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这样最好,伊芙琳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你最好尽快安排她入学。”
景家的私立学校,对伊芙琳的教育来说,确实算一个不错的选择,她不能因为逞一时之气。就不顾及伊芙琳。
而且,她现在已经这样了,在景墨弦跟前,还有什么傲骨可言?
季筱苦笑了一声,抱着伊芙琳,打开了主卧室的门,将景墨弦隔绝在了门外。
在景家住,也有一点好处,每天早上都不用早起赶地铁,也不用享受人挤人的地铁瑜伽。
当然,景墨弦不可能是她的专职司机,因为他脑袋受伤,景墨弦提的第二个条件就是。在他受伤期间,她要一直当他的专职司机,他想去哪儿,季筱必须立刻送他送他过去。
景氏最近好像并没有接什么太大的单子,设计部也很清闲,季筱却很忙,她才知道,景墨弦一天居然会有那么多的应酬。他脑袋受了伤。应该是在家里修养的,他却满世界的跑,天天应酬不断,喝酒跟自来水一样,毫不犹豫的就往下灌。
起初。季筱并不参与他的应酬。只是在车子里等他,然后,等满身酒味的他出来,再负责把他带回景家,随意的扔到他的房间里就完事了,但很快,季筱就发现,因为景墨弦这样,他脑袋上的伤口反而是越来越重了。
连医生都皱着眉头疑惑:“换药都有准时来吧?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又一次换完了药之后。季筱坐在车子里,脸色不善的看着他:“景墨弦,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
他语气漫不经心。
“既然你病了,就好好的在家休息,你的伤好了,咱们也算是撇清了,难道你想一直跟我纠缠不清吗?”
季筱眼神凌厉,出声呛他。
“当然。”
景墨弦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
“你不想吗?”
他眼睛微眯,冲着她欺身压了过来,在季筱的头顶上方投下一块阴影。
这么狭小逼仄的空间,季筱看着就在自己头顶上方的景墨弦,甚至连视线都移不开,她的头上莫名的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略带紧张的看着他:“景墨弦,你想干什么?”
“伊芙琳那么大了,总要有个完整的家,这个,是你五年前没有同意的协议,现在,依然奏效。”
景墨弦反手拿出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景墨弦曾经写给自己的结婚协议,季筱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我会给她一个完整的家,但绝对不会是你。”
“为什么?”
景墨弦微微挑眉,略带着些怒气。
“你心里没有景墨芯了?能接受其他女人了?”
季筱挑衅的看着他,从看到那个文件袋开始,那些纷乱的回忆就像是找到了出口一样,有条不紊的在她眼前一一闪现过去。
她知道,景墨芯是他的禁区,可是现在这种状况,她却不得不提。
果然,听到景墨芯的名字,景墨弦的眼眸立刻便沉了下来,他起身,离开了季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连声音都带着冰冷:“开车。”
一路再无交流。
伊芙琳上学的事情很快就安排好了,景家的私立学校实施的是精英教育,全封闭式管理,送走伊芙琳那天,季筱不舍的紧紧抱着她:“宝贝,要是想妈咪了,就打电话给妈咪,知道吗?”
伊芙琳一边擦着季筱脸上的泪水一边安慰她:“妈咪你都是大人了,不能哭鼻子,你看伊芙琳都不哭。”
她从小在加州长大,季筱忙着工作的时候,大半的时间她都是由房东太太帮忙照顾着,从小独立性就很好。
这次,要分开这么久,先受不了的,居然是季筱。
“嗯,妈咪不哭,自己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季筱不舍的摸着伊芙琳软软的头发,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才让她进去。
景墨弦在一旁说风凉话:“多大的人了,哭成这个样子,羞不羞。”
季筱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走到他跟前,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这段时间在景家住着,她已经够憋屈的了,现在伊芙琳也要上学了,以前那种父母都不在了的孤寂感觉像是洪水决堤一样,瞬间又将她包围了。
景墨弦闷哼一声,递给她一张纸巾:“看来,你也十分愿意跟我纠缠不清,不是吗?”
他邪魅的一笑,拉开了驾驶室的门:“今天,我来开车。”
季筱也不跟他客气,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一路上,季筱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很难形容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总觉得像是丢了什么一样,心里闷闷的,十分难受。
景墨弦也不说话,只是专注的开着车。
季筱干脆闭上了眼睛,这个点,差不多也该去公司上班了。
最近景氏的销售情况并不容乐观,连一向都很悠闲的叶嘉楠最近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她估摸着快到公司了,就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条林荫小路,高大的树木将太阳的光晕悉数遮去,季筱诧异的看着景墨弦问:“这是去哪里?”
虽然并不容易辨认这里到底是哪,但她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去景氏的路。
“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季筱一脸疑惑。
“到了,你就知道了。”
景墨弦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异乎寻常的沧桑,他侧脸紧绷,十分严肃。
车子停在了一个山脚之下,这里季筱还是第一次来,满目的青翠遮不住这里凄凉的气息,炎炎夏日,这里居然透着一股别样的凉。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亚肝尽才。
季筱皱起了眉头。
景墨弦不由分说的拉起了她的手,声音低沉:“跟我走。”
季筱挣脱不得,只得跟上了他的步子。
上了几十级台阶之后,季筱猛然发现,这里,是一块墓园。
大大小小的墓碑在通过了那个小圆门之后,一览无遗,季筱极力的想要景墨弦的手中挣脱:“景墨弦,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景墨弦的力气却大的吓人,他没有放手,一直将季筱拖到了一个墓碑前站定。
墓碑上面,印着景墨芯年轻的脸。
她的日期定格在了五年前的冬天,似乎就是在她离开后不久,景墨芯便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季筱看着一直盯着墓碑看的景墨弦,冷声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道歉。”
“道什么歉?给谁道歉?”
