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回回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们没有主张,所以还要请先生决定。”
贺一龙也道:“就是,眼下山东的官军就像软柿子,孙传庭却是硬骨头,咱们是捏软柿子还是啃硬骨头,还要听先生的。”
范雎道:“我知道,你们与李自成,罗汝才多次联手作战,可说是一家人。眼下李罗联军与孙传庭作战,有些吃力,写信前来求援,如果不去,太不仗义。但此时军中由我作主,因此前来问我,其实你们心中,还是想去的。”
贺锦笑道:“正是这个意思,不想都被先生说穿了,您就决定吧,去与不去,我们都听您的。”
范雎道:“这可是大事,我需要好好思量,你们先退下吧。”
老回回等人也知道,此举事关重大,连范雎也不能立刻决断,因此便一起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范雎与子义二人。
子义道:“李自成,罗汝才,都是义军中的魁首,李自成英勇雄烈,罗汝才老谋深算,这二人联手,相得益彰,如果击败了孙传庭,便真像来人所说的,可以唾手取得河南,然后兵锋北指,直进京城。那个时候,无人再可以抑制了。”
范雎点头:“可是李自成若是战败,孙传庭取胜之后,矛头必然直指我们。那时他引得胜之兵,与侯恂前后夹击,你我只怕也抵挡不住。”
子义道:“ 看来最好的结果,是李自成与孙传庭打个两败俱伤,而后一方惨胜,我们就有机会了。”
范雎道:“也不是那么简单,如果我们不助李自成,那么有两种结果,李自成如果惨胜,一定会恨我们袖手旁观,这个倒不怕,怕的是革左五营的几位将领,势必心生不满,祸起萧墙,不是玩笑。另外如果孙传庭胜了,他也不会感激我们,只要缓过气来,必然前来进攻,唇亡齿寒之理,不说自明。”
子义点头:“先生果然思虑周详。如今看来,咱们去助李自成,只怕养虎为患,不助李自成,难免唇亡齿寒,到底该当如何呢?”
范雎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眉头不住开合,一时拿不定主意。他非常清楚,眼下山东虽然换了巡抚,但是兵力仍旧空虚,他在山东立足是不成问题的,若是远走河南去助李自成,就等于给了山东官军喘息之机,侯恂一定趁着这个机会,招募人马,加固各地城防,再打就不容易了。
何况还有一个问题,范雎没有当着革左五营的面说出来,就是他对李自成并不放心。在范雎看来,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流贼,出尔反尔之事做起来毫不犹豫,没有任何顾忌。多次投降官军之后复叛就是例证。
一旦自己去助李自成,真的杀败了孙传庭,李自成真的会感激他吗?如果自己的人马在激战过程中损失惨重,失了本钱,天知道李自成会不会趁机收编了革左五营呢?
如果真成了那样,他范雎会成为天下的笑柄,以后再无翻身之日。
范雎思来想去,最后拿定主意,还是不能离开山东。
但是李自成那边也不好拒绝,毕竟革左五营与他有交情,因此范雎打定了主意,与子义商议了一番,做出了决定。
当天夜里,范雎设宴,款待李自成派来的人。革左五营的头领都到了。席间,范雎对众人道:“闯王来信,欲求合兵对抗孙传庭,此乃当务之急,闯王说得对,只要战胜孙传庭,中原就是我义军的天下。因此我决定出兵。”
老回回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兴奋之色。刘希尧叫道:“不错,先生这个决定做得好。眼下山东没有什么厉害人物,我早想碰碰孙传庭了,倒要瞧瞧,他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比别人多了一副心肝。”
席上立时热闹起来,范雎呵呵一笑,用手向下压了压:“诸位勿忙,我还有话说。”
大家静了下来,都听着他讲话。范雎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也要看到,此时山东官军的兵力十分空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因此山东地面,我们也不可以放弃。再说了,一旦我们拿下山东,李闯王那边不更是进退自如了么?退一万步说,就算开封之战败了,也可以向东进入山东,双方合军,东山再起。如果咱们的兵力全都压在河南,一旦有个闪失,不光闯王,连革左五营也要蒙受巨大损失,俗话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嘛,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一听也有理。毕竟打仗是天下最不保险的事情。并不一定人多就能取胜,中国历史上太多这样的战例了。当年高迎祥的人马就多过孙传庭一倍,却仍旧被俘杀,因此对抗孙传庭,谁也没有把握一定会胜。
贺一龙道:“那咱们该当如何呢?”
