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她尝试过自己起床走去病房内的卫生间,可就这短短的十几步路,她竟然浑身脱力,费劲力气走到一半,双腿一软,竟然跌在地上。
她摔倒时撞到了茶几,引来了被她支开,正守在门外的安嫂。
宁美丽的身体虚弱,但头脑无比清楚,她知道自己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间病房!
周五,宁美丽被护士推进检查室做了最后一次的全身检查,而精神科医师也对她做了一次全面细致的评估,隔天详细医疗报告出来后,宁美丽的抑郁症病情已经被控制住了,她的主治医师正式宣布她可以出院了。
上午的时候齐以翔正在公司忙碌,范雨萱跟年世兰便提前先去医院陪伴宁美丽。
她们特意避开关于她那次婚礼,最近的桃色绯闻,以及那个流产掉的胎儿的话题,年世兰努力地讲一些发生在她最近刚接拍的一部喜剧电影里的好笑的事情,希望宁美丽的心情能够明朗一点。
可宁美丽只是平淡地应几声,并不像从前那样轻松愉悦地跟她们交谈。
中午时齐以翔也抽空赶来医院,亲自接宁美丽出院。
病房里有范雨萱、年世兰她们照顾,安嫂便早早收拾好宁美丽的行李,坐着司机的车先回去齐家别墅做准备。
宁美丽也换下了病号服,穿上羊毛衫风衣,坐在沙发上等待着贺梓帮她办理出院手续,而后从这里离开。
从昨晚起,宁美丽已经不用再挂点滴,镇定剂也取消了。可是因为连续半个月都待在病房里,她整个人依旧手脚虚软,走路的时候需要别人搀扶。
范雨萱搀扶着她,从电梯里走出来,宁美丽跨出住院部大楼玻璃门的一霎那,就像是被监禁很久的囚犯,刑满释放踏出监狱大门,看见外面明亮的世界恍如隔世。
住院部大楼的大门外,有高高的十几层阶梯。齐以翔看了一眼,立刻伸出手臂。
“我抱你下楼。”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下去。”宁美丽头也不抬地拒绝道。
“梅香,你现在身体还虚着,让齐天王抱你下楼吧。”范雨萱在一旁劝说着。
“是啊,梅香,小心摔着了!”年世兰也在后面劝道。
宁美丽却坚持地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可以自己走。”
她话语坚决,范雨萱跟年世兰站在一旁无法再劝说,只好抬起头面色为难地寻求齐以翔的意见,却瞧见齐以翔的眼神黑暗,看上去像是拼命压抑着怒火。
范雨萱浑身一颤,心想齐天王该不会是最近压力太大,情绪快要超过负荷,无法再继续忍耐了吧?
她又朝一旁的宁美丽看了一眼,只见宁美丽坚持地一步一步缓慢地朝阶梯走下去。
他们夫妻俩之间的气氛玄妙,范雨萱跟年世兰互视一眼,皆闭上嘴,不敢再多言。
宁美丽没有人搀扶,自己一步步往下走,可是双腿无力,身子一歪,向前栽倒下去。
幸好齐以翔的目光时刻停驻在她身上,及时伸出手揽住她的腰,一把打横抱起来,无可奈何又心疼地说:“你就不能听话一次吗?”
宁美丽在他怀里动了动,力气小的像是无力的虾米,最后只能放弃。
她咬了咬下嘴唇,扭过头去,任由他抱着自己,没有再挣扎。
见她撇开头去,齐以翔低声似叹息地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齐以翔一路把她抱进车里,关上车门,开车回到齐家别墅。
回到齐家以后,宁美丽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所有的行李全都搬回了客房。
她说要自己一个人睡,好调养身体。
齐以翔苦笑,其实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也不会不顾她的意愿碰她。
但是这样一分房睡,感情更加生疏,让他心中更不安,感觉她自从医院那次争吵后,就离开他越来越远。
*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可是关于那次婚礼上,齐天王迟迟没有出现,事后却被爆出跟初恋在酒店私会的新闻,被媒体追逐深度挖掘,一切似乎有人在背后操纵一般,隔几天便爆出一个新看点。
天王总裁老公疑似劈腿,初恋影后宁美丽其实没死,豪门利益三角恋情,每一个八卦点都被媒体娱记们炒得风生水起,热闹非凡。
蹲守在齐家别墅外和齐氏集团楼下的狗仔队越来越多。
齐以翔加强了别墅周围的保镖数量,巡逻时间更加密集,任何外人都不可能靠近他们的别墅。
这种情况下,宁美丽根本也无法踏出别墅半步,而何天曦也无法在风口浪尖上,冒险进入别墅去找她,于是之前承诺宁美丽出院后会去探望她的约定,被暂时搁置了。
宁美丽如今的状况,似乎真的被何天曦说中了,她目前的处境跟被囚禁有什么区别?
