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修杰经过严格的间谍训练,觉得自己的伪装没有丝毫问题,他生气的问道:“你怎么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说,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我撒谎了?”
任秋玲说:“你很善于伪装,但是当你说了代总指挥长的坏话时,你的眼睛直视我。通常人们认为,直视对方眼睛说话代表着说的是真话,但是这个推断是错的。你难道不觉得你平时讲话是不会直视对方眼睛的吗?其次,当你讲完代总指挥长的坏话时,你的嘴角微微上扬,这通常代表撒谎成功之后的愉悦感。这种微笑通常只持续零点二秒,而且你自己都不会察觉,也无法控制。”
佟修杰高深莫测的笑了,然后说:“我们还会见面的。”然后驱车离开。事实上他早就准备了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当然是获取任秋玲的信任,加入任秋玲的破案团队。第二个方案是暗地里跟踪,当然比第一个方案要辛苦得多,不过他认为很值得。像任秋玲这样高明的对手,跟踪她可以学习到很多东西,同时也可以磨砺自己的能力。
“对手难求啊!”佟修杰感到才入行时的兴奋,现在他对任秋玲没有丝毫的轻视,反而把她当成了难得一见的对手。
在任秋玲离开了梁右辉家十五分钟之后,四辆警车呼啸着包围了这座颓废的建筑。二十多个警员如临大敌的拔枪在手,冲到二楼,喊话无果之后强行破门而入。屋里电脑开着,屏幕上一个美女一边挥手一边柔声说:“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警员们把这座楼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结果一无所获。
听到警员的汇报之后,代总指挥长气得脸都白了,他吼道:“谁能告诉我,梁右辉到底是干什么的?”
有个专家说:“他原来是毛巾厂的职工,毛巾厂破产后,他生活变得很拮据,四处打零工为生。后来他自学了电脑编程,称自己的电脑技术多么高明。他参加过林业局的招考,但是考试成绩一塌糊涂。”
代总指挥长分析说:“好吧,我们假定任秋玲在一夜之间就掌握了一份嫌疑人名单,然后她通过梁右辉把这份名单缩小到五十二人。她是怎么做到的?”
另一位犯罪心理学的专家侃侃而谈,“任秋玲擅长的是侧写术,侧写术也叫犯罪心理画像。”因为代总指挥长的年龄偏大,所以这个专家尽量说得简单一些。“通过现场遗留的痕迹,可以推断出罪犯大致是某一类人。侧写术的缺点是无法精确锁定某一个罪犯,所以任秋玲必须通过亲自接触这些嫌疑人,来确定谁是真正的罪犯。”
代总指挥长终于听懂了,“所以说,任秋玲破案花时间最多的,就是接触嫌疑人确定真正的罪犯上了?如果她把这个事情交给其他警员来做的话,她破案的时间会更短?”
那位犯罪心理学家摇头说:“不一定。美国的绿河连环杀手案,专家给出了侧写,当地的警员也非常配合,但是这个案子一直没有破。这里面主要的问题就是执行。再好的计划交给不懂行的人执行,结果也很难预料。”当时绿河连环案确实没有破,要时过几年之后才能破案。
代总指挥长却高兴起来,“我们可以重现任秋玲破案的过程!对吧?我们知道她买了头猪,学着凶手的样子把猪砍烂,然后她就得出了犯罪嫌疑人的名单。我们也可以这么做嘛!”
所有的资料都非常清晰,樊卫红身高为一米六五,体重约为九十斤,所以只要买头九十斤重的猪来模拟凶手分尸的过程就好了。
但是到了执行的时候遇到了难题:资深的专家不愿意做这事儿,觉得掉份。最后找了个资历浅的年青专家干这苦活儿,他还没有分尸呢,就有个老专家跟他说:“你来一下,我告诉你一点技巧。”把他拉到一边去,低声告诫他说:“十二年前天都分尸案的侧写,是当时的专家组经过长时间讨论之后形成的。他们当中的很多人现在都身居要职。如果你不懂事,敢置疑当时专家组的意见,你知道会得罪多少人吗?”
