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六月正是田里的苗丰长的时候,却不见滴雨,烈日炎炎,不见阴云。
天时很好也很不好!
大榕树底下,王家村不少人聚集在了一起乘凉,算得上忙里偷闲。
“这天怎的恁热,除了开春的时候下了一回,这到现在一场雨都没下!”
“谁说不是呢,日头大田地干得快,天天都得去担水,油水都不知道刮多少去了!”
“该不会干旱轮到咱这儿了吧,我这心里总是发慌得很,那河里的水,感觉也浅了不少……”
“呸呸呸,乌鸦嘴瞎说什么呢,几百年都这么过来了,也没听说那河干过……”说是这么说,这人心里也是有些没底的。
“要不咱找村正家问问?原先不也闹过一回灾嚒,还有土匪骗咱粮食……”
想起那事说话的人不由有些唏嘘,当年她家也把粮食买了,那可真是后悔不已,靠着东借西凑这才熬过来的。
“咱也觉得该问问,我瞅着也有些不对劲儿,这几年日子可没原先好过,赋税一年重过一年的,要是真遭了灾,到时候拿什么交税,衙门的人可不会管咱遭没遭灾的,没粮可交代不了……”
“行了吧,指望他?他能做什么也就嘴上说的好听,你看自打他把贵叔挤下来后,有一件事帮咱办成过?要是贵叔还是村正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
“你说这日子咋突然这般不好过了呢,那些个大老爷们给咱下这么重的税就算了咬着牙熬一熬也能过得下去,这要是老天爷再不开眼的真的是勒紧裤腰带都不好过了这日子!”
“唉……谁说不是,一天不下雨,我这一天的提心吊胆的,看着地里的苗没精神头,急得人呦,饭都咽不下去……”
“你说大花家那一片地种的什么,神神秘秘的还不让人靠近,日头大也不见那些腾苗打蔫,瞧着长得倒是不错!”
“不知道,听说是贵叔家老二王承志从外边带回来的,刚开始也不多,种了一两茬,全都留了做种,这才有这么一片的,也不知道那大花图什么,怪得很,平日里也不跟咱接触的……”
“人家怪是怪,可人家过的什么日子咱又是什么日子?比不了,要是让咱也有这么好的日子,怪就怪了,这年头除了离不开的自家男人,谁离了谁还不是一样要过日子,啧!”
“也是,好了不跟你们扯了,我的再去趟地里……”
不远处的村正听着她们的话,气得脸都黑了,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又是王贵那狗东西,天生就是来克他的,好不容易他把人给撸了下去,也成功把他自己扶了上去,不行不能让他再有机会踩到他头上去。
他是嫉恨的,明明他都把村正的位置抢过来了,怎的那王贵家的日子反倒越过做好了,差点没把他气死。
这些个大嘴巴子见天的拿他跟王贵比,还贬低他,他心里自然是不甘的,总想着争胜一头,把王贵压下去出口气。
不行,他得想个法子把村民的心再次笼络过来,要不然这位置他也坐不稳当。
这么想着,走的更是急切!
他上来后也不是什么都没成,至少跟县衙里的几个办事的都熟了脸,平日里也吃过几顿酒。
……
字画铺里,老爷子拿着终于装裱好的包子逗狗图,笑得那叫一个满足。
“老爷子您这画……”
老爷子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怎的银子一掏,人就大步离去,手里的画拿的仔细生怕弄破了去。
包包娘那懒货用的就是一般的纸,不好保存,他花了大价钱请了手艺最好的老师傅,废了好些日子这才弄好了,可不得好好保护嚒,他还打算拿回去没啥事的时候好好看看呢。
正想问问画这画的能人是何方神圣的掌柜,见他走远了,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他擅画也喜画,原本还想着打听出作画人,好结交一二,现在这样也只能叹息一声。
真不知是什么样儿的人,能把人画的如此逼真活灵活现的。
想着那幅画的模样,不由提笔在纸上挥动起来,看着最后的成果,口中喃喃。
“有点儿感觉了,只是差了些,涂黑的地方,浓成一片不自然,没有黑白太过分明……”
笔上的墨滴落渲染开来,由浓至浅,层次分明……
如痴如醉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沾着别的颜色的墨画了几笔或轻或重,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铺开了新的画纸……
山的那边陆家宅院演武场。
陆家父子俩你来我往打的酣畅淋漓,陆云恒的剑直指他爹陆将军要害,一场比试这才停歇。
陆爹又是骄傲又是有些觉得羞恼,混账小子亲爹都敢打了,太不给他这爹面子了。
乔氏见他们打完了,一边嫌弃又隐隐高兴的给自家男人擦汗去了,陆云恒这个儿子成功的被遗忘脑后。
陆爹这才觉得扳回一成,至少他还有媳妇啊,儿子可没有,笑了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
“恒儿爹不在的时候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你的剑变得如此凌厉,干脆利落且更加狠厉。
当然后边那句没有问出来。
“并无!”陆云恒淡然一句,越过给他递帕子的林婉儿直接离开。
“噗~”乔氏冷不丁的笑出了声,像是觉得不怎么好又捂着嘴。
陆爹无奈摇了摇头,傻媳妇呦,这要是嫁给一个花心的,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幸亏他好心把她娶回来了,嗯,他果然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
失了面子的林婉儿咬着唇,小脸都白了,心中气恼不已,气陆云恒的不解风情,也气乔氏落井下石像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林婉儿红着眼眶又羞又恼的捂着脸跑了。
“她怎么了?”乔氏茫然不知的看着自家男人。
“没什么,小姑娘家家的心思重,想得也多,不关你的事!”
