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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元气喘吁吁:“传出消息吧,为了酬谢诸位的厚爱,咱们原本后期推出的一块地,今日推出,两百亩,可这一次,却是谁抽到了签谁得,若是因此还不满,再闹腾,可就不客气了。”
王金元是不敢出去了,怕被人打死。
消息放了出去,总算人们的不满才消解下来。
只几日功夫,便有一千套宅邸推出,卖的极火,乃至于规划了垃圾站的宅子,竟也有人抢。
大明从不缺有银子的人。
这其实和大明的银本位有极大的关系,金属为货币,这货币就是稀缺品,正因为稀缺,所以几乎没有贬值的可能,只有到了大明中后期,大量的白银输入,这银价才有所松动。
可即便如此,白银本身的价值,依旧无法动摇。
一样东西,价值几乎恒定,没有缩水的可能,因而在这个时代,最多的就是两种人,一种是地主,一种是老财。
地主自不必说,靠的就是土地。而所谓的老财,他们可能也有土地,却也有自己的铺子,或者是榨油的作坊,他们的收入不菲,且大多都是老字号,数代人经营,挣了银子,他们不会花销出去,做啥?寻了个大缸,将银子搁进去,而后埋在自己的后院,或者是自己家的床底下。
这时代没有所谓的通货膨胀,所以不担心银子的价值缩水,因而,这一代代人就这么将这些银子攒着,投资?不存在的。老财大多是保守的性子,且也没有投资的动力。
这一代代下来,床底下的银子越来越多,几乎都不在市面上流通,只有老天爷才知道,到底有多少财富。
可现在,连老财们都动心了,听着几日功夫,一万两银子变成了一万二,这可比把银子埋起来,强不知多少倍啊。
不只如此呢,为了应付房贷,西山钱庄已开始大规模的吸储,一百两银子存进去,一年下来,竟能生出一两银子的利息。
一两银子虽不多,却是实打实,看得见摸的着的银子。
西山钱庄已经营了一些时候了,财力丰厚,好几次谣言危机,吓的人们纷纷拿着银票去兑换,结果人家准备金足够,你要兑多少,便兑多少,如此一来,已开始有商贾们开始接受这种随兑随取的货币。
毕竟,做买卖的人,谁也不喜欢,带着几百上千两银子出门,这哪怕是一斤银子,都不好携带和藏匿,若是十斤、二十斤、一百斤,中途损耗和费的功夫就太大了。
京师里,掀起了挖地潮,老财们的后院和床底下被挖了个坑坑洼洼,胆子肥的,巴望着在新城买一套宅子,胆子小的,盯着那西山钱庄的利率看。
前些日子,还是百分之一的利率,最近略有上涨。
这银子存进去,肯定稳妥,大家都明白,自己的银子存进去,就是贷去给人买房的,而钱庄从中挣差价,而自己,也能得一些好处。
于是乎,这西山钱庄,存钱的多,贷银子的也不少。
热闹非凡。
可市面上一下子流通了这么多银子,原来还紧缺的市场,物价竟开始微微上扬起来,通货膨胀,悄然开始。
这更加深了许多人的焦虑,尤其是老财们,这银子攒着,不去钱滚钱,就等于是亏死了啊。
原本一潭死水的市场,突然,仿佛有一股银潮,开始暗波涌动。
方继藩和朱厚照二人,则开始规划新城。
既是重新开始,那么,每一块土地,要嘛预留,要嘛未来兜售,要嘛,则需建设文教设施