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铭!雷铭!”
钱小沫三两语报警之后,不假思索地就要奔向雷铭,失主却一把拉住了她。
“前面危险啊,姑娘!你可去不得……”
“他受伤了!他受伤了啊!”
钱小沫大叫着,想要从失主手里挣脱出来,可那失主手上的力气可大了,一直拉扯着钱小沫就是不让她去做傻事。可钱小沫哪里能冷静下来,看着雷铭被两个歹徒左右夹击,她心急如焚!而且他们手上都有刀,而雷铭却是赤手空拳啊!
“姑娘啊,你现在过去也没用啊!反而让你朋友分神担心更危险啊!”
“保安呢?这里应该有保安啊!”
钱小沫急得眼泪止不住的落,忽然掉头沿着自己来时的路挣扎着。失主见她不是去拦截歹徒,这才松了手,钱小沫拔腿就跑,一般地下停车场入口都有工作亭,说不定他们能联系上保安啊!
这是钱小沫的一线希望。
而此时的雷铭已经被两个歹徒逼到了死角,他们的身手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如果没有尖刀在手,雷铭早就能制服他们,而现在雷铭只能步步后退以防御为主。看得出来,这两个家伙是惯犯,完全不怕有人报警,甚至刀刀直逼要害。
“现在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不幸!”
那人一声嘶吼,趁着自己同伴缠住雷铭,从侧面偷袭,尖锐的刀刃直逼雷铭的腰身。动作迅猛如一道闪电劈来,但他却低估了雷铭的能耐。雷铭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那家伙这一招虽然致命,反倒是也给了雷铭一个脱身进攻的绝佳机会。
就在劫匪以为自己要得逞能要了雷铭这条命的时候,刀刃却突然被雷铭死死地抓在手心。
鲜血,沿着雷铭的手心滴落,而他却面不改色,仿佛一点知觉都没有。
那人呆住了,握着刀柄目瞪口呆。
几乎同时,雷铭抬腿一脚踹翻另一个劫匪,再旋身夺过手中紧握的那把尖刀,用刀柄狠狠击在另一个劫匪的头颅之上,那人的大脑顿时嗡的一阵响,眼冒金星,哪里还能分得清天南地北。
见自己的同伴倒地不起,另一个劫匪立马想溜,雷铭飞手一刀,刀尖正好插入那劫匪眼前那根柱子的广告牌上,只差一寸不到的距离,这把刀就能扎进那名劫匪的身上,顿时吓得那人双腿发麻直打哆嗦,木讷地看着眼前那把刀柄还插在那里来回抖动,硬生生的将他的路拦下。
“就是他们!”
钱小沫的声音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三个保安大步冲上去抓住了两个已经趴下的劫匪。
警察也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还有几个医生和护士。
“警察……他们抢我的钱啊……快抓他们!”
失主高声嚷嚷着,几个警察上前掏出了手铐,另外两个警察则走向失主做笔录。
雷铭站在那里,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脸上汗水直流,手上和地上全是血。
钱小沫扶着他的右臂,看着他身上的伤,眼泪翻涌着顿时模糊了她的视线,抽着鼻子哽咽道:“医生来了……让他们检查一下你的伤……”
“不用。”
雷铭态度坚决地拒绝,不让医生靠近自己,然后从钱小沫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这一动并不打紧,却扯得他的伤口疼得钻心,眉头忍不住皱在了一起。
钱小沫紧抿的双唇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雷铭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强迫钱小沫摊开了双手的手心,这一看才发现钱小沫的手心上全是摩擦之后的擦伤,一条一条的血丝。难怪刚才雷铭抽回自己胳膊的时候,钱小沫也会疼得厉害。
“你什么时候受的伤?”雷铭神色冷峻地质问着。
钱小沫勉强抿了抿唇瓣,低声喃喃,“刚刚……找保安的时候,一辆车开进来,差点撞上去,躲开的时候摔了一跤……”
她的声音很小,说到最后的时候几乎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
雷铭眉头皱得更深了,看向眼前的医生,“愣着干吗?还不来检查?”
医生这才赶紧打开医药箱,准备替雷铭检查的时候,雷铭忽然打开了医生的手,“先给她看!”
“……”
医生愣了片刻,这才转向钱小沫。
“我没事的……”
钱小沫想要医生去检查雷铭的伤,但雷铭坚持要医生先替钱小沫上药。
她没辙,只得听从。其实她伤得并不严重,只需要消消毒就好了。
事实证明,医生也的确只是单纯的消了消毒。
等钱小沫的伤口处理好了,雷铭的笔录也做好了,但还是不肯让医生检查自己的伤口。
万般无奈,医生和护士只有先离开了,留下了一些止血消毒的药。
雷铭完全没有把这些伤放在心上,正要离开的时候,失主又急急忙忙赶来千恩万谢。
“以后小心点。”
雷铭只这样说了一句,径直走向自己的跑车。
钱小沫跟在他的身后,却又被失主拦了下来,塞了张名片给她。
“记得和我联系啊!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们!”
