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严余晖道:“最顶峰时这里有20多家企业,后来陆陆续续都搬走了。”
“都搬哪去了?”
严余晖叹了口气道:“都搬到齐扬区了。”
“为什么?”
“唉!”严余晖道:“一言难尽啊。其实吧,高新区的作用就是为企业服务,但市里这两年又重点开发齐扬区。是开发出来了,但没有企业进来,这就难办了。后来,于书记一拍板,在齐扬区又成立了个江东商圈孵化园,随即将高新区的企业都迁了过去。其实,内容和性质和高新区是一样的。”
想起于洪江昨天扬言要拆并高新区一事,再结合严余晖一说,陆一伟似乎能明白高新区的处境。正如他所说,后娘养的,没人疼没人爱。
陆一伟又想起赵家林的话,问道:“既然没企业入驻,为什么今年还要征收土地呢?”
“这……”陆一伟的话触及到雷区,严余晖闪烁其词,吞吞吐吐道:“也是为了高新区好嘛,要不征收土地咱们就彻底歇菜了。说得更直白一些,咱们那个百姓的纳税钱不干事,迟早要被齐扬区给吞咯。这么做,也是为城市建设做贡献嘛,现在征了为以后城市发展空间做打算。”
“哦。”陆一伟继续追问下去,转移话题道:“那你说说马头村又是怎么回事呢?”
“唉!一言难尽啊。”严余晖一直唉声叹气,看得出,他肚子里压着很多话说不出来。道:“马头村的问题是历史遗留问题,要追溯到高新区成立之初了。该村原属于齐扬区,后划到高新区后,基本上把所有良田都给征了。按照当年的行情,每亩地补偿9000元,不少了,基本上家家都能拿到十几万。但这笔钱只给了一部分,剩下的钱就一直拖到现在。”
“为什么会这样?是管委会没钱吗?”
严余晖摇摇头道:“有些事我也不清楚,还需要陆主任亲自去调查。”
“哦。”陆一伟又听出了弦外音,道:“那管委会现在缺马头村多少钱?”
“加起来一共有200多万元吧。”
“这也不多啊,给了就是了。”陆一伟有些不可思议道。
“我们倒想给,可人家不要啊。”
“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严余晖道:“陆主任,您也知道,这城里的房价是逐年上涨,现在都市中心的房价都飙到8000多元了,这郊区的房价都要4000多元,土地当然一年一个价了。马头村的村民不傻,他们要求以现在的土地价格补偿,管委会当然不同意了。几次协调不成,这不,昨天又闹到省委去了。”
听到此,陆一伟大致明白了。如此说,这还真是个棘手难题。刚刚上任就要直面矛盾纠纷,他这个管委会主任不好当啊。
陆一伟问道:“你和董倩谁分管综治?”
“董倩。”
陆一伟难以置信,怎么能让一个女同志分管综治呢。
“行了。”陆一伟道:“老严,麻烦你通知财政、信访以及马头镇部门的负责人现在到我办公室。”
“好咧,我这就去通知。”
严余晖出去后,陆一伟仔细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一矛盾。如果说按照现在的地价补偿,一下子增加到600多万元,确实是一笔不小数目。如果按从前的地价补偿,显然老百姓又不答应。该如何想一个折中的办法呢?
正想着,一个中年微胖男子笑呵呵地敲门进来。
“哎呀,陆主任,不知道您今天要来,要不然一早就过来拜访您了。”男子双手递上烟,用蚕蛹的手指捧着打火机点燃。
“你是?”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男子道:“我叫吕黔,是高新区财政局局长。”
“哦,是老吕啊,坐吧。”
吕黔看着比自己年轻两轮的陆一伟,心里不是滋味。两人寒暄了几句,陆一伟直截了当道:“老吕,你把从高新区成立以来的财政收入和支出拿过来,特别是征地补偿资金,我要看。”
“哦,这个啊。”吕黔额头冒出了冷汗。
“怎么,有问题吗?”陆一伟从吕黔眼神里捕捉到丝许不安。
“没问题,没问题,我马上回去安排。”
陆一伟没有理会,道:“要尽快,最好今天上午就拿过来。”
“今天上午……可能……明天行不行?”吕黔讲起了条件,道:“陆主任,您也知道,一下子要拿出九年的东西,需要一定时间。”
陆一伟没给他面子道:“最迟下午。”
“那……好吧。”
“行了,你先回去准备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怎么能让您请呢,改天我请。”
“好咧,你先去忙吧。”
吕黔从陆一伟办公室出来后,掏出纸巾擦了擦汗,四周看了看走到赵家林门口敲了敲门,等了半天没反应后,悄悄地绕下了楼。
到了车上,气喘吁吁地打给赵家林。
赵家林此刻还在酒店睡觉,听到手机响,不耐烦地推开身边的女子,起身走到客厅,看到是吕黔的,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接起来“嗯”了一声。
“赵书记,您在哪,我现在想见你一面,有急事找您商量。”吕黔上气不接下气道。
赵家林用手捋了捋头发,一脸不快道:“我在市里开会呢,有什么事你电话里说吧。”
吕黔急切地道:“赵书记,这事电话里说不清楚,需要面谈。”
赵家林看了看表,厌恶地道:“半个小时后你到富华酒店找我吧。”说完,挂断电话撂到沙发上,起身进了卧室,搂着大美女再次证明自己是不老松。
“陆主任,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信访局局长田川行进门就拱手作揖赔不是。
陆一伟微微一笑,道:“是田局长吧,坐吧。”
田川行欠了欠身子,坐到沙发上嘿嘿笑着道:“陆主任,早就听说要调来一位主任,没想到您今天就到了,而且还这么年轻,前途无量啊。”
这些话陆一伟耳朵都起茧了,无非是想说自己年轻,其实他们脑子里指不定怎么想呢。但他要证明,自己是靠着真本事走到今天的。
陆一伟道:“老田啊,信访局今年的案子有多少?”
一提此事,田川行摆出了一副苦瓜脸,叫苦连天道:“陆主任,不瞒您说,今年的案子特别多,这还不到九月,就有三十多起案件了,而且个个都是棘手难题。我们信访局人手不够,处理起来也力不从心啊。”
陆一伟摆摆手道:“这些事先放一边,我们随后再说。这三十多起案件里,你给分分类,都有些什么?”
田川行道:“至少有一多半都是征收土地补偿纠纷。”
“哦,那往年呢,类似的案件多不多?”
“多,这两年是呈递增趋势,各个历史遗留问题都暴露出来了。”
“好!”陆一伟道:“你把最近几年的信访案件逐门分类梳理一下,完了一并报过来,我要看。”
“好好好,我马上就回去办。”
“行,你先去吧。”
田川行从陆一伟办公室走出来,和吕黔一样,去了赵家林办公室,没见到人又打去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