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有就行,克成啊,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因为这个常委会是昨天晚上召开的,所以很急。对于人事这块,一般情况下在未宣布之前就是秘密,不允许往外透露。这一决定也是充分考虑南阳实际的,康栋同志有能力,给你做副手应该能助你一臂之力。老鲁的事你也早就知道,就不多说了。至于萧鼎元一职,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在你们南阳去年的几起案件中,萧鼎元贡献很大,这个得到常委们的一致认可。而至于白玉新,他原先在郊区科协工作,对一些农业科学技术非常精通,他调任有助于推动南阳农业产业发展。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李勤奎解释道。
刘克成当然不相信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需要真相,唯唯诺诺道:“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啦。”李勤奎起身道:“到时间了,我要陪田书记开会去了,改天,等改天我们坐下来再聊,好吧?”
刘克成无奈,也跟着起身,摇了摇头准备往外走。
临出门时,李勤奎叫住刘克成,语重心长地道:“老刘啊,你也不要太大心理负担,每一道任命都不是简单的,这后面要涉及到很多复杂的背景。田书记还是很器重你的,把你的那个‘公推直选’搞好,到时候就有说服力了,好吧?”
刘克成听到李勤奎说话遮遮掩掩,知道他说话有些不方便,道:“谢谢田书记和李秘书长了,我回去以后会尽快启动,还需要李秘书长多多支持啊。”
“这个自然!回去吧。”说完,李勤奎径直往电梯口走去。
回到南阳县,刘克成一直闷闷不乐,因为这个谜团不解开,始终如鲠在喉。
远在郊区的白玉新很快就知道了这一任命,他想到前两天张志远刻意深夜拜访以及临走时留下的话,顿时恍然大悟。这一天,他那儿都没有去,而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任凭有人敲门和电话响,他都不理会,而是默默地流泪,为曾经犯下的错误深刻检讨,为这些年蛰伏的光阴黯淡感伤。白玉新被提拔,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老领导谭良年。因为他知道,只要老领导不发话,包括郭金柱在内,谁都不敢擅自动自己。如今看来,老领导终于肯原谅自己了。
萧鼎元的电话快要打爆了。从任命决定一出来后,不管平时关系好不好的,都打电话道贺。萧鼎元对这些电话都一视同仁,说着同样的话感谢。
萧鼎元能爬到这个位子上,别人不清楚,他自然知道谁在背后帮自己。因此,他第一时间就给张志远打过去感谢,张志远很淡然,道:“不必感谢我,这是你努力的结果,好好干吧。”
而副县长康栋依然神龙不见尾,开完会就又不知跑哪里去了。在他看来,只要有老大哥扶持着,过两年当个县委书记也不在话下。
最平静的就属县委副书记鲁丁山了。他很从容接受别人的道谢,不管怎么说,能在正处的位置上退下来,也算修成正果了,管他什么是不是领导不领导的,至于下一步安排,这次会上并没有说明,总之是好事。晚上,他宴请县四套班子领导吃饭,为自己在南阳仕途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那边在举办庆功会,让陆一伟很是羡慕。论能力,除了萧鼎元还有点真才实学外,都是一副酒囊饭袋。鲁丁山到了南阳四年多,除了参加参加会议以外,基本上就不知道他平时在干什么。开会的时候,不是自己讲话时,就在那里打瞌睡,一开完会就迅速离去。他遵循的是中庸之道,大智若愚,不参与县里的纷争,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而“企业家”康栋,从商界转战政界,来了个华丽转身,但在南阳这些年,基本上不见人影,谁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没有为南阳做出一点贡献,谁让人家背后有人呢!
哎!陆一伟想到自己,想到楚云池,甚至想到马志明,这个曾经的“铁三角”,就这样把自己给抛弃了。晚上,陆一伟拒绝了一切酒席,躲在牛福勇家一个人喝着闷酒。
快到晚上十点,陆一伟的手机响了起来。陆一伟醉醺醺地瞟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电话号码,没去搭理,继续喝着酒。
可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了。陆一伟看到还是那个号码,不耐烦地接了起来,凶巴巴地道:“找谁?”
对方居然没声音,陆一伟再次道:“说话呀,不说话我可挂了啊。”
“别!别挂!”对方听到陆一伟要挂电话,小声地说道。
居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声音很特别,陆一伟仔细回忆,认识得女的里面没有如此说话的人啊,于是道:“你是谁?找谁?”
“我……我找你!”对方怯怯地说道。
陆一伟有些莫名其妙,道:“姑娘,你打错电话了吧?我并不认识你啊。”
“你是陆一伟不?”对方继续道。
“对,我是!”陆一伟更加奇怪了,听对方的声音应该年纪不大。
“哦,那就对了。”
“你到底谁啊,不说我可真挂了啊。”陆一伟本身心情就不好,懒得与对方闲扯。
“我们可以见一面吗?”对方还是不说自己的身份。
“见面?姑娘你没开玩笑吧?我一光棍,深更半夜与你见面,你要是拉皮条找错人了,我不好这口!”说完,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到茶几上。
过了许久,手机滴滴发来了短信,依然是那个号码,陆一伟打开一看,顿时酒醒了一半,上面写道:“我叫张薇,是张乐飞的女儿,我想和你聊一聊我父亲的事。”
张乐飞自杀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陆一伟虽觉得他死得蹊跷,但他懒得去追究,毕竟此人死有余辜。张薇,陆一伟见过一面。陆一伟清楚地记得,当年她高考差西江大学4分,就算是差一分,也进不了西江省最好的学府。
陆一伟当时还在政府办,她父亲知道陆一伟毕业于西江大学,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找上了陆一伟。陆一伟听后为他积极活动,找到了自己曾经的恩师,西江大学中文系教授蔡润年。
当时,大学教授手里都有一两个入手指标,自己的得意弟子求上了门,蔡润年二话不说就把指标给了陆一伟,张薇顺利进入西江大学。
张乐飞要重金感谢陆一伟,陆一伟说什么都不肯要,只是道:“张书记,我给您办事不图别的,这都是举手之劳的事。”
张乐飞见陆一伟执意不要,拍着胸脯保证道:“陆老弟,今天这个人情我张乐飞欠下了,将来需要我的时候尽管开口,我保证全力以赴。”这句话,陆一伟记住了,而张乐飞忘记了。
陆一伟被排挤时,作为刘克成的同僚,张乐飞完全可以说两句好话,然而他没有。相反的是帮助刘克成清除了楚云池的残余,将陆一伟贬到北河镇。此后,两人形同陌路人,丝毫不记得当年的承诺。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陆一伟也没指望张乐飞能帮得上什么忙,直到牛福勇出事,陆一伟腆着脸求靠张乐飞,然而张乐飞冷漠的态度让陆一伟很是心寒。现在他女儿突然找自己,要聊他父亲的事,到底是什么事?陆一伟不得而知。
他猛然想起张志远交给自己的一把钥匙,他迅速从钱包里找到钥匙,心里有了主意,拿起手机打过去,问道:“在哪见面?”
“在我家吧,家里没人,我妈去我哥家了。”张薇淡定地说道。
陆一伟顾不上收拾桌子,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取下外套,快速下楼,直奔张乐飞家。
到了张乐飞家门口,陆一伟却没有勇气下去。尽管自己是个无神论者,尽管张乐飞的死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想到张乐飞的音容笑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