宁美丽的心境更加冰凉,如同覆上一层寒霜,出院后每天待在别墅里,不言不语,仿佛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精致美丽的玩偶。
宁美丽变得越来越冷漠冰霜,她跟齐以翔之前甜蜜的日子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席卷,毁于一旦。
齐以翔心如刀割,心中的痛楚,令他在商场上做事变得更加无情阴狠。
他主要把打击的目标放在莫氏。
这次婚礼上出现的假的宁美丽,很有可能就是莫佑铭主使的。
与此同时他的人也查到,莫佑铭也在暗中调查那个假的宁美丽的下落。
*
夜色魅人,灯红酒绿,霓虹普照,随处都是灯火阑珊。
入夜后这里是这座城市中最繁华最热闹的娱乐城。
每天夜总会的门口都会停放数不清的豪车,来这里玩的男人非富即贵。
而这座娱乐城,无论是名酒还是美女都是百里挑一的。
此时,娱乐城的后门被几个保镖绑进来一个女人。
女人被直接拖进了一个最大最隐秘的包厢内。
一个男人正懒洋洋的靠在包厢里的天鹅绒沙发上,一支手优雅的撑着头,一张俊美得邪魅的脸,深邃如谭的眸子狭长而有犀利,透着一股寒气,让人惶恐,给人一种极其傲慢和狂妄自大的感觉。
他不急不躁地咔嚓打开金属烟盒,点燃了一支雪茄,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几抹烟气,动作优雅而又不失高贵风范。
华丽而又妖孽般的男人!梅香心中暗骂了声。
玉力琨慵懒的目光透过灯光直射向梅香,仿佛能看穿人心,眼神迷人、冰冷。
梅香顿时心里一阵哆嗦,寒毛都竖起来了,不可否认,她很怕这个男人,这样被玉力琨感兴趣的打量着,她的心里难免有几分紧张与不安。
“你的容貌跟她以前果然一模一样,看来鬼谷子的医术,又提高了!”玉力琨盯着她,眼中波光潋滟,大力的赞赏。
“我已经依照你的要求做了,为什么你不能放了我,还要抓我回来?”梅香鼓足勇气问。
玉力琨看了她一眼,轻笑:“现在齐以翔跟莫佑铭的人都在找你,你一个人还想逃去哪里?”
“我不管,是你将我变成这个样子,我已经依照要求,将齐以翔从婚礼上引走,让他的婚礼不能顺利举行,你不能言而无信!”梅香抬起头来,气愤的说道。
玉力琨晃荡着手里的酒杯:“没错,你是依照我的要求,将齐以翔从婚礼上引走,可是我还让你勾引他,想办法让他爬上你的床,和他发生关系,你为什么没有做到?”
“他已经有老婆了,你为什么非要我去做第三者,勾引别人老公?”梅香心里本能的不情愿:“再说,我已经给他下了药,那则桃色新闻也散播了出去,现在所有人都相信了我跟他有一腿,这还不够?”
“你没有跟他发生关系,他就不可能离婚!就算炒作,也只是假新闻,齐氏的公关很快就会想办法处理掉,根本一点都不能打击到他!”玉力琨眼神极为阴鸷的说。
“你为什么非要针对齐以翔,破坏他跟他老婆的婚姻,你不觉得这么做有些卑鄙吗?”梅香有些厌恶的说。
“什么他老婆?宁美丽根本就是我老婆!”玉力琨目光幽暗,狠狠地说道:“齐以翔抢走了我的女人,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我命令你,现在就立即回去,继续勾引齐以翔,一定要跟他上床!他跟宁美丽的关系现在已经很脆弱了,只要你出现,一定会让他们的关系更加恶化,离婚是迟早的事情!”
“你变态!居然盼着人家夫妻离婚!我不会再帮你做这样缺德的事情!”梅香别过头去,抗拒的说:“如果你想击败齐以翔,抢回你的女人,就光明正大的用实力打败他,背后耍这些阴招算什么?”
