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递过去用不锈钢碗打的满满三份饭菜。
送饭的嫂子语气并不客气,甚至冷淡。大家都看到这家人对于孕妇是什么态度,对医生是态度,所以均无好感。
三人接过碗,孕妇老公还说了声谢谢,公婆接到碗后就立即狼吞虎咽。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活在一百多年前。
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依次洗漱刷牙,最后进入房间。为了省电,整幢楼除了医务室之外都熄了灯,三楼走廊尽头一盏昏暗的油灯亮着。
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终止了孕妇的惨叫,好似整个世界都为之亮了不少。
“终于生了。”这是所有人第一时间的反应。
屋里帮忙接生的嫂子抱着已经擦拭干净并用小毛毯包起来的婴儿出来时,公婆那个高兴,迎了上去:“哎呀,我的大孙子!”
嫂子嘴角止不住地轻蔑:“是女孩。”
“什么?是女娃!”婆婆伸到半空的手停下,脸立即就拉下来:“怎么是女娃?喜欢吃酸的,反应那么大,不显怀,看上去就是男娃的身子。”
希宁正巧走出来,听到了。
还迷信什么酸儿辣女,孕妇怀孕期间个人口味变化而已,和怀男女无关。一百年前还有用鞭子抽孕妇,边抽边问生什么,回答生男孩,那么以后生下的就是男孩。指不定这婆婆也会相信,这样就能把肚子里的女变男。
她冷笑着:“这里不是医院,就生了那么一个,抱错的可能都没有。”
公公见可能引起众怒,赶紧接过孩子,压低着声音:“少说两句,等身体养好,再生一个。”
真是无语了,希宁转向男人:“你打算留在这里照顾老婆孩子,还是和你父母明天一起随车去安置点?”
公婆相互看了眼,婆婆说道:“女娃也好,就让我们留在这里照顾吧。”
希宁嘴角微勾:“想好了吗?安置点的条件可比这里好得多,物资充足,每天铁路都运来东西。也热闹,据说每天还有电影看,还有活动室可以下棋打麻将。”
也赶来的指导员一行,站在走廊中间的楼梯口,听得都快忍不住笑意了。
只那么一个犹豫,婆婆立即说:“那我们去。”
但这样显得无情,于是眼珠子一转,找了个借口:“这里那么多人,我们留在这里也是添麻烦。”
希宁转向男人:“那你呢?”
“我……”男人眼睛看向自己爹妈。
婆婆:“当然和我们一起去,媳妇和孩子留在这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原本以为有所改变,结果依旧是没有主见的妈宝男。亏得那女人为了给他生孩子,命都快丢了,真是让人寒心。
希宁淡淡道:“七天后全都去安置点,目前只是考虑产妇刚生育,身体比较虚弱,静养几天。”
婆婆更有理由了:“不就七天嘛,就让她好好养身子,以后有的是日子腻歪在一起。”
说到底就是不想服侍媳妇和孙女罢了。
“那就这样决定了。”指导员走了过去,脸上含着笑:“恭喜你们了,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和车一起出去,将你们送到安置点。”还未等对方有回应,转而对希宁说:“饭菜帮你留着,就放在炉子上,早点吃完休息,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谢谢领导,那我先走了。”一点都不想再和这种愚蠢的二脚兽打交道,感觉和身主的爹妈是同一村出来的。
正当希宁回到房间,用块厚布当垫子,小心翼翼端起放在火炉边捂着的饭盆,坐到一边开吃时……
孩子被嫂子小心放到了产妇身边,看着异常疲惫的产妇,不由叹气,怎么摊上这样的公婆。
产妇眼泪忍不住往下掉:“我都听到了……,我们女人的命怎么那么苦?”
嫂子一个冷笑:“我生的也是女儿,我老公高兴都来不及。”
“那还要生,没儿子不行的。”
嫂子象看出土文物般看着:“没儿子要死的?”
“没儿子不行的,会被村里看不起,女儿早晚要嫁人,是外人,进不了祖坟。”
真是去了,还真是没儿子要死的。嫂子捂额后,手往下按了按,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打住,我家没祖坟,也没人看不起只生一个女孩的家庭。”
产妇依旧是哀怨地神情:“那是嫂子命好,如果嫁的男人是我那样的……”
“那就离婚!”嫂子一叉腰,霸气十足:“现在一个人又不是带不了孩子,如果你下一胎还是女孩,再生还是女孩,难不成跟新闻里说的,前十一个都是女孩,十二个终于生了男孩,不死就生到儿子为止?身体是你的,孩子也是你的,你不争气,谁都救不了你和你孩子。”
另外一个嫂子暗暗叫好,这才是观念正确。过来帮产妇掖了掖被子:“别说了,要多休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路还长着。我们会轮流陪你,有什么尽管叫我们。”
另一边,小林和指导员等人围坐再火炉旁,就连张二牛都叫来了。
小林谈起刚才的事,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边说边还用手比划:“产妇疼得晕过去,她伸手把孩子推进去,那么一翻,孩子就掉个了……”
三个大男人虽然都没有医学和产科经验,但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翻个极有可能脐带缠绕胎儿的脖子,还会让母体至于危险中,没有过硬的本事,谁敢这样做?
她的手举在半空,抬起头有点茫然地看着正在仔细听她说话的人:“她下了一针,就醒过来了。又下了七八针,产妇就疼感减少很多。一下就解决了难产,进入正常流程。”
扎针,证明她是懂针灸穴位的。
房间里一时间只有火炉上的烧水壶里,烧得水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营长皱眉:“她说过她怎么会这些的?”
“我问了。”小林放下手,深吸了口气:“她说是无意中碰到的一个老婆婆教她的,老婆婆很久以前是当稳婆的,已经年纪过大,死了。”
“那个指导员……”小林缓慢地咽了下口水:“曾招弟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张二牛,张二牛都在茫然中,曾招弟这么厉害吗?
张二牛回忆着:“村里女娃也就帮做做家务,下下田……”
“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大约中医学院里的老专家也不过如此。”小林微带着激动。
有意思,一直不拘言下的王指挥,都忍不住抹出不经意的笑:“看来你们有了个产科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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