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小时后,简念躺在担架上,被抬了出去。
夏沁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双手贴在玻璃窗上,整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睛,只恨不得飞出去飞到简念的身边,爱抚他,吻他,可是眼下,她却只能站在卧室里,眼睁睁地看着简念被抬上了一辆救护车。
“简念……”
她呢喃着,却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夏沁的眉头轻微一蹙,鼻头酸涩的涌起了一股难言之意,眼眶里的泪水便碎了一地。
“简念……我爱你……我爱你……”
夏沁整个人都贴在窗户上,一遍一遍的呢喃着,眼泪簌簌而落止也止不住。
楼外,冷风萧瑟。
如果风能将夏沁的爱意传到他的耳边,又该有多好?
夏沁咬了咬唇角,多想化作风,肆无忌惮地拥抱他、触摸他、亲吻他啊!
救护车里,简念平躺在担架上,看着救护车的门缓缓合上,他依旧奋力地伸长了胳膊。
夏沁……是的,他想要看看夏沁,他还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要和夏沁说,可是他却只能面对折扇该死的冰冷的门。司机发动了救护车的引擎,简念能感觉到车身的震动,他还是不放弃地瞪着窗外,可除了那片阴沉的天,他什么都不看见。
救护车开始转弯,窗外的天也开始弯曲,简念徒劳地瞪圆了眼睛,也看不见此刻站在落地窗前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的夏沁。她眼睁睁地望着救护车开远,却无能为力。夏沁能为简念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她希望简念好好的,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就能真真正正的团圆了。
夏沁淌着眼泪,嘴角微微带笑,低眉轻轻爱抚着自己的小腹,目光中满是深情。
救护车开出去没多远,就和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擦过。雷铭坐在车里只能听见外面有另外一辆车的动静,简念躺在担架上除了车顶已经什么都不看见了,两个人都不知道车外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就这样擦肩而过。
救护车离开了基地,黑色商务车却在大楼前稳稳当当地停下。
车里的黑衣人迅速下了车,抓着雷铭像是扔垃圾似的将他扔了下来。
雷铭被五花大绑着,双眼蒙着黑布,看不见脚下的路,险些没站稳,勉强才保持住了平衡。虽然他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雷铭还是能隐隐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深入了虎穴,周围不用说肯定都是奎因的人。
他的耳朵耸动了两下,能隐约听见周围有人说话。
不过没等雷铭听清楚,一个黑衣人冲上来摁着雷铭的肩头就带着他朝前走去。
雷铭很想让他们走得慢点,他毕竟看不见啊!但是嘴里塞着东西,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雷铭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东绕绕西转转,这群家伙有意带着他兜圈子。但是他却始终在心里记着脚下的步子和转向,当他发现都绕一圈又回到刚才地方的时候,他又重新计算,所以虽然雷铭被遮住了双眼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的脑海里还是有着再清晰不过的地图。
“停下!”
雷铭的肩膀上被人一摁,强行顿下了脚步。空气是种潮湿腐烂的味道,像是很久没有阳光的气息。他能听见有人咯吱开门的声音,是铁门,笨重的还有点生锈的铁门。门开了,迎面扑来的冷风寒如冰面,潮湿的味道更重,让人的鼻子很不舒服。
“进去!”
雷铭感觉到有人推了他一把,脚下又迈开了步子一直往里面走去。他能听见自己脚步声的回音,周围人的呼吸声也变得越发清晰,雷铭知道自己肯定走进了一个封闭的地方。丝毫听不见风声,听不见树声。越是往里面走去,雷铭能听见的声音越是响亮,包括他自己的心跳声。也越发的潮湿阴冷,好像走进了地窖。
“老老实实的在里面待着!”
雷铭眼睛上的黑布被人摘了下来,身上的绳索也被解开,还没等他适应这里的光线,身后的人猛地推了他一把,然后关上了雷铭身后的铁门。噔噔噔的皮鞋脚步声走远,雷铭这才勉强站稳,然后逐渐适应了周围的——一片漆黑。
是的,这里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丁点的光亮,和双眼被蒙着一点区别都没有。
雷铭伸出手胡乱在四周摸索着,硬邦邦又冰冰凉的触手感觉,果然这里是一间极度封闭的房间。雷铭暗自在心里掂量着,他大致能猜出来,这里应该是骷影盟的地牢,关押人的地方。没有窗户,铁门上也没有窗户,更没有灯、床一类的东西,就是四面铁壁的地牢。
“喂,是奎因要见我的,你们却把我关在这里?喂!”