玉力琨被激怒,伸手掐住她的下颚:“你以为你有的选择?别忘了,你那贫穷的男朋友还在我手里!”
“你卑鄙,就会利用毅来要挟我!”梅香吃痛的叫道。
“我卑鄙,我只是好心给你指一条明路!”玉力琨手越收越紧,语气却是循循善诱:“齐以翔可是齐氏集团的大少爷,你伪装成他心爱的女人,若是能跟他发生关系,以后做上齐太太的位置,还不飞黄腾达,麻雀变凤凰!总比跟着你那个没用要贫穷的男朋友,要有前途的多吧?”
梅香眼里闪过一丝犹豫,随即摇头道:“齐以翔不会相信我的,实话告诉你好了,那天晚上他就已经怀疑我了!所以我才没有得手!”
“我自有办法,让他相信你就是宁美丽,总之你照着我的话去做,将来你做上齐太太的位置,还会感激我!”玉力琨居高临下眯眼看着她。
梅香心中慌乱,这个男人是她继哥豹哥的主子,她不敢违抗他的意思。
否则她的男朋友跟哥哥都会有危险。
何况玉力琨要她去勾引齐以翔,未必对她不利。
就像他说的,如果成功了,她就是齐太太了。
“好,我做!”梅香毅然决然的点头。
*
今天外面天气晴朗,空气清新。
午后宁美丽站在二楼卧房的阳台上,望着楼下庭院里那片野蔷薇,那些花儿正绽放的盛烈。
宁美丽术后体虚,总是莫名感觉到身体发冷,就算现在已经是五月份,她依旧披着羊绒披肩。
她神色淡淡,目光虚渺,仿若千山寂寞雪。
齐以翔在她身后站了很久,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凝望着她的背影。
“你身体还没养好,不要站在阳台上太久,会受凉。”齐以翔收敛起心底最深处的情绪,慢慢走过去,语调平和地说。
难得的,今天她竟开口回答他。
“我没事。”宁美丽目光幽淡,似自言自语般说,“花圃里的那些蔷薇,每年似乎都开的那样茂盛。如果人和花一样,盛开一季凋谢一季,花落泥土,忘得干干净净,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
齐以翔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楼下那片野蔷薇,心中一紧:“你想说什么?”
“盛开的蔷薇代表人对爱情的憧憬,爱情不过是一场梦,蔷薇会凋谢,爱情也如昙花一现一般。”宁美丽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冷淡而疏离,仿佛他们从来不曾亲密过一般,“你和我本来就是一场错误的开始。现在我们都已经明白了,了悟了,我们何不分手……”
她连望着他的眼神都已改变!齐以翔心底苍凉。
自从那一日从保镖口中听到报告,得知她的经纪人何天曦来探望过她后,他已准备好要面对她跟他摊牌。
只是没有想到,她一开口,竟是要跟他离婚?
齐以翔忍无可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别做梦!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我不会同意离婚!你别做梦了!”
宁美丽不挣扎,只是冷漠地看着他:“齐以翔,你何必这样呢?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只是在彼此折磨。”
“就算是炼狱,我也要紧紧抱着你,我不会放开你的!你休想从我身边逃开!”齐以翔双眼赤红,血丝密布,隐隐有泪光在眼眸中闪动。
他强压住濒临失控的情绪,狠狠地瞪住面前这个让他爱到恨的女人。
她总是能够这样轻而易举剜走他的心。看见他受伤痛苦,她会快乐吗?
“老婆,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宁美丽的目光一寸寸淡下去,仿佛一潭死水,她冷静到近乎无望地说:“我没办法再跟你继续生活在一起了。齐以翔,如果你还顾念我们往日的情分,我求你,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她顿了顿,抬起眼眸,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们……离婚吧。”
齐以翔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目光发紧,整个人怔忡住。
半晌后,才缓过神来,他的目光依旧强烈霸道,可眼底却有着丝丝点点的伤痛:“你真的很残忍……明知道我爱你爱到可以放弃自己,你说的话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片,划破我的心脏。你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
“其实,我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爱你,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和了解,我更发觉,你无法适合当我的丈夫,我已经不想再做你的妻子。”宁美丽目光极为平静,面对齐以翔震惊而苍白的脸容,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起伏,停顿了很久,终于开口。
她的声音充满无力和疲惫:“所以,齐以翔,我们离婚吧。”
齐以翔眼神一紧,情绪突然激烈起来:“不可能!我不同意!”
