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说到做到,第二日下午,就拿着已经过好的地契,到了窝棚。
“已经办妥当了,你随时都可以张罗造房子的事,要是银子有余,早点弄好才是正理,一直住在窝棚也不是个事,咱这儿的天冷得快,要早点准备才是!”
把地契给了她,看着她们三个,有些不忍,说到底大花也没经过什么事,二丫也还小,至于更小的王余,压根不顶事,忍不住叮嘱几句。
王曼二丫两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懵意。
她们不太会啊。
一下子去哪里找人给他们建房子去,她们跟这些人都不太熟貌似。
唯一熟点的就数眼前的村正了。
“你们都看着咱作甚,有什么话就说,眼珠子直戳戳的看着咱,你们不嫌累,咱还觉得怪得慌呢,快说。”
见他们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样子,村正有些不高兴的直接说到。
“我不会!”
不会什么?村正有些闹不明白,邹着眉头看着她。
“叔爷爷,我大花姐的意思,请人造房子的事,她没做过,不会,想请您多帮帮忙。”见他不明白,王二丫跟着解释。
村正看了看王曼,又看了看王二丫,最后叹了口气。
二丫懂事了,可大花这丫头……
“大花啊,你别怪叔多嘴,你这样不行的,还是得多说说话,说顺溜了才是。人总不能一直不开口,或者一两个字的说不明白,又不是哑巴,也不是天生的结巴,还得多练练!”
“我会的,谢谢!”看了眼喋喋不休的村正一眼,最后还是开了口,至少他的心不是坏的,说这些也是为了她好。
“那就好……找人造房子的事,叔可以帮忙,只是你打算造什么样儿的,银子够不够?”
……
村正从窝棚出来的时候,人有些晕乎乎的,脚也有些打飘。
路上碰到村里的人,人跟他打招呼,都跟没听见似的,游魂似的荡回了家。
端起桌上的水壶就灌了起来,一肚子的凉白开终于让他醒过神一些。
“老头子,你干啥呢?”张氏见他回来了也一声不吭,还怪里怪气的,有些担心的问询着。
张氏接过空荡荡的水壶。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咋这么口渴!”一水壶的水,都给喝下去了,这得多渴啊。
“我没事!”村正也没多说,只是坐了下去,有些愣神。
“老头子,我知道这几天你都在帮大花二丫他们,可你也不能不顾着自个啊,他们的事……咱能不能不掺和,说到底都是别人家的家事……”
“说什么呢,我是这个村的村正,帮扶一下有什么,都是一个村的,于她们我也是个族长辈……”
村正瞪了她一眼,斥责一句。
“对啊,就只是个族长辈,人亲爹亲娘都不管,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张氏也来气了,她这是为谁啊,还不是为了家里好,图的什么,就招来一顿嫌弃。
“你心肠咋那么硬,她们都还是娃儿,我帮着点有什么不对,我又没拿家里的银子去贴补他们……”反倒是帮办户贴剩下了一些,他还给大花,她都没收,说是请他吃酒了。
“我心肠硬,好啊,王贵,我给你王家生儿育女的,到头来你就给我一句心肠硬,你可真行……”
张氏脸都气白了,扭头就想走,打算去老二家住几天,这回他要是不求着她回来,她还就不回来了。
真是气死她了,个糟老头子,还嫌弃上她了。
王贵一把拉住自个婆娘。
“行了,行了,多大个人了,还跟我置气,我嘴巴笨,说错话了,你就大人大量原谅我一回!”
“哼!”还是有些不高兴,不过心里舒坦多了。
她也不是什么冷心肠的人,大花那丫头是可怜,可她现在不是有身孕了吗,这个节骨眼上,最容易传出那些个污人耳根的难听话。
到时候脏水泼到自家头上可就掰扯不清了。
“你听我说嘛,咱们做长辈的,我又是村正,帮着她们一些也是无厚可非,谁能说道了去,大花不是买了山脚那块地嘛,她让我帮看着点,还说要给我辛苦费呢……”王贵拉着她解释着。
“你怎么还要人辛苦费呢,多大点事……”张氏一听就急了。
王贵笑了笑,就知道自家婆娘不是什么狠心肠的人,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过了大半辈子。
“哎,你听我说完嘛,我没打算要,不过你可别小瞧了大花这丫头,人可厉害着呢,行了,这事你别管了,我会看着办的!对了,我出去办点事,不用给我留饭了!”
