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特地回来参加父亲的葬礼的,季筱仔细的打量着他,他穿着一件很普通的黑色羽绒服,那衣服袖子却出奇的又长又大,他的手背在后面,季筱瞬间就明白了。陆苏尧的手还是被拷上的,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不想让别人看到罢了。
陆苏尧脸上的神情十分灰败,在监狱里戒毒的这些日子想是受了不少的罪,他身材十分消瘦,站在两个强壮的狱警身边,更加显得瘦弱。
“陆苏尧?!”
沈致远下意识的将他的名字喊了出来,虽然,他已经跟以前那个在学生时代的白面书生相去甚远,可是,沈致远还是认出了他。
陆苏尧下意识的朝着这边看过来,他的视线在沈致远身上略过,却放在了季筱的身上。
很显然的,虽然自己带着帽子。帽沿也压得很低,陆苏尧还是认出她来了,原本十分没精神的陆苏尧,眼睛里瞬间就浮现出了一抹怨恨的神色,似乎,他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季筱加在他身上的一样。
陆苏尧很显然的想要冲着自己冲过来,季筱站在那里,嘴角倒是浮现出一抹冷笑,她倒要看看,陆苏尧能对她做什么?
只可惜,他忘了自己还是在监狱里面服刑的人,陆苏尧才刚想行动。就被身后的狱警死死的拉住了胳膊。
季筱将视线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她心里莫名的觉得十分不舒服,好像看到陆苏尧就像是看到过去的那段时光一样,让她下意识的想要离开。
“师兄,我想先走了。”
左右,花圈已经送过了,刚才,她在屋子里也已经见盗了陆国山的遗体,她也郑重的跟老师的遗体道别了,现在离开。也没什么不妥。
“老师的葬礼就快开始了,既然来了,就送老师最后一程吧,待会儿,我们一起走啊?”
沈致远建议着。役边找号。
季筱想了想之后应了一声,反正都已经来了,再多呆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可以。
悲伤的曲子一直都笼罩在整个殡仪馆里面,却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哭声,那悲伤的调子在没有哭声的衬托下,倒是显得十分可笑了。
季筱一直站在外面,她并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打算等葬礼开始的时候,再混在人群中,简单的跟陆国山做一次最后的告别。
沈致远似乎也明白她的心情。一直都站在她的身边。
只是,身后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苏云清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人在哪里?她在哪里?居然还有脸来?”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带着气愤。
季筱转过身,苏云清和陆苏夏正气哄哄的看着来往的宾客们,好像是在找人一样。
直觉告诉自己,他们找的人,就是她。
季筱戴上了口罩,压低了帽沿,苦笑了一声,还是决定离开这里。
只是,她才刚走出几步,身后的沈致远就喊了一声:“筱筱,你去哪儿?”
他这一声并不算大,却成功的告诉了苏云清母女自己在什么地方。
季筱心头咯噔一下,加快了脚步,直觉告诉她,再不走,一会儿根本就走不了了。
身后,苏云清母女已经一路赶了上来,有沈致远在“指路”他们几乎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确定自己的方向,苏云清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恶狠狠的看着将她扯到了一边:“小贱人,你还有脸来?要不是你,我们家面至于变成这个样子?扫把星!”
以前,有陆国山在,他还会为自己站出来,多少挡一挡苏云清不定期的发疯,现在,季筱很不耐烦的甩开了苏云清的胳膊,今天是陆国山的葬礼,她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只是低声说:“苏女士,我跟你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今天来,只是单纯的想要送一下陆老师,你也不希望事情闹得很大吧?”
她尽量压低了声音,算是给足了苏云清的面子。
可是,苏云清似乎并不领情,陆苏夏也是一脸凶神恶煞的看着她。
苏云清没有再跟季筱多废话,直接就准备上手,陆苏夏也帮着自己的母亲,季筱一个人,根本就对付不了他们两个,苏云清一边打一边咒骂,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围观。
季筱的口罩被她扯掉了,帽子也被陆苏夏掀了,掉在了地上。
她求救一样,看向了沈致远的方向,可是,沈致远明明看到了自己的眼神,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若无其事的把脸转到了另外一边。
陆国山的学生里,不少现在都出人头地了,很多商界的,文艺界的人都在,季筱瞬间就明白了沈致远在害怕什么,她苦笑了一声,周围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这次,她算是出了大名了。
苏云清不遗余力的给她做着免费的宣传,在苏云清嘴里,她俨然就是一个不守妇道,跟他儿子离婚不算,还要抢走他们陆家所有的家产,最后,更是害的她儿子进了监狱。
苏云清声泪俱下的控诉,陆苏夏在一旁天衣无缝的配合,一出大戏,就在殡仪馆前面的空地上上演了。
季筱虽然很不想当这场大戏的女主角,然而,苏云清却紧紧的抓着自己不放手,甚至,季筱想要挣脱开她的桎梏都是不能。
母女俩撕扯着她一个人,季筱刚开始还不想闹得太大,现在也是火了,直接出手,跟苏云清和陆苏夏扭打了起来。
她这一出手,更是坐实了她恶媳妇的恶名,甚至,更有甚者,居然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这段打闹的视频拍了下来。
苏云清的手直接抓在季筱的脸上,抓出了一道血印子,季筱一个人,抵挡两个人,有些吃力,正打的不可开交,忽然,汽车很重的刹车声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一辆黑色的路虎,直接冲进了人群里面,开到了他们三个人跟前,他们都是一愣,景墨弦从车子上下来,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们,直接走到了苏云清和陆苏夏跟前,看看季筱那副形容,直接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们一个巴掌,景墨弦的声音里透着无限的寒气:“我景墨弦从来不打女人,你们,让我破例了。”
他这一巴掌下去,苏云清和陆苏夏都蒙了一会儿,景墨弦眉头紧皱的看着衣衫不整,脸上还挂了彩的季筱,问她:“伤着哪里了?有没有事?”