吓得年青专家连连点头,低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什么破案倒在其次,照顾那些老专家的面子才是主要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年青专家满头是汗的花了两个小时才把猪身上的肉切割下来,时间跟任秋玲差不多。然后他非常肯定的说:“当年的结论是正确的!得出那份侧写的专家实在是太厉害了,经过模拟分尸之后,我更是对十二年前的那份侧写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代总指挥长满脸疑惑。而一些当年的专家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觉得这个年青人又懂事又会说话儿,是个可造之才。将来可以给这个年青人更多的破案机会,让他拥有更好的发展空间。
另一边,佟修杰换了辆车跟踪任秋玲,绕着天都转了半圈之后,看到任秋玲的车来到一条偏僻的小路上。任秋玲的车就跟吃多了东西打饱嗝一样,在前面一抖一抖的,开不动了。
佟修杰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人家故意带着自己绕了大半圈,这在行话中叫做“溜狗”。但是他想不明白,任秋玲的车怎么了,在那儿跟生气的小羊似的一顶一顶的,到底在干嘛?
他下车过去敲开车窗,只见曾梦书坐在副驾驶位上,指挥着温小玉学开车呢。“对!换一档,不要慌,起步走!对!”车上没有任秋玲的踪影,佟修杰居然把任秋玲跟丢了。
接踵而至的失败让佟修杰这样的人也无法接受,他郁闷的坐回车上,拔通了代总指挥长的电话,才一开口,就叹息一声,“唉!任秋玲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狡猾,真是丢人现眼啊,我跟人居然跟丢了!”他把手机伸出车窗外,准备迎接代总指挥长的一顿臭骂。
没想到手机里传来一声叹息,代总指挥长说:“唉!监控上也找不到任秋玲了,我的其它计划也失败了!我现在坐在电视前面看相亲节目呢,就跟那些退休的老头儿一样。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两个失败的男人互相安慰,互相鼓励了一会儿,然后中止了通话。
佟修杰看前面任秋玲的车还在那儿一顶一顶的,不由火大,拼命的按响喇叭。按得几声喇叭,前面那车安静了。温小玉冲下车,一边走过来一边撸起袖子,“哎!这路是你家开的啊?那么宽的路你不过,按个屁的喇叭?你下来,我不揍你!”
佟修杰不相信温小玉的话,觉得他一定会揍自己,赶紧倒车跑了。“一滴水怎么才能不灭?把它融入大海。”佟修杰想起了这句佛经上的话,在心里感叹:“任秋玲已经融入大海了,她消失在天都八百万普通市民中间,找到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放慢车速,因为他已经准备放弃任务了。
经过一个小吃店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闪,就在这附近,任秋玲的车曾经做了短暂的停留。假定任秋玲就是在这儿下的车,那么一定有蛛丝马迹可以追踪。
他下车走进小吃店,不理前来招揽生意的小妹,直接向店后走去。果然,这店有后门。
出了后门之后,像是穿越了时空一般,眼前是一条寂静的街道,对面一家服装店让他明白了任秋玲的计划。
任秋玲是宾江人,她不熟悉天都的情况。但是曾梦书那个小丫头却在天都呆了一段时间,她是个地头蛇。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曾梦书坐在副驾,当任秋玲下车后,她立即坐到主驾位,开车引开了自己。
任秋玲穿过小吃店,进了服装店买了一身衣服给自己换了装,然后她就坐出租去见嫌疑人了。
见到有客人上门,这家冷清的服装店老板娘赶紧上前招呼,“请问客人有什么需要吗?”
佟修杰虎着脸,“我表妹说在你们这儿买的衣服质量有问题,让我来问问。她原来穿着一身黑衣,说话是外地口音。”
老板娘叫起屈来,“哎呀呀,可不敢质量有问题啊!你看看,她买的衣服就是这一种,质量没说的。我们是小本经营,你可不要讹我们啦!”
佟修杰看了一眼那种衣服,只晃得满眼花,只想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这衣服,“花花绿绿。”任秋玲不是喜欢黑色吗?怎么突然换了口味了?
此时任秋玲正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站在一间洋房的门前,她按响了门铃。女主人像是一个贵妇,懒洋洋的为她开了门。
任秋玲亮了自己警方特聘专家的证件,然后冷冰冰的对那个贵妇说:“你应该猜到我为什么来的了吧?”
贵妇脸上的慵懒一扫而空,眼睑瞪大,脸“唰”的一下变得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