俊脸更是随着她一句无情的话语,变得更加失色。
他不明白哪里出了错,让她突然变得那么狠心,居然要跟自己离婚?
“老婆,别开玩笑了,你再生我的气都无所谓,可是别说什么离婚的话,这样的话,可以随便说出来的吗?”齐以翔下意识不愿意相信,他宁愿她是在报复自己,所以故意说这种话。
宁美丽认真的看着他:“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吗?那么我再告诉你一次,我没有开玩笑,我已经决定了要跟你离婚!”
“离婚?我们那么艰难才在一起,难道爱情会说没有就一下子没有吗?”齐以翔不能接受。
他无法接受这一切的突变,更不能接受她的抛弃。
她明明已经属于他了,可是她却要离开他。
“以翔,再深的爱,也会有消磨殆尽的一天。我累了,无力再爱你,也不想再爱你,不管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这就是我的意愿,你改变不了。”
她的心已经死了,不想再爱了,太累了。
“放手,是对我们过去那些美好回忆的尊重。我不想分手时,破坏了从前对你的印象。”
“我不会放手的!绝对不可能!”
“以翔,你和我都明白,我们回不去了,不是吗?”
“没有回不去!我只知道你在我面前,我不会放开你的手,只要我不放手,你就不能走!”
“可是……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齐以翔握住她单薄的肩膀,手指掐住她的肩胛骨,一寸寸用力,仿佛他一松开她便会随风而去。
“不可能!你爱我!我知道你爱我!”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知道……”宁美丽紧咬住下嘴唇,她现在不能心软,否则她一定会下不了狠心,假如她脆弱,一定会被齐以翔的执着和强硬战胜。
宁美丽闭了闭眼睛,冷静下来。
她开口说:“我对你的爱已经消耗殆尽了,或许我本来对你的爱就不多,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更加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爱你。”
“我不相信!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不爱我了,你只是太生气了!而我很清楚我现在还爱着你!而且我无法停止爱你!”
“可是,齐以翔,我现在要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我不爱你了,一点也不爱你了……”
“我不要听你胡说八道!”齐以翔怒火难抑,害怕失去她的恐慌令他失去一贯的理智与冷静。他一把抱住宁美丽,“就算你已经不爱我了,你现在的是我的妻子,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可以一切都不计较。”
宁美丽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一般,任他紧搂在怀里。
“齐以翔,放手吧,我的心已经不在你的身上……”
齐以翔双眼赤红,隐约有泪光闪动。他从来没有为一个女人哭过,即使在最悲伤的时候,他宁愿强忍住一拳拳砸在坚硬的墙壁上宣泄满腔愤恨,他也绝不会软弱地落泪。
可眼前当他深爱的女人要离他而去,他真的无所适从,从未有过的害怕席卷他的世界。
他无法想象,失去她,他将会怎么办?
看见他逐渐崩溃的神色,宁美丽竟如能冷静地站在原地。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已经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内心的情绪,面上保持一贯冷静表情,不多言,处事波澜不惊。
齐以翔的痛彻心扉翻江倒海,痛楚淹没了整个房间。
看见他眼圈泛红的受伤神情,宁美丽心里也会不好受。她舍不得,可是时间回不去了。
“你之前这样安静,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彻底报复我吗?”
“以翔,失去理智的人不是我,是你啊。你看看,我都没有哭,因为我不爱你了,你明白吗?”
“你真是个最残忍的女人!”
“我知道,不管以前是我们谁错谁对,以翔,放手吧。”
宁美丽被真正的软禁了。
齐以翔一声令下,别墅内外保全加强了两重,真正的密不透风。宁美丽可以在别墅范围内活动,但她不可以走出这个别墅。屋内的网络被切断,她的手机被拿走,不允许任何访客进入。
这一次,齐以翔是真的害怕了。
他害怕他最爱的这个女人,真的会狠下心一声不吭地离开他!
宁美丽要离婚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范雨萱和年世兰的耳中。
她们没料想到,“梅香”失去孩子后,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样严重的地步!
齐以翔封锁了齐家别墅的出入的同时,也封锁住自己的心房。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冷酷,即使贺梓和亚岱尔两个最贴近齐以翔的人,也无法猜透他下一步会怎么做。这份不确信,令气氛变得更加凝结仓皇,令人心惴惴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