“哦……”乔氏也没在纠结,反正她也不喜欢这女子。
“相公,一会儿你带我去镇上逛逛吧!你都好久没有陪我走走了。”乔氏扭捏一句,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行啊,一身的汗我先去换件衣裳,一会儿就陪你去!”陆爵欣然答应,其实心里也有些愧疚这么多年他们夫妻聚少离多,确实委屈他媳妇了。
“真的啊,太好了,那我先去准备准备……”说着就风风火火的往屋里去。
陆爵见她开心也是开怀一笑,媳妇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招他欢喜啊!
夫妻两人再次出来的时候各自换了新衣,陆爵那一脸被乔氏嫌弃不已的络腮胡也被他亲自剃掉了,整个人看上去俊朗起来,一身雅白的长袍,要是不说绝对没人能看出他曾经是一个驰骋疆场的铁面将军。
乔氏看着收拾的精神利落的自家男人,脸不自觉有些热,相公还是那么好看,没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年轻,但是更多了一分稳重,感觉特别可靠。
“走吧,夫人!”陆爵伸出了宽厚的手中,一脸温柔和煦的笑。
“好的,夫君!”乔氏有些害羞的把保养的很好的嫩白手放他手上。
被握住那一刻,嘭嘭嘭乱跳的心安稳下来,乔氏骄傲的昂着头,有什么好害羞的,这是她男人,他们是夫妻,光明正大的。
身后被迫看了一场恩爱的陆平陆齐两人,笑得有些僵硬,他们是不是也该找个媳妇儿了。
“陆叔乔姨还是一如既往的恩爱!”
“谁说不是,不过咱乔姨这么好的女子,陆叔可不得多疼一些嚒。要不然别说老大不依,咱也是一样的!”
乔氏待他们俩真的很好,从没有把他们当成外人。
……
书房内陆云恒坐在案前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眉头微微邹着,脑海中闪过一道淡然且懒散的身影。
“公子,婉儿给你煮了些……”林婉儿端着些吃的走了进来,一扫之前的委屈,神色温柔的看着陆云恒。
“出去!”陆云恒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冷声说到。
“什么?”
“滚出去!”疾言厉色,再次无情的下着驱逐令。
林婉儿咬着唇,一脸的委屈。
“公子为何如此对婉儿,婉儿到底做错了什么,婉儿只是心悦公子,况且婉儿已经是公子的人了,为何要如此冷待婉儿……”
娇娇柔柔的控诉着,眼眸中丝丝情意流露,泪水涟涟,瞧着十分惹人怜爱。
若是一般男子估计已经上前温柔安抚,可惜她眼前的是陆云恒。
他没有心,或者他的心压根不在这里。
“我的人?”陆云恒轻笑一声看着她,有些嘲讽的说着,意味不明。
林婉儿却是一惊,难不成他知道那日的事?不,不会的,要是知道的话,她压根就进不了陆家。
冷静,冷静林婉儿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万不能毁了去。
贝齿紧咬红唇,大抵是太过用力竟然溢出了一抹红,看着委屈又倔强。
“公子你……就算不喜婉儿,也不能如此作贱婉儿,你这般要婉儿如何自处……”伤心欲绝的说完,掩面而去。
本以为他会追出来,林婉儿哭得伤心也刻意放慢了脚步,然而没有,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一院子的花花草草开得正艳,风吹过摇摇晃晃的,似乎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该死的陆云恒,为何要这般铁石心肠!”喃喃自语一句,忽然又笑了笑,淡然的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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