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同意了,这里面凝聚了全村村民的心血,是要让大家共同致富的,怎么能随意出手呢。可谁知这畜生宁愿与全村人为敌,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伙人,在村里见了村民就打,以这种方式硬生生地把煤矿夺走。”
“你看看炕上的我儿,现在成了个废人。”老农声泪俱下道:“许六雇的人拿着大铁棍把我家砸了,把我儿的腿给打断,不知哪个断子绝孙的又往头上补了一铁棍,当场就昏死过去。幸亏抢救的及时,才保住了一条命。可醒来后就成了这番模样,生活不能自理,更别说娶媳妇传宗接代了,哎!我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啊!”说着,呜呜地嚎啕大哭起来。
陆一伟脸色极其难看,被这段骇人听闻的往事深深震撼了。这都是怎么了?为了利益可以六亲不认,不择手段,甚至大义灭亲,既同情怜悯老农的悲惨遭遇,又对暴戾恣睢的许六恨得直咬牙。
还不等陆一伟说话,老农站起来把衣服撩起来道:“你看看我背上,至今还有铁锹砍得伤痕。砍断我三根肋骨,至今都不能干重活。你再看看我儿,”说着,一把掀开被子。
只见老农儿子赤身**地躺在炕上,左腿已严重肌肉萎缩,瘦的跟麻杆似的。被褥上全是大小便失禁排出的污秽物,让人作呕。此刻的陆一伟完全没有嫌弃之意,而是被眼前的一切一次次刺激着神经系统。
许寨沟煤矿,许六焦急地在地上转来转去,思考着应对办法。他把烟头丢到地上,用脚狠狠一撵,对坐在沙发上的宋勇道:“勇哥,你赶紧给陆常委打电话,把他叫回来。那老不死的东西指不定又胡说什么呢。”
“你让我怎么叫?”宋勇为难地道:“他是我的领导,我怎么能左右他啊。”说话间,带着一丝不服气的口气。
许六急了,拉着宋勇道:“我不管你想什么理由,你必须把陆常委给叫回来。”
看着许六着急忙慌的样子,江宇城和沈鹏飞笑而不语,都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可宋勇在场,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是陆一伟带过来的人,哪句话说错了传到陆一伟耳朵里,指不定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宋勇心里挣扎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掏出电话打给陆一伟。
陆一伟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看,直接挂掉继续听老农倾诉。
“你看看,这可不是我不帮你啊,陆常委直接挂了我电话。”宋勇拿着手机凑到许六跟前道。
“妈了个巴子的!”许六一咬牙跺脚,对宋勇道:“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来!”说完,一溜烟跑出去了。
“许六如此为非作歹,你没有向有关部门反映吗?”陆一伟听完,有些不解地道。
“怎么没有?”老农听到这个就来气,气呼呼地道:“从三年前开始,这条路我就没有停止过。先是向派出所报案,派出所那帮家伙把肇事者抓起来拘留了5天就给放了,人都打成这样了,已经触犯了刑法了,怎么能拘留几天就放出来,应该是判刑的。我不服,又向上级公丨安丨机关申请复议,对方说立案侦查,这一拖,就拖到现在。”
“公丨安丨局不行,我向镇里反映。镇里换了好几任领导了,我都反映过,可如同丢进大海的石头,惊不起一点浪花。每次都是打着哈哈应付,却不实质性解决问题。尤其是那个魏国强,我快恨透他了。这个孙子不但不帮我,反而与许六一道说我敲诈勒索,你看这像敲诈吗?我有必要敲诈吗?”
“镇里不行,我去县里。县里那帮官老爷,个个架子十足。每次都是信访办的人接待我,好话安慰我一通就完事了。后来终于见到了副县长田国华,他倒是满口应承给解决,可实际呢?连过问都不过问。”
“县里不行,我去市里。市里好像与县里串通好似的,压根不接我的案子。我又去了省里,省里信访局的人又把案子发到县里解决,又绕回来了。逼得我实在没办法了,我去了中央。中央的人倒挺客气,可一直说需要当地政府配合一道解决,还要走什么程序,尽糊弄我了。”
“事情拖着一直不解决,可每到国家开两会或重大节假日时,我家门口蹲着十来个干部,怕我又跑到中央去上丨访丨。上头会开完了,他们也走了,事情还是没人解决。”
“我知道,上头之所以不给我解决,一来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好糊弄。二来是许六那畜生肯定上下打点了,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冷漠淡然。领导同志,我在电视里见你经常陪着县委书记下乡,现在又是我的父母官,所以你看在孩子的份上,这件事你得替我做主啊。”
听到此,陆一伟对事情的经过有了大致了解。许六为非作歹,却一直逍遥法外,一定有人在背后给他撑腰。看着老农及他儿子的悲惨生活,陆一伟不由得怜悯同情。既然没有人敢管这件事,他决定对此事一查到底。在调查之前,有几个问题他必须搞清楚。问道:“大爷,你记得不记得当初来是谁大商你儿子?许六参与了没有?”
老农无奈地摇摇头道:“许六至始至终没有露面,而是他雇来的那帮社会混混来我们闹事的。”
听到此,陆一伟有些茫然。在法律面前,需要的不是模棱两可的陈述,而是事实确凿的证据。如果许六没有参与,那又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许六干得呢?问道:“他们当初是以什么理由来你家闹事的?”
“能有什么理由!”老农含糊道:“这帮孙子还和你讲什么理由,来了我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打砸,打完以后扬长而去。不过我可以肯定,绝对是因为煤矿的事。”
“哪打人的人呢?你现在见了他们还认识吗?”
“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老农道:“许六当初为了抢夺煤矿,不知从哪雇来了十来个年轻人,替他充当打手,只要谁敢反对,就用武力解决,闹得村里是鸡犬不宁。你也知道,农民们没见过世面,谁敢站出来和许六对抗?许六得到煤矿后,他雇得那帮小混混在山上开始私挖滥采,发了不少财。去年县里不是搞了打击私挖滥采行动嘛,抓了一批。打人的人到底是抓走了,还是逃跑了,我也不清楚。”
这就更难办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行凶的人现在在何处,又有什么足够的证据能证明是许六策划的呢?不过,老农的话引起了兴趣,问道:“大爷,现在山上私挖滥采的还多吗?”
“多了去了!”老农道:“去年抓了一批人,还算消停了几天。可没过一个月,山上又恢复了往日,一到晚上就听到轰隆隆的发动机声连夜开采。为了逃避检查,这帮人比以前更加隐蔽,在后山上新开了一条道,直接从新路就偷偷运走了。另外,我还知道许六是私挖滥采的最大头目。”
“啊?”陆一伟惊愕,道:“何出此言?”
老农不紧不慢道:“许六明面上是开着许寨沟煤矿,暗地里开着三四个黑口子挖煤。挖黑煤不要交税利润大,他当然乐意了,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乡政府的干部以及县里的领导干部都有在山上有口子。他们从不露面,而是全权交给许六给打理。许六如此嚣张,正是有这些人在背后给他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