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散班,向殿外行去。
“卢将军,恭喜!卢将军此次出征,定旗开得胜,立下大功!”下了朝,不少平日里和卢高还算认识的人,就上来向卢高道喜。
虽只是一次带兵出征,不过陛下能令卢高带兵出征,这就是一种政治信号了,就是卢高这些降将,还是能融入大成朝,有着前途可言,并且仅仅是冷落。
卢高心里也很是高兴,连连拱手:“几位大人客气了,陛下不嫌卢某无能,愿给卢某一次机会,卢某自当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说着话,这些人出了宫门,再攀谈几句,各自散去。
宫外有着车驾,卢高早早就看到自己的车在远处停着,见他出来,卢府二管家上前给他行礼,见自家老爷很高兴,虽不知道是什么事,还是笑着问:“老爷,什么事这么高兴?”
“呵呵,是我有差事要做了,回去再说。”拍拍二管家的肩膀,卢高说着。
卢府这位二管家是跟着卢高上过战场,虽有许多想法,却也知道这里不是讲话的地点,也不是时候,连忙扶着卢高上了马车,自己翻身上了马,随着马车的几个亲兵上马跟在左右。
和周围的车驾一样,离开了内城的皇宫门前,向着外面行去。
卢高的府邸是以三品为规格,宽大气派,是陛下赐下,离着皇宫甚远,行了小半个时辰,到了府门前。
早有人将大门敞开了,让卢高的车驾进去,马车进去后,大门重新合上。
因卢高的身份特殊,先前有些处境尴尬,即在金陵有着正三品总兵(军门)的身份,但往来密切的官员几乎没有,只有着一些昔日的部属,还在与他来往着。
卢高却在度过了初来时的茫渐渐定下了心。
对他来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能保住一家老小,让卢家在金陵长久的待下去,至于眼前的富贵,虽谈不上过眼浮云,但至少没有家族重要。
只要卢氏一族还在,卢家的根未断,这就是上天庇佑。
且说马车进了府,在卢高所住的院落门前停下,卢高从马车上下来时,还在思索着事情,见二管家站在一旁,随口吩咐:“去将张先生和朱先生请到我的院落来。”
“诺!小的这就去请两位先生过来。”二管家不敢怠慢,一听这话,连忙说。
卢高所提的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卢高还在幽州为帅时在他帐下的两位高级文官,一个名叫张泰,一个名叫朱讷。
这二人现在虽才是中年,却熄了在朝中博取高位的心思,只是在卢高的帐下继续充当着文官,虽是比昔日的官职低了,却安然乐之。
二人住在卢高的府里,卢高特地在前院为他们各自单辟了一个院落,两人的院落比邻,可以时常的议论些事务,免得出府入府的麻烦。
卢高进了自己的院落,在书房内等着他们,过一会,听到二人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不用别人通报,二人走进来,朱讷走在前面,张泰微笑着走在后面,二人一进来,向卢高行了礼。
尤其是朱讷,因跟随卢高年岁最长,又是参谋军务的文官,对一些事情的了解程度,比张泰要更深一些,一见到卢高的面,已是庆喜说:“属下,要先向将军道贺了!能再次领兵出征,将军翻身之日指日可待!”
卢高让二人落座,同时看向朱讷:“朱先生听说了这事?我还欲向二位先生说起此事,却不想二位先生消息这样灵通。”
“不是属下消息灵通,刘大人带人出使洛阳的事情,我早就听说了,当时觉得洛阳的刘满是怕是不肯轻易答应归顺,要是就这样就降了,反让人奇怪了。”
“既归降是不可能,那出兵洛阳或是攻打兖州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刘大人的使者团归来,将军下朝后又来唤我二人过来,观大人神情,有着高兴之事,除了陛下允了将军出兵,属下实是想不到还有何事能让将军下朝后如此高兴……”
朱讷的话,让卢高听了,哈哈一笑,心情越发的爽朗起来。
“朱先生说的不假,在朝会上,陛下的确是允了我出兵的事,不仅是允了,而且还是担任着先锋的任务!”说着,将自己得的任务,与二人说了。
张泰是内政上的文官,朱讷是参谋军务的文官,二人是卢高的心腹,自没有早说晚说的事,况且卢高这次将他们二人请来,是要这二人在出征前,多做一些准备。
