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宝煤矿出来,白玉新关切地问陆一伟:“你没事吧?”
陆一伟摇头道:“没事,我的酒量我心里清楚。”
“那就好。”
“白县长,我们现在回县城?”陆一伟问道。
这时,正好路过石湾乡政府门口,白玉新扬手一指道:“我们进去。”
陆一伟径直把车开进了乡政府院内。院子里静悄悄的,此时真是午休的时间,估计大多数人都在睡觉。
白玉新背着手缓慢进了办公楼,就听见噼里啪啦的麻将声和一群人的叫喊声。
顺着声音,白玉新和陆一伟上了二楼,在一间办公室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这次我要是自摸了,我可摸你的大腿啊。”一中年男子流里流气地叫道。
“摸老娘的大腿,你先问问你自己,你那中腿能不能竖立来再说。”一女子毫不羞涩地说道。
“哈哈……”一群人哄堂大笑,戏谑地道:“看来今晚有必要检验一下中腿的威力了。”
这时,一男子提着热水**开门走出来,直接与白玉新撞了个满怀。男子没好气地道:“吓死我了,大中午的站在这里干什么?该去哪去哪,要办事下午再来,没看忙着呢。”说完,甩着膀子下楼打水去了。
白玉新看到石湾乡机关人员如此工作作风,不由得眉头紧蹙,推门进去。
大家不认识白玉新有可能,但陆一伟肯定认识。只见石湾乡丨党丨委书记尤华看着陆一伟,再看看一脸严肃的白玉新,似乎明白了什么,把麻将一推,迅速起身道:“白……白县长,您来了啊。”
其他人听说是新来的副县长,都慌了神,纷纷站了起来,一脸无辜看着白玉新。而刚才开玩笑的那位女同志更是红着脸不知所措,双腿都开始打颤。
白玉新面部表情突然舒缓开来,笑着压了压手道:“都坐下,都坐下,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吃人,休息时间娱乐一下也是应该的嘛,来,继续!”
白玉新如此说,但所有人都不敢坐,直勾勾地盯着白玉新,极其不自然。
尤华有些难堪地道:“白县长,我们就是娱乐一下,不玩钱,同志们这两天下乡比较辛苦,我就,我就……”
“没事,我又没怪你们。”白玉新依然满面春风地道:“继续吧,我就是路过。”说完,转身就要走。
尤华忙跟了上来,在前面带路道:“白县长,您好不容易来了,到我办公室坐坐吧。”
白玉新看了一眼陆一伟,道:“那好吧,顺便谈谈心。”
进了尤华办公室,一大堆人忙活着张罗。泡一杯茶还是三个人齐上阵,一人拿杯子,一人取茶叶,一人倒开水,本来就狭小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都像在新县长面前表现一番。
忙活一阵后,一干人等都退了出去。尤华这才道:“白县长,不知道您要来,一点准备都没有,石湾乡条件艰苦,您就将就一下,改天我回到县城,专门请您吃饭。”
白玉新端起茶杯吹了吹道:“你给我说说石湾乡的基本情况吧。”
尤华摆开汇报架势,一五一十地汇报起来。
白玉新拿起办公桌上纸和笔,尤华每讲一个数字,他在纸上画一笔。
汇报完后,白玉新把笔丢到桌子上道:“你说石湾乡有20多座煤矿,都有手续吗?”
尤华擦了下脑门的汗道:“都有,都是县里批了的。”
“确定?”白玉新盯着尤华,眼角的那道疤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这……应该……都有吧。”尤华开始结结巴巴地道:“煤矿都是章镇长主管,他比我清楚。”
“他人呢?”白玉新问道。
“今天上午到县里开会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尤华撒谎道。
白玉新又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两下,道:“我怎么听说你们乡的煤矿只有一两家有手续,其他的都是非法的,难道我了解的数据有出入?”
“这……这……”尤华心里明白装糊涂。
“刺啦”白玉新把写满数据的纸从稿纸上撕下来装进口袋道:“随后你再核实一下,把情况报到陆主任这里。”
尤华连忙点头应承。
“好了,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说完,起身准备走。临走时,与尤华握了下手道:“尤书记,过些日子我们可能会经常打交道,还需要你积极配合政府的工作,好吧?”
尤华点头道:“能为白县长服务,既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荣幸,我会尽力而为。”
“那行,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找陆主任也行,好吧?”白玉新道。
“好,好,那白县长改天一定要赏个脸,一起吃顿饭啊。”尤华对饭局还念念不忘。
“好说!”说完,叫上陆一伟离去。
在回去的路上,车厢里开着空调热,再加上喝了酒的缘故,白玉新干脆脱了外套,给陆一伟点上烟,舒舒服服靠在副驾驶室里,一边看着前面,一边与陆一伟聊天。
白玉新道:“一伟,今天中午的饭局,你都观察到了些什么?”他刻意想考验一下陆一伟。
陆一伟不假思索地道:“二宝煤矿表面看是秦二宝在经营,实则是马林辉在背后掌控。此外,他们兄弟之间矛盾颇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利益分配上产生分歧,您也看到了,那个三蛋和麻杆,本来就是几句玩笑话,居然甩脸色走了,有点匪夷所思。”
“嗯,有道理。”白玉新频频点头道:“那你对这几个人怎么评价?”
“嗯……”陆一伟略想了一会道:“麻杆人老实,不是个刺儿头,与秦二宝关系不错;三蛋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性子刚烈,处理问题简单粗暴;秦二宝头脑灵活,思维敏捷,表面看大大咧咧,实则很有心机;而马林辉沉着稳重,外柔内强,能控制得了这几个人,估计心狠手辣,诡计多端。”
“嗯。”白玉新红光满面地道:“你看人还是挺准的,和我掌握的差不离。那我问你,这几个人里你觉得先拿谁开刀?”
陆一伟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先从三蛋开刀。”
“嗯?说说你的意见。”
“您也看出来了,三蛋与其他兄弟之间有隔阂,而且此人头脑简单,我觉得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他给拿下。”陆一伟分析道。
白玉新脸上浮出笑容,道:“你说得有道理,这是人的固有思维,由弱及强,看似很完美,但你想过没有,像三蛋这样的人有一点你绝对搞不定,那就是愚忠。”
陆一伟有些不解,回头听着白玉新接着往下说。
白玉新弹了弹烟灰道:“三蛋这种人就好比梁山好汉里的李逵,愚忠于他的大哥宋江,最后还是让宋江毒死了,而不是战死。临死时他都没有怪宋江,而是说道:‘罢罢罢,命以如此,复又何求’。所以,三蛋此人表面看很容易拿下,实则不然。”
“按照我的逻辑,我不会选择从弱入手,而是从强入手。只要强者倒台,其他的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