季筱摇了摇头,她咬牙切齿的看着那发疯的母女俩,心里真是悔的要死!
苏云清愣了一会儿之后,回过了神,突然冲着殡仪馆里面,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接着就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你个死鬼啊,快起来看看你的好儿子吧,生前不尽孝,你死了还要来砸场子啊。”
陆苏夏多少知道景墨弦的来头,也不敢再上前了,只是黑着一张脸,站在母亲的身边。
从她到了,直到现在,季筱才听见苏云清哭了一声,还是因为景墨弦到了,真是莫大的讽刺。
景墨弦径自走到了苏云清跟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声音严肃低沉:“不想死的,你就给我起来!”
他的眼睛里透着某种狠厉,苏云清看到之后,竟是一愣,随即很识相的闭上了嘴。
苏云清从地上站了起来,冲着景墨弦狮子大开口:“刚才,是你打了我吧?该怎么赔偿?”
景墨弦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冷笑,他真是为自己的爹娶了这样的媳妇而感到耻辱!他的葬礼上,跟公然谈论的,居然是钱。
正好狱警从里面,带着陆苏尧走出来了,刚才,陆苏尧在告诉了苏云清季筱也在的时候,就故意的拖住了两个狱警。
景墨弦指着两个警察:“警察在这里,你让警察说说,这件事情该赔多少就是多少。”
单单是钱,他景墨弦并不在乎,然而,就算打发要饭的,还得看他大少爷的心情。
苏云清眼看两个警察带着自己的儿子过来了,斜眼横了景墨弦一眼,丢下了一句:“算你狠。”
之后,拉着陆苏夏又回到了殡仪馆里面。
对于丢人,苏云清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一家人,唯一一个还要点脸的,已经不在了。
季筱忽然很想感叹一声。
母女俩闹腾了一阵之后,像是没事一样的消失,周围的人却都在窃窃私语,很多人甚至公开讨论,是不是季筱出轨在先,所以,才会将陆家弄得家破人亡的地步。
季筱并不想理会他们,也并不打算将陆苏尧以前干的那些丢人的事情宣布出来。
景墨弦站在季筱跟前,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来,裹紧了她,目光发沉的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今天的事,谁敢出去乱说,我保证,让他生不如死!”
他这样**裸的威胁着他们,这句在平常人看来甚至十分可笑的话,从景墨弦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带着某种签字盖章一样的魔力一样,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面面相觑之后,什么都没有说的散开了。
毕竟,景氏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企业涉及行业还特别多,惹了景氏无疑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没有人会这样愚蠢。
景墨弦拥着季筱,拉着了车门,将她塞进了车里的副驾驶。
一路上,景墨弦的车子都开的很快,他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问,侧脸紧绷,气压低的让季筱都将视线转移到了车窗外面。
下了高速之后,景墨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转过身,看着她:“陆家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我只是去参加一下老师的葬礼。”
季筱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只是这样?”
“不然呢?”
景墨弦周身的气压忽然就淡了很多,他眸色一转,将她带到了他们只住了几天的别墅里面。
季筱刚想问他,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景墨弦却将她摁到了沙发上:“别动。”
说着,自己却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在那里站了那么久,季筱有些累了,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她本来只是想要休息一会儿,却没想到,会直接睡着了,等她感觉到,脸上有点疼,睁开眼睛的时候,景墨弦正拿着棉签擦着她脸上受了伤的地方。
见她行了,景墨弦说了一句:“疼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居然那么能打。”
都说女人发起狠来,比男人还要厉害,现在看来,还真是没错。
季筱苦笑了一声,如果不是被逼急了,谁愿意跟他们动手?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却碰到了景墨弦刚沾了些药的棉签,很疼,季筱下意识的轻哼了一声。
“疼啊?疼就长点记性。”
景墨弦一边教训着他,下手却轻了很多。
季筱看着他,忽然问:“你今天去,也是去参加葬礼的吗?”
如果不是景墨弦突然出现,自己今天会怎么样,她还真不敢保证。
没想到景墨弦也并不算一个太冷血无情的人,毕竟,陆国山是他的亲爹。
景墨弦却摇了摇头:“他还不足以让我亲自去。”
在他心里,陆国山算什么?不过是仅仅是给他提供了一半染色体的人罢了。
他会去,不过是怕季筱出点什么事,果然,还是出事了...
“那你为什么去?”
季筱狐疑的看着他。
景墨弦手下一顿,直接将棉签放到了季筱手中,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你自己来。”
季筱看着突然变了脸色的景墨弦,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再多问什么,苏云清在自己脸上抓了好几道口子,刚才她跟他们厮打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脸上倒是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正好抓在自己的左脸上面,季筱一边用棉签擦着,一边担心,会不会留疤。
只是,刚担忧了一会儿,季筱就笑了,留不留疤对自己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她这把年纪了,甚至还有了两个孩子,也不是青春靓丽打算待嫁的姑娘,这点小疤,季筱很快就忽略了过去。
正处理着脸上的伤口,手机却响了,季筱一看,是沈致远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