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后立马就有人告我,说这是彭志荣早就策划好的,他的目的就是想把溪河煤矿成了独资企业,不允许旁人与他分享美羹,他得逞了。”
“啊?”陆一伟愤怒地握紧了拳头,道:“周三毛和他也是一伙的?”
“周三毛给他利用了。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非要弄死他不可。”牛福勇愤愤地道。
陆一伟有些懊悔地道:“福勇,都是我办得糊涂事啊,是哥害了你啊。”
“说什么呢。”牛福勇道:“和你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们正是利用这次机会,乘机把我赶出去,想得美!我绝对要把煤矿夺回来,到时候让狗日的彭志荣跪在地上为我舔鞋。”
“你有什么办法?可千万别再做傻事啊。”陆一伟担心地道。
“放心吧。”牛福勇淡淡地道:“通过这件事我现在成熟了,舞刀弄枪都是小孩子的把戏,我才没那么蠢呢,要干就真刀真枪干。我拿着你和他签订的合同找过律师了,律师说这份合同无效,属于违背当事人主观意愿,是被迫签订的。而且我的股份压根不止那点钱,如果往严重了说,这就是合同敲诈,属于违法行为。”
事隔三日,刮目相看。陆一伟没想到牛福勇竟然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这说明他成熟了。道:“没想到彭志荣和周三毛还有这一招,都怪我当初瞎了眼。行,我支持你打官司。”
牛福勇嘿嘿一笑道:“想独吞我的资产,想什么呢。这事我前后考虑过了,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他和玩阴的,那就看看谁厉害吧。”
陆一伟没想到周三毛也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怪不得前段时间见面时躲躲闪闪,人心隔肚皮,世事难料啊。
牛福勇的人生可谓是富有传奇色彩,从一个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摇身一变成了亿万富翁,这绝非偶然性,而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随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吹遍大江南北时,有经济头脑的人纷纷下海大浪淘沙。有文化有背景玩高科技玩大买卖,而没文化没背景的则倒腾货物练摊,大洋彼岸的牛仔裤,蛤蟆镜、蝙蝠衫等新潮玩意儿源源不断进入内地市场,逐步取代了长期穿布拉吉、的确良等单一素色面料,唤醒了国人的爱美之心。倒腾货物的人大部分都赚了钱,当初在京城秀水随处可见穿着花衬衫喇叭裤,戴着蛤蟆镜手里提着大哥大的“老板”,这类人京城人叫“倒爷”。
当然了,大城市开放的早,而地处西北地区的西江省要晚七八年,直到九十年代初期才开始沐浴到改革春风。西江省人相对保守,不愿意外出打工,宁愿选择留在当地刨地,也不会迈出家门去大城市寻找商机。聚集的年轻人多了,社会治安自然而然就混乱了,牛福勇便是时代产物。
牛福勇靠着胆子大,收买大量小弟,成为北河镇的一霸。私挖滥采,偷挖煤窑,发了大财,完成了初始资本积累,为他今后的转型奠定了基础。北河镇如此,其他地方何尝不是呢。可以说,当时矿产资源地有80%都控制在这类人手中。
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类人纷纷转型,洗白原罪冠冕堂皇进入资本市场,成为当地榜上有名的“企业家”。有的甚至进入政界,当上了梦寐以求的官老爷。而赚了的钱很少反哺资源共有人,大部分由着他们的性子大肆挥霍,或者投资到别的市场。由此看来,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看似真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自古如此。
第一次世界工业革命,英国人靠着屠杀抢掠积累了原始资本,时至今日都是世界大国。野蛮的行径是最有效的财富手段,低等的文明培育出的不是先进文化更不是仇恨,而是打着道德的旗号践踏价值文明的劣迹。
陆一伟一开始并看不起牛福勇这类人,甚至十分反感。但接触几次后觉得人还不错,两人的友谊就此奠定。
陆一伟是重情重义之人,为人实在,从来不玩虚的,这也是他结交朋友的秘籍。但是,居心叵测之人正是利用了他的善良,从背后狠狠捅刀子。李海东一个孤儿,陆一伟能不嫌弃帮他改造好,而他最后却选择了背叛。
每每想起李海东,陆一伟就觉得心口堵得慌。有时候甚至不愿意想起他,却时常挂念着他如今的处境。内心的矛盾像一张松弛的网,总试图挽救濒死的鱼。
陆一伟道:“该说的话我也不说了,想必你自己明白。适当地低调点,总没错。”
牛福勇嘿嘿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忍心骂我,兄弟我心里清楚着呢。我保证,以后坚决不赌了。”
“快拉倒吧。”陆一伟不相信地道:“你要是真能戒了赌,我叫你哥。”
“哈哈。”牛福勇开怀大笑道:“少赌,尽量少赌。但肯定不会玩那么大的了。我要是再输个亿把万,估计你就不搭理我了。”
“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不管怎么说,陆一伟对牛福勇还有一丝偏爱,好歹七八年的兄弟,人是混了点,关键时刻总在替自己着想。有这样的兄弟,知足了。
“陆哥,我有点事想求你。”牛福勇不好意思地道。
“啥事?”
牛福勇道:“我也想弄个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什么的。我听说入党是一条命,能进了这圈子又是一层保险,咱好歹也算个企业家,也该考虑考虑咱了吧。”
听到牛福勇有此政治觉悟,陆一伟笑道:“就你那样子还人大代表,你代表谁?哈哈。”
“别开玩笑,我是认真的。”牛福勇道:“现在世事难料,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人针对我,我得提前上保险,以防万一。”
“成!”陆一伟爽快地答应道:“正好,**马上要召开,今年上半年自上而下要换届,到时候我给你打个招呼。”
“谢谢啦!”牛福勇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
“瞧把你得意的。”陆一伟道:“对了,我再送你个礼物。你不是一直希望有块军牌,前两天张东子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把你的行车证给他,过段时间就能办下来。”
“真的?”牛福勇瞪大双眼道:“哎呀,太好了!你想啊,把军牌往我那悍马车上一挂,在路上横冲直撞,又不用交过路费,多牛气!哎呀,太高兴了。”
“你的悍马车还在吗?”
“哦,对,卖了啊。”牛福勇道:“没关系,过两天我就再买一辆,哈哈。”
这时,陆一伟的手机响了。看到是张志远,陆一伟起身走到里屋接了起来。
“你现在到我办公室一趟。”张志远话语严肃,让陆一伟心里七上八下。出了房间道:“我还有点事就不和你扯了,改天再聊。”
“好嘞,那我先走了啊。”
去往省政府的路上,陆一伟问李二毛:“房子还满意吗?”
李二毛连忙道:“满意,挺满意的。”
“哦,满意就行。”陆一伟道:“这段时间我比较忙,也没顾得上管你。现在房子有了,打算啥时候结婚?”
“先等等吧。”李二毛心里很害怕,一旦结了婚陆一伟就不用自己了。更让他感动的是,牛福勇出了那么大的事,陆一伟到处借钱,竟然还挤出钱给他买房子。换做旁人,谁能做到?
陆一伟道:“要是时机到了就早点结了吧,张丽在店里上班还习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