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富盛了解郭金柱的脾气,低头沉默不语,任凭郭金柱发泄情绪。
郭金柱似乎还意犹未尽,不顾及他人在场,手叉着腰继续道:“老孔,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难处,可你也要考虑下市政府的脸面吧?你说说,我来了以后,勒紧裤腰带,背着骂名给你们公丨安丨系统配了100多辆公车,提高了干警待遇,还又招了300多名合同工,可你呢?干出什么成效了?”
郭金柱骂了半天,孔富盛始终不吭声,气得他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有气无力地道:“说说今晚的情况吧。”
孔富盛这时才抬起头来,道:“我得知这件事后,立马前往事发地,已经责成当地公丨安丨局将闹事的人全部拘留,要求严惩不贷,以正视听。据了解,这是张东子手底下的人,他们看到是一辆外地车牌的豪华车辆,于是动了邪念,选择在黑风山附近动手。经现场勘查,车子已面目全非,还有张东子手下的黑狗受了伤,目前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并无大碍。”
“又是张东子!”郭金柱咬牙切齿擂了下桌子,道:“老孔,这事我们随后再议,今天不谈。你回去后,要把消息封死咯,决不能传出去,更不能让外人知道是谁,听明白了没?”
“您放心,消息我已经堵死了,车牌子我也摘掉了,外人绝不会知道车里坐得是谁。”孔富盛信心满满地道。
“行啦!”郭金柱情绪稍微缓和下来,对张志远道:“志远,玉新,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西州市副市长兼公丨安丨局局长孔富盛。”
张志远和白玉新立马站起来上前握手,道:“劳烦孔局长深更半夜费心费力,以后还希望多多关照。”
郭金柱介绍后,孔富盛一脸歉意道:“张书记千万别这么说,都是我平时的工作不到位,才给你们造成这么大困扰,好在你们没出什么事,要不然今晚郭市长非把我活吃了不可,呵呵。”
既然敢当着郭金柱的面开玩笑,看得出二人关系不一般。张志远笑着道:“一切安好,请勿挂念。”
“好了,你们先吃着,明天我专门设宴给你们赔不是。”说完,孔富盛挥手离开了房间。
孔富盛走后,郭金柱一边等陆一伟一边讲起了孔富盛口中的张东子。
张东子,原先是95622工厂的子弟。该工厂位于黑山县,主要生产飞机零件等一些精密类零件。类似的工厂在黑山县还有许多,且都有个共同点,都隶属于某某军队,某某部委,某某国企,西州市只有无条件为其提供便利服务,却无权插手管理,特殊的身份在特定的社会环境形成了独特的生态,成了没人敢管的真空带。
早在改革开放前,这里的厂子人数多达几万人,而且大部分是外来人口。他们有自己的学校、医院,还有孤立的活动场所,从来不与当地人有任何来往,甚至不与当地人通婚。然而,压抑的环境让一些人难以煎熬,到了后期,不时有骚扰周边妇女情况发生,甚至有了私生子,这位张东子便是其中的一位。
父辈们可以安分守己,默默为党国效力。可他们的后代思想奔放而叛逆,不满足禁锢的管理和不人性化的生存方式,打着新时代青年的旗帜,向往新的生活。于是乎,每个厂子都建立了自己的圈子,经常聚众闹事,打架斗殴。后,当地人也参与了进去,甚至跨区域约架械斗,时有伤人事件,影响异常恶劣,可当地政府管不了,任由他们放任发展。基于此,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纷纷组建帮会,往黑势力方向发展。可以说,这也是西州市社会治安环境差的根源。
后来,工厂陆续从西州撤走,大部分人返回了城市,有一部分人因各种牵挂选择了留下来。而张东子作为私生子,自然没理由回城市,被无情地遗弃在大山里。那一年,他才17岁,可此人好斗善勇,心狠手辣,开始疯狂地报复社会,组建了“黑风会”黑势力组织,长期盘踞在黑风山一带为虎作伥,搞得当地乌烟瘴气,人心惶惶,成为西州市最为头疼的一个人物。
几任领导都拿他没办法。我的上上一任曾组织全市警力围剿张东子,将其缉拿归案。可没想到的是,张东子的生父时任某集团军的政委,愣是把这事摁下来。不仅如此,还追究了领导的责任。此后,再无人敢管。
如今,张东子的势力遍布各个角落,手下爪牙无数,并在废弃的工厂内开设赌场,日进万斗,身价早已有几千万。并与当地的政要狼狈为奸,成为西州市最大的黑势力团伙。
听完郭金柱讲述,张志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与张东子相比较,南阳县的那伙黑势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何况有身世显赫的老子,更是如虎添翼。张志远问:“郭市长,张东子既然有这么硬的关系,干嘛还要在西州市当他的山大王?”
“我刚来时也非常疑惑,不过了解此人的脾性后,你就觉得不足为怪了。”郭金柱道:“张东子生于此,长于此,不愿意去陌生的环境,另外他也有自知之明,文化程度不高,你让他出去能干得了什么?何况干这非法勾当来钱多快啊,干其他的能如此吗?他生父两年前还回来过,提出要见面,张东子愣是不见面,让老爷子带着遗憾离去了。临走时,不忘叮嘱当地丨党丨委政府,要他们好生对待张东子。”
“那他生父不知道他儿子干什么勾当吗?”张志远急切地问道。
“怎么不知道?他当然知道了。”郭金柱道:“知道又有什么办法,连他的面都不见,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说,牵扯这层关系,你让我怎么动手?”
张志远想起今晚的事,怪不得丨警丨察去了那伙人还异常嚣张,郭金柱这么一解释,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这样一个难缠的人物,换做谁都不好处置。道:“郭市长,您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胡作非为啊?”
“哎!”郭金柱以前很少唉声叹气,到了西州市后成了他的口头语,可见他心里有多么憋屈。谭老的这步棋走得并不巧妙,这不把郭金柱架在火上烤嘛!他道:“我倒想除了他,我怕什么,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以恶斗恶,可市委那边态度含糊,且有意包庇纵容他,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就是再努力也是孤掌难鸣啊。”
张志远看得出郭金柱憋了一肚子苦水倒不出来,却不知为其排忧解难。人在官途,身不由已啊。他突然为郭金柱担心起来,今晚陆一伟将对方的马仔打伤了,他能善罢甘休吗?急切地道:“郭市长,不会因为一伟的事而牵连您吧?”
“他敢!”郭金柱大声一吼道:“他张东子再怎么胡作非为,也不敢和我叫板。他要真敢和我叫板,我巴不得已了,正好找个由头灭了他!”
这时,崔晓飞推开房门,陆一伟阔步走了进来。郭金柱看到整洁干净且气度非凡的陆一伟,再听闻今晚与混混单打独斗的消息,不得对这位小伙子重新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