范雎道:“我是这样想的,开封那边,咱们必须要出兵相助,因此我想请老回回,革里眼与刘希尧三位将军,带着本部人马,前去开封。你们三位的人马回一起,有十万之众,声势可也不小了。余下的**万人马,由我继续统率,留在山东,扩大地盘,随时准备接应河南。大家认为如何?”
刘希尧首先赞成,他是个直肠子的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家都说孙传庭厉害,他不服气,非要去拼一场不可。因此一听范雎派他前往,立刻同意。
他一同意,老回回与革里眼也不好说什么了。于是在席间便这样定了。
等喝完了酒,范雎派人送李自成的偏将下去休息,却没让老回回等人离开,而是继续与他们商议。
范雎看了看老回回和革里眼:“二位将军,我派你们领十万人马去开封,与李闯王联手,你们不要有什么想法,孙传庭的人马不过十三四万,闯王的人马本就多过他们,再加上你们这十万人,已经超过了官军的一倍,只要运筹得当,一定可以取胜。”
老回回道:“其实先生说得很对,山东官军不多,此时确实是个壮大实力的好机会,不能放过。”
范雎摇摇头:“不光如此,还有一个原因。我不是怕与孙传庭对阵,因此才派你们前去,而我自己缩在后面,不敢出头。之所以派你们引十万人马前去,我是有着深一层的考虑的。”
贺一龙一愣:“先生此话怎讲?”
范雎道:“一旦我亲自前去,双方就是联手,而不是相助。那么一旦开战,到底听谁的,便是问题,弄不好会各自为战。因为我是一军之帅,李自成既然请我前去,一定不好意思指挥我。而我也不可能喧宾夺主去指挥他。这样两部人马就分散了,遇到紧急情况,难以协调。”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范雎道:“而我派你三人引十万人前去,便是相助。到了开封,你们就听李闯王的指挥。这样他也没有什么顾虑,你们也不要多想,而且你们本来就多次联合征战,配合起来很是默契,因此我最好还是不去。”
大家这才明白范雎的用意,一起挑大指称赞:“先生果然想得周到。”
于是此事便定了下来,第二天,范雎便让李自成派来的人火速赶回开封去回复李自成,就说大队人马已经启程,杀奔河南而来。
送走了来人,范雎立刻命老回回等人动身,十万人马浩浩荡荡,沿途声势极盛,远近县镇战战兢兢,唯恐农民军杀上门来。
一时间,整个河南东北部战云密布,杀气丛生,双方秣兵厉马,准备下一轮的大战。
这个时候,秦军方面的局势也有了变化。
自从李岩带了秦王的书信前去汉中面见李敢之后,秦王连发谕令,命部下的秦军加紧招募新兵,严加训练,自从李岩率军在河南转过一圈之后,秦军的声名更是遍及中原。连安徽,湖广一带的穷苦农民也有前来归附的。关中每天都有流民饥民涌进来,各地方上安置的人数越来越多,许多荒芜的村子重新有了生机。
秦王知道,朝庭不会坐视秦军发展,一定会前来剿杀。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便是壮大实力,人马越多越好。
幸好秦军的后方甘肃还是很听话,吕儒自从被秦王封为凉州王以后,对秦军十分恭敬,不光进献战马,还多次带来西域的特产,巩固关系。这些战马帮了秦军的忙,使得秦军骑兵的数量大大增长。秦王也对吕儒很优待,时常有丝绸等礼物回赠,双方来往很密切。
在两三个月的时间之内,秦军的人马增长到十万之众,其中骑兵约有四万余人。
这是秦军第一次拥有了十万以上的大军,白起看着日益壮大起来的秦军,心头雄心更盛。当然他很清楚,这十万人中有一半只是新募之兵,还不能上阵作战,需要假以时日。
秦王则派人密切注意河南与四川的局势,而此时的张献忠,终于有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