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芬一直不停地数落张志远,陆一伟打断道:“嫂子,你别这么说张书记,他有他做人的原则,我很敬佩。即便将来走到任何一个岗位上,都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谁敢说个不字?”
谢玉芬哑口无言,没再说话。
陆一伟开着车径直来到位于齐扬区的高档小区楼盘,经过询问都是未装修的。如果装修,年前肯定住不进去。刚好,有一家住在16层的住户因工作调动出售房屋,而且已经装修好,包括家电都置办齐了。陆一伟带着谢玉芬上去看了看,当即就拍板决定,要了!
当天下午,各类手续全部办完,谢玉芬拿到钥匙后简直不敢相信。上午她还在为房子的事到处奔波,下午就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而且地理位置好,就像做梦一样。感激陆一伟的同时,她心里惴惴不安,该怎么和张志远说呢。
陆一伟猜透谢玉芬的心思,道:“嫂子,你别多心,随后我和张书记说。我想他不会怪罪你的。”
“但愿如此。”谢玉芬怯怯地道:“他那个人固执的很,认定的主意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这要是让他知道了,非臭骂我不成。”
“行了,你先住着。一切由我担着,他要冲你发脾气,就说我自愿的。”陆一伟宽慰道。
“一伟,真的谢谢你。你放心,等我们有了钱一定还你。”
“不急,再说吧。”陆一伟压根不打算让她还。张志远对自己有恩,从北河镇拉出来,提拔到正科,又顶住层层压力弄到副处,现在又到了党校。做了这么多事,张志远从来没提过任何要求,更没有伸手主动讨要。陆一伟几次想表达一下,都没张志远撅了回来。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报恩,这次全当是报恩了。可他心里也没底,依照张志远的性格,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果不其然。两天后,陆一伟正在上课,张志远的电话就进来了。气冲冲地道:“陆一伟,你立马给我滚过来。”
陆一伟知道啥事,请了个假赶忙过去。
路上,他给谢玉芬去了个电话。谢玉芬在电话里哭哭啼啼道:“一伟,我在这个家可是受够了,我要和他离婚。”
陆一伟一边开车一边安慰道:“嫂子,你别说这些丧气话,等着,我马上过去。”
到了住处,只见张志远坐在沙发上一个人抽闷烟,谢玉芬则站在阳台上绷着脸哭泣,茶几上还扔着房门的钥匙,气氛异常紧张。
楚楚看到陆一伟来了,连忙上去拉着衣角道:“叔叔,爸爸妈妈又吵架了。”
陆一伟摸摸楚楚的头,蹲下身子道:“没事的,爸爸妈妈不是吵架。楚楚,如果你相信叔叔的话,你先进屋里做作业,好吗?”
楚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一伟,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楚楚刚进去,张志远就拍着茶几怒斥道。
“关人家一伟什么事,他做错什么了,自己没本事别往人家头上撒气,有本事你给我买套房子啊。”谢玉芬把这些年积压的火气都撒出来道:“我跟着你快二十年了,享过一天清福吗?你看看别人家老婆,那个不是打扮的光彩耀人,唯独我,还不到四十就成了黄脸婆。如果你觉得我配不上你,给你丢人了,我们今天当着一伟的面说清楚,该离就离,我绝不拖你的后腿。”
“我是那个意思吗?”张志远梗着脖子道:“买房子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事前和我商量一下?有困难你可以和我说嘛,为什么要给一伟打电话?”
“我没和你说了八百遍!”谢玉芬越说越来气,道:“早就和你说了,可你一直借口忙,连个人影都抓不住,你让我和谁说?我和一伟说了又怎么了,他是自己人,我不找他找谁,难道找你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亲戚?”
“你……”张志远气得发抖,说不出话来。
“一伟,你也来了,今天就把话说清楚。”谢玉芬道:“如果他非要把房子退了,我立马离婚。”说完,转身进了卧室。不一会儿,卧室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
陆一伟无意间闯入了张志远的家务事,很是懊悔。他坐下来小声道:“张书记,你别生气,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哎!”张志远叹了口气,起身道:“你跟我来。”
进了书房,张志远还在气头上,劈头盖脸训斥道:“一伟,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嫂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我一辈子小心谨慎,战战兢兢,万一要是让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你让我怎么是好?”
陆一伟倒没有想这么多,鼓起勇气道:“张书记,我觉得您也应该体谅下嫂子。这么多年了,她跟着您没有抱怨过,现在楚楚的病也快好了,您也到了省城,好日子刚刚开始,何必因为这点小事大动肝火呢。”
“小事?这是小事吗?”张志远怒目圆睁道。
陆一伟不以为然道:“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您有气就冲着我来吧。”
张志远气得发抖,把钥匙丢给陆一伟道:“钥匙你拿着,乘早把房子给我退了。我知道你现在有两个臭钱,怎么?烧得不行?不就是个住的地方嘛,租房子住和买房子住有什么区别?丢人了?我觉得一点都不丢人。”
陆一伟不接钥匙,道:“张书记,卖房子的人已经去京城了,你让我去哪里找人去?再说了,这事就我们几个知道,即便是有人追查起来,以你的身份还不至于连套房子也买不起吧?”
“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张志远坚持道:“如果你找不到卖主,随便你处置,但房子我坚决不能要。行了,就这样吧。”
张志远果然是一根筋,认定的事不会改变。陆一伟不泄气,继续开导道:“张书记,我都和嫂子说好了,钱是借的,等你们有了钱还我就成。即便是你不乐意,那你应该为楚楚考虑吧。转眼她就要上初中了,没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怎么行?从前你都没怎么管过她,不应该弥补下她心灵的创伤吗?”
“……”张志远突然愣在那里,无话可说。
陆一伟继续道:“张书记,我的话可能有些重了,但希望你能理解。如果不是你,我估计现在都在北河镇刨地,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还不是你馈赠的吗?买房子不是报恩感谢,而是我已经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既然我是这个家的人,就应该替嫂子着想,替楚楚着想。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房子已经买下了。如果你非要把家里闹得四分五裂,我无话可说。”
陆一伟还是第一次与张志远如此放肆说话。要换做从前,一直是下属和领导的口吻,而今天,是兄弟间的坦诚。
张志远的眼眶红润了,偏着头默默抽烟。或许,陆一伟的话刺激了他的敏感神经,也让他意识到家庭的重要性。
良久,张志远说话了。语气平缓地道:“一伟,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这人有时候总是想不开,总觉得无缘无故拿别人的心虚。你说得没错,这些年我确实只顾自己了,忽略了你嫂子和楚楚,我也想弥补,可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眼下的企改工作忙得我焦头烂额,都没心思顾及她们的感受,哎!”
话说开了,陆一伟顺势道:“张书记,如果你信任我的话,以后家里的事务我替你打理,你全心扑倒工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