王贵不打算多解释,起身又往外去。
……
过了几日,王家村人看着山脚下堆着的一堆梁木,青石砖,瓦片,顿时流言蜚语四起,热闹非凡,不少人明里暗里往村正家去打听。
得知那是王大花造房子用的材料,更是惊讶万分。
他们是知道山脚那块地叫王大花买下了,造房子他们也听说了,可没想到是这么大的手笔,好家伙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
青砖房这十里八村,除了那些个员外地主家,这还是头一回呢。
村里人纷纷猜测,难不成王庚一家真给了她许多银子。
有些人偷摸打上了主意,就去问村正,他也只是笑笑,不否认也不承认。
有些事暂时还不能直面铺开了说,一个女子孤身一人总是不安全,就让他们以为王庚一家在给大花撑腰吧,这样一来也能稍微震慑那些个打歪主意的无赖。
反正王庚一家自搬离后,也很少回村,他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不就是怕村里占他们家便宜嘛。
啧,他们让穷,可也知道要脸的,谁还非得扒着他们了。
天气很好,没有下雨,因为用的是青砖,石条,附近的人不拿手,请的是镇上的师傅帮建宅子,又在村里找了不少帮忙做杂活的。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凉的时候把房子弄好了。
王曼的身体是扎实的瘦,月份大了,长袍下,肚子已经隆起,袍子够宽,看着不是很明显,不注意看,压根不知道她大着肚子。
因为宅子的事,还有人到窝棚来给她说亲,最后都被赶走了,更有媒婆放话,以后别指望这一片有媒婆敢接她的亲。
压根就没想过成亲的王曼,嗤笑一声,丝毫不理会。
这个年代的房子家具有一点很好,没什么有毒不有毒的。
打扫干净,放了两天,就可以住进去。
窝棚处,王曼把驴车套上,王二丫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小蜜蜂似的特别勤快,锅碗瓢盆,能用的都打包好,放到了车上。
“好了,都收拾妥了!”二丫拍了拍手,语带兴奋的说着。
打今儿起,她跟弟弟,就不是无处可去,无处可依的人了。
真好,王二丫看着坐在车上,正无聊到拿着细长的木棍,吊着一把嫩青菜逗蠢驴的王曼,笑得更是开怀。
“傻站着做什么,上来,回家!”现在的王曼说话已经很顺畅,只是依旧不是很爱说话罢了。
“好!”王二丫傻笑着,把弟弟抱了上去,自己跟着跳上了驴车。
车子慢悠悠的往山脚下的宅子去。
蠢驴追着那把青菜跑,就是一直吃不到,被逗得恼火了,撅着蹄子,啊呃啊呃,一顿乱叫。
驴大臀,挨了一棍子后,歪着脑袋给了抽它的两脚兽一个响鼻,没一会儿又蠢呼呼的转过头,继续往前,乖的一水。
清晨第一抹阳光突破层云,洒落大地,一驴四人,暖意融融。
王二丫无声酣笑,回家啊,多好的字眼。
“姐~”王余小声的叫了一声。
经过这段时间的喂养已经稍微有些肉感的小手,紧紧的抓着他姐的手,显露出他心里的不安。
王二丫安抚性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孩王余顿时心安,他姐在呢。
到了山脚下宅子,遇到不少在围着新宅子看稀奇的村人。
王曼几人也没在意,直接赶着驴车进了院子。
躲在人群里的江氏,见那俩野崽子竟然坐着那傻子的车,一起住进了这大宅子,心下气恼,她儿子都没得住,他们凭什么。
江氏早在一个月前就生了,是个儿子,可把王树根客坏了,再也想不起王二丫王余,这一儿一女。
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江氏眼珠子瞎转悠着,不知在想什么。
院子很宽敞,暂时还没有置办什么东西。
王曼把车套解了,也没把驴栓住,任由它瞎逛,巡视领土似的,不时摇头,点头,好奇心还特重,哪儿都凑上一脚。
还想往屋里去,刚用驴脑袋蹭开了房门,就被王曼揪了出来,拴在了驴棚里。
气得驴,又打了几个响鼻,撅了几个蹄,不高兴的嚎了一顿。
她们刚把东西放好,村正就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