好过呢,当然还有更离谱的——”
“什么?”一水居然说还有更离谱的。
“是关于你的传言!”一水对我说道,他的表情很是凝重,就好像不忍心说出嘴里的话似的。
“我的?我的什么传言?”我更着急了。
“大家现在都认为村里面发水是跟你们刘家有关系,你家的坟茔地在命门上,认为你们刘家在坟茔地的事情上做了手脚,那个黑猫为什么帮着你去挠钱家的人,还有黑猫为什么单单把血玉还给了你,有些人还说,那个消失的女尸,他们也认是跟你有关系,大家认为很可能就是你转移走了楠木棺材和血玉,你想自己捞一笔钱,总之,现在是说什么都有!”
这都哪跟哪啊,血玉明明是自己附到我身上的,还有那个楠木棺材和女尸,怎么可能是我转移走的,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啊,一水的这番话气得我蹦了起来,小船一阵摇晃。
“你消消气,你也知道,咱们村这些人说话挺没谱的,你别在意。”一水见我生气了,赶紧安慰我。
“靠,这些人都咋想了,我这一趟出去,九死一生的,他们咋还这样!”
“九死一生?一男,你受了这么多苦吗?”
受不受苦的倒是小事儿,我这人从小到大都一个毛病,就是受不了人家的误解,我看了一水一眼,“你呢,你不会也不相信我吧!”
“我当然相信你,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自私的人,只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乡亲们的嘴,你还能躲得过去!”一水看我的眼神一脸坚定。
果然,发小就是发小,我没有交错人。
心里虽然很气愤,却也无能为力,村里人添枝加叶、搬弄是非的能力我是太知道了,他们会凭自己的主观臆断揣测很多事情,一旦他们认定的事情,你就是说破天了也没有用。
一水说我爹还那样,倒是给了我一些安慰,虽说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也许对我来讲这个消息的意义却非比寻常,毕竟在我爹身上,事情并没有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只是苦了我娘,我怕我娘即使的躲过河水了,也躲不过吐沫星子。
“咱们现在去哪里?”我问一水。
“半山腰!三奶奶组织大伙在那里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村部已经被淹了,还有,住在山脚下的人都临时撤到了半山腰上。”
“那上面就没有人来救援吗?”
“三奶奶差人去问了,镇子里也没有办法,他们说发水都得等着水退,他们一看没有什么人员伤亡,也就回去了。”
靠,这叫什么事啊!不过,没人员伤亡,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真怕发生我那次做梦的事情,清河里飘荡着一具具尸体,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我活着。
我和一水紧赶慢赶地来到了三奶奶在半山腰搭建简易棚里,里面的人说三奶奶领着村里的男人们去拦水了,见我回来了,这人特别兴奋,赶紧跑去找三奶奶。
也就十来分钟的功夫,三奶奶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村里的壮丁。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三奶奶见我回来了,满是皱纹的脸上激动地流出了眼泪。
“三奶奶,我对不住你,这趟出去,没什么收获,不过我保证,事情会有进展,只不过村里的水着急,我就先回来了。”我抱住了三奶奶对她说道。
“闲话少说,咱们得快点治水!”三奶奶对身后的一个人下了命令,“你赶紧去请他!”
几分钟之后,三奶奶请的人出现了,我大大地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