失主冲钱小沫的背影大喊着,钱小沫牵挂着雷铭,只是随手把名片放进了包里,并未在意。雷铭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只能由钱小沫开车。回别墅的一路上,钱小沫一直担心他的伤问个不停,可雷铭并没有耐心回答,索性闭上了眼。
等红灯的时候,钱小沫忍不住扭头看向雷铭。
也不知道他是假寐,还是真正的睡着了,那紧锁的眉头似乎有道不清说不明的苦楚。
他身上的伤,肯定很痛啊!
钱小沫咬着双唇,双手抓紧了方向盘,暗自恼怒自己,雷铭这么痛可她却一点法子都没有。后面的车子催促地摁着喇叭,钱小沫才被惊回思绪,红灯已经跳转成绿灯,她一脚油门轰下去,着急地赶回了月间别墅。
车子停稳后,雷铭睁开眼,咬着腮帮子自己下了车。
钱小沫绕过车头追上去想要扶着他,雷铭却闪身躲开了,“我说过,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也用不了你管!”
坚硬又冰冷的声音,如城墙似的筑在钱小沫和他之间。
雷铭步履沉重地走进客厅,钱小沫沉默不语地跟在他的身后,手里还拿着医生留下来的药,可雷铭并不要,一个人拖着受伤的身子,挺直了后背朝楼上走去。钱小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默默地跟着他,一直护送他回了雷铭自己的房间。
他关上门,将钱小沫满心的着急和关爱,都关在了外面。
钱小沫手里捧着药,瞪圆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舌尖上的话只能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医生留下的药,也只得放在了雷铭卧室的门口。
“我去熬粥做点宵夜,你得吃点东西。”
隔着门,钱小沫的声音传到了雷铭的耳边。
他站在漆黑的卧室里,月光照在他血色的外套上,满脸的疲惫与憔悴。
雷铭还是一句话都没有,他知道钱小沫走了。
他打开了灯,脱掉外套,咬着牙关忍着疼,从柜子里拿出了医药箱。左臂的伤口粘着里面的衣服,雷铭只得用剪刀剪开,这才将染血的上衣脱下扔在脚边,始终忍着揪心的疼,自己给自己消毒上药。
他拒绝在钱小沫面前接受医生的检查,更拒绝钱小沫亲手给自己上药。
因为整个过程,除了血腥和痛苦,什么都没有。
后果,无非是让钱小沫做恶梦罢了。
她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都会从噩梦里惊醒。
但自从他们去了教堂墓园之后,钱小沫的睡眠质量明显好了很多。
那场告别,对李彬重要,对钱小沫同样的重要。
告别的不仅是逝去的人,更是一段灰暗阴沉的日子。
正如钱小沫所说,过什么样的生活是每个人自己选择出来的。
她没有再从梦里惊醒,雷铭每晚准时守在她的床边,整夜无眠的他什么都知道。
只是他不说,他知道的,钱小沫也不知道。
雷铭想要钱小沫远离这些黑暗,她没有理由来承担这些,原本就不该卷入这场纷争。
他是男人,爱她的男人,理所应当将所有都扛下来!
“嗯!!”
雷铭沉重的一声闷哼,咬着牙,消毒水滴在他的伤口上犹如烈火在灼烧。
壁灯照亮了他半边的脸,镜中的他,目光如刀,尖锐寒冽,坚毅得就像是立在风沙中屹立不倒的白杨树。在那半明半暗的光线之中,隐约还能看见他背部一些结疤的伤痕。伤疤不算太旧,也不算太新,横七竖八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在半昏暗的夜晚中看过去令人发憷。
这些都是被奎因监禁时候留下的,每一道伤,都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这些伤都能扛下来,今天那两个劫匪的两刀又算得了什么?
雷铭小心谨慎地害怕钱小沫看见这些伤痕,在她面前也绝口不提。
哪怕雷铭强势又霸道地索爱时,钱小沫也根本没有力气和精力去发现他背上的伤。
他一个人背负着所有阴沉,只为了撑起一片明媚的天给她。
说到底,他爱她,就是这么简单。
……
……
此时,钱小沫在厨房里一面熬粥,一面暗自饮泣。
她担心雷铭的伤,担心他会不会失血过多,担心他的伤口会不会发炎,一颗心都扑在了雷铭的身上,可他冰冷的拒绝,让钱小沫完全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雷铭的心思,她真的越发猜不出了。
如果他对自己不关心,在停车场也不会让医生为自己包扎伤口了。
可如果他对自己关心,那一句句拒绝伤人的话,雷铭又怎么能脱口而出?
钱小沫完全懵了,脑子里嗡嗡嗡的一阵乱响。不过,转念想想,既然雷铭能见义勇为,对陌生人都能伸出援手,自然也不愿意看见别人受伤,叫医生包扎伤口也说明不了什么。今天受伤的是别人,钱小沫相信雷铭也会这样做。
她竟然能自恋到这种地步吗?
钱小沫叹了口气,用汤匙搅拌着锅里的粥,关掉了炉子的火,盛了满满一碗。
在她心里,说到底,他不爱她,就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