雷铭伸长了脖子吆喝着,他只是想要试探一下,不过看样子,这周围是没有人的。
他叫喊了几声,索性保存体力,盘腿坐在了地上,不慌不忙。
正如雷铭刚才所喊的内容,是奎因要见他的,所以他迟早都会离开这里。而且是活着离开。既然奎因肯见他,就说明奎因想要从雷铭手上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得到,否则也不会提出要见雷铭了。而这一切,都在雷铭事前的算计之中。只要能见到奎因,他才能更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和谁打交道。
所以,奎因不会让他死。雷铭很清楚这一点。
既然奎因想要来个下马威,雷铭只需要陪他耗着就是了。
黑暗中,雷铭索性平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倒是十分惬意。
不过,这种惬意很快被人打破,准确来说,是被人的惨叫声打破!
雷铭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黑暗中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能听见有人惨叫的声音。是个女人求饶的哭喊声,听声音,雷铭能大概分辨出方向,也多亏这个女人的叫喊声让雷铭大概知道了铁门的方向,在自己的右前方。
这个女人似乎在备受煎熬,有人在折磨她,在给她加以酷刑。
光是听她凄惨的叫喊声,足以让人各种脑补,心里各种不安和惶恐。
雷铭却只是皱了皱眉头,继续躺在地上,任凭那个女人如何尖叫,他心里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过了没多久,这个女人没叫了。雷铭闭着眼睛,估摸着这个女人是被折磨死了。接下来没几分钟,又有一个女人的叫声响在雷铭的耳边。
这一次,雷铭再没有忍住,猛地惊坐而起。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雷铭的身子在颤抖,他的心也在颤抖。
这个声音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钱小沫的声音?
“……你们……你们是谁?你们想要做什么?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凄厉的叫声,比刚才那个女人还要凄惨!
雷铭整个人都懵了,一颗心咚咚咚的狂跳,他吓得浑身都在颤抖冲上去撞在铁门上,不停地砸着门,怒吼道:“开门!你们给我开门!开门!!混账……”
雷铭咆哮着,拳头砸着铁门,双脚不停地狂踢着,铁门发出沉重又闷闷的声响,像是藏匿在雷铭心中的巨龙在咆哮。
小沫!小沫怎么会被奎因的人抓来?怎么可能?
雷铭双拳砸在铁门上,呼吸沉重又急促,门外还是钱小沫备受折磨的惨叫声。
奎因不是要见他吗?为什么要抓小沫来?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关起来虐待小沫?
“小沫?小沫!你能不能听见?你能不能听见?”
雷铭撕扯着嗓子大喊着,他的声音比钱小沫尖叫声还要响亮。
可是回应他的,始终都还是钱小沫一声声的惨叫。
“小沫!小沫!住手你们这群混蛋……小沫!”
雷铭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可是铁牢外的人根本没有住手,钱小沫的叫喊声越发响亮。
雷铭抓狂到了用头去撞门,整个人跟疯了一样!
“小沫!小沫!!”
他除了一声声喊着钱小沫的名字,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不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求求你们……啊!!”
“小沫!小沫……”
“我什么都……都不知道……啊!”
“可恶!!”
雷铭气得一脚踹在门上,铁门纹丝不动,他的骨头却像是要断掉了一样。结果脚下站不稳,整个人一个踉跄向后摔倒在地上。雷铭单手撑在地上,一手捂着头,勉强坐了起来。
脑子里乱糟糟的,就像是天旋地转似的。
等等……等等……
雷铭咬了咬牙,黑暗中有什么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眉头越皱越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奎因如果想要利用小沫来威胁自己的话,那只要抓走小沫就好了。只要钱小沫在奎因手上,雷铭自己都会乖乖的去找奎因,哪里还需要奎因派人把雷铭抓回来?刚才他喊了这么多声,钱小沫完全能听见,为什么她不应答自己?
雷铭蹙了蹙眉尖,思忖着,想要努力避开钱小沫的惨叫声,让自己的脑子冷静下来。
封闭的铁牢房不见天日,没有人与他应答,还有铁牢外女人备受酷刑的惨叫声。
最后,甚至是钱小沫被虐待的声音。
雷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睁开眼睛,黑暗中,他暗暗握紧了拳头。
是的,他就赌这一把,赌门外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钱小沫,只是有人在模仿她而已。
这是奎因对他施加的心理压力,雷铭很清楚奎因想要做什么,更清楚奎因不会杀了他,甚至就算奎因要他孤独郁闷死在这里,雷铭也不怕。他只怕钱小沫受到伤害,奎因也很清楚这一点,钱小沫就是雷铭的软肋。
所以要击倒雷铭,就要击中雷铭的软肋,先要击垮雷铭的精神。
雷铭就赌,这一切都是奎因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