季筱蹙眉,她凭什么给景墨芯道歉?
景墨弦从墓碑上移开了视线,他的眼睛冰如寒潭,抓着季筱的手也加重了力道,季筱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因为你,墨芯永远的离开了我。”
景墨弦说这句话的时候,声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说什么?”
季筱嗤笑了一声,真是可笑,当初,他差点因为景墨芯要了自己孩子的命,现在,倒反过来说是景墨芯是因为自己而死?
景墨弦眸色发沉,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他眸子里闪过稍纵即逝的隐忍,这件事情,他本来并不想提,毕竟都过去了,可是,他绝对不能容忍,季筱在说起墨芯的时候,那样不屑一顾的态度。
“你记住,谁都没有资格说墨芯什么,尤其是你。”
景墨弦转过了身,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季筱莫名的觉得有一丝压抑,这么大的墓园,满眼青翠却丝毫没有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气息,季筱挣脱开了他的束缚,背对着景墨弦:“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我自己的孩子。”
她说完,先景墨弦一步离开了这里。
景墨弦并没有跟在她的身后,他在墨芯的墓碑前,慢慢的坐了下来,墓碑上,她的音容笑貌依旧,就算过去了五年,景墨芯却依旧鲜活的活在他的脑子里面。
“墨芯,你在那边,怎么样?”
景墨弦苦笑了一声,他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以前也只有在景墨芯面前才会这个样子。
直到她离开了,景墨弦才从她的日记里知道,季筱根本就没有流产,而且还在日记里面嘱咐他,要找到季筱,好好的照顾她跟孩子。
他原本以为,墨芯是在骗他,却没想到,五年后,季筱真的带着孩子回来了,所以,他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就相信,伊芙琳是自己的孩子。
墨芯可真傻,如果她那个时候就告诉自己这些,他是说什么都不会放季筱离开的,就算全世界都反对,他也会为她跟全世界对抗。
沉默的坐了一会儿,景墨弦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玩意儿,放在了景墨芯的墓碑前的一个红木盒子里面,她生前最喜欢这种小饰品,小东西,盒子里面已经放了很多了,景墨弦放进去之后,转身离开了。
季筱并没有在车子里,她站在路边,双手插着兜,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
景墨弦走到了她的身后,脸色同样不好:“走吧。”
季筱转过了身,没有说话,直接坐进了驾驶室。
回去的路上,车子开的很快,季筱的脸色一直都很阴沉,景墨弦忍不住出声:“这么想跟我死在一起么?”
季筱没有减速也没有说话,将脚下的油门踩到了底。
从景墨芯的墓园回来,季筱和景墨弦之间的气氛更加的尴尬和别扭,以前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时候,还偶尔斗斗嘴,这会儿算是彻底的没有任何交流了。
他也不再用她当自己的司机,每天早上很早就出去了。
季筱有些烦躁,吃早饭的时候脸色也是十分的差劲儿。
整个餐厅只有季筱和景墨璃两个人,景墨璃坐在季筱对面,慢条斯理的切着自己盘子里的面包片,淡淡的开口:“女人生气会变老,变老可就没市场了。”
季筱斜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如果我没有记错,咱们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吧?作为哥哥,我得提醒你一句,景家这汪水很深,千万小心。”
他说完了,优雅的擦了擦嘴,转身正欲离开,季筱却叫住了他。
“你什么意思?”
景墨璃一般是不会跟自己说话的,每次跟自己说话都别有目的。
“没什么,就是给你提个醒儿。”
他邪魅的笑了一声,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
季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儿,从打她回到京州,或者说,来了景家,就一直都没有见到过景江岚,一直常在景家的,只有景墨弦和景墨璃,连景芷淇都再也没见到过。
景墨璃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那么,景墨璃会知道季淮安的下落吗?父亲的那个电话打的不明不白的,她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季筱心事重重上了楼,刚想换衣服去上班,却忽然在经过阳台的时候,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那背影一闪,从那边的小圆门,往景老夫人的院子那边去了,季筱没有任何犹豫,匆匆的下了楼,从那个黑影的小圆门穿了过去,仔细的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柳园现在正是繁花盛开,景老夫人似乎特别喜欢爬山虎,满院子都是一片青翠的绿,季筱仔细的看过去,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可是,她很确定,她绝对没有看错,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季淮安。
季筱站在了院子中央,干脆冲着某一处喊了一声:“爸爸,我已经看到你了,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女儿,你就出来跟我见个面,如果没有了,您就不用出来了,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季筱的声音并不大,但她很确定,只要是在这个院子里面的人,都能听得见。
她站在那里,甚至都有些紧张,手心里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如果父亲真的不出来了呢?这么多年,他都可以躲得她和妈妈远远的,说不定,在他心中,早就没有她这个人了。
季筱苦笑了一声,刚想离开,季淮安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起来了:“筱筱...”
季筱扭回了头,季淮安就站在那里,他脸上带着满满的亏欠和内疚,激动的看着季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