很多涉及的军队的事情,离不开文官从中周旋和准备,张泰和朱讷自是商议,听完了之后,朱讷沉吟片刻说着:“三万中有三千是骑兵,再配合着水师,攻打洛阳当然不足,但攻下兖州三个郡,就绰绰有余。”
“看皇上的心意,将军这次出兵,如能吸引出洛阳主力,就是大功,要是不能,区区三郡人心已乱,根本无法抵抗将军大军,所以说进是功,退也是功,由此可见皇上并无恶意,却是有着圣眷。”
张泰也拱手说着:“将军,朱先生说的不错,一细想,这就是皇上给将军融入大成朝,建功立业的机会,的确是圣眷。”
卢高听了,沉默不语,久久才开口说:“我也是这样想,可门心而言,这圣眷实在莫名其妙,不知从何而来。”
“将军,你多虑了,无论这圣眷因何而来,总是圣眷,听说大成朝爵位价值不菲,将军只要搏个侯伯之爵,就有着世袭爵位和爵田传下,这种厚赏,已经几朝没有见了,将军不可自误。”
卢高自失的一笑,说:“的确。”
卢高令人在小花厅摆上一桌酒菜,请这二人与自己一同用膳,酒席中,朱讷沉吟着,却又有话要说。
“朱先生,可是有什么话要讲?这里又无外人,但说无妨。
”卢高说话间,目光扫过站在伺候着侍女,几个少女见状,焉有不明白,很是听话的,低垂着头退了出去。
朱讷沉吟片刻,开了口:“将军,刚才大略上没有错,但我想了想,细节上还有商量的余地。”
“只这三万人,虽拿下衰州三郡不是难事,可现在衰州多事之地,不说洛阳的刘满,就是北边的胡人也是虎视眈眈,怕是不会让将军轻易占领。”
“别忘记了,胡人得了并州,实际上已经可指军直抵朔方,兵指洛阳,离黄河以南不过是一河内郡,只怕未必坐视。”
“要是攻打衰州时,胡人出兵相扰,甚至与洛阳结盟,到时三万人,又如何能敌?”朱讷沉思的说着。
“还是说,陛下别有安排?如果说水师沿黄河而上,是为了隔断胡人,但也需要统一指挥,先锋之师,自是打这头阵,不过以将军的官职,现在是三品了,虽非陛下心腹,但名义上却少有大将可比,先锋之师尚派了将军领兵前去,这后面的大军,由谁来统帅?如果是樊帅,领龙骤府,从二品辅国大将军,无论名义和实质都可统帅,但依我之见,皇上不会再由他来打洛阳。”
这事,卢高自是也想过,心里沉吟,朝堂上凡事最是讲究级别。
哪怕他不是陛下的嫡系心腹,表面上至少他是三品大将,处于领兵阶级的最高点,连这样的官职,尚且只统领三万人做着先锋官,那后面统帅着大军的主帅,又是谁?
莫非是陛下御驾亲征不成?
将脑海里这个念头一下甩开,卢高说:“陛下圣明莫侧,必有着安排,以着陛下往日举措,又有哪一次疏忽过这些?”
“陛下御驾亲征呢?”张泰沉默了一会,这时开口说着。
卢高和朱讷都是一愣,朱讷思索着这个可能性,卢高却是有些迟疑:“虽说陛下在登基前有过几次亲征,现在不同于往日,贵为大成皇帝,又岂会将自己置于险境?此事,怕是不太可能。”
张泰也不过是猜测了一下,见此并未坚持。
此次前来,可是商量出征事宜,后面由谁统帅,由不得他们决定,自己这支人马能取得胜利方是最要紧的事情。
酒席上,三人避开了这个话题,对商量的事情进行了一番补充,饭菜吃罢,已是各自忙碌去了。
卢府是这样,别的受命出征的将领也在忙碌着。
这事贵在神速,而且准备周全,第二天,大军已是启程前往衰州。
金陵,帝宫书房前,几棵银杏树,粗可怀抱,长的繁茂,阳光灿烂,而一处小鼎袅袅升腾着香气,使书房内清神明意。
这时王弘毅和张攸之正在对弈,阳光斑澜洒了一脸,这时有着侍卫上前禀告,王弘毅“啪”的一声落下的黑子,终是将胜局定了。
“这盘朕赢了。”
“陛下棋艺越发高超,臣自愧不如。”张攸之笑的说着。
王弘毅摇摇头,说:“非朕的棋艺高超,而你今日心中有事,故而不能专心以对。”
张攸之表情不变,所说的话,却与表情有些违和:“臣眼下的确是心中有事,只是陛下知道臣在苦恼何事,您现在贵为一国之君,何苦为难臣?”
王弘毅被对方这样说,也不恼,只是停下动作,接过内侍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抬头看向这个宰相,问:“哦?朕何事为难你了?”
“陛下现在是一国之君,是大成天子,却还要御驾亲征,难道不是为难臣?”张攸之这时也收起了笑容,行礼说着,却是劝谏了。
王弘毅淡淡的说着:“你又不是不明白此战意义,大成虽立,天下尚未平定,现在朕已登基,岂能做个太平天子?朕不亲率大军,又怎能将局势牢牢控于手中?此战看似是小战,其实十分凶险,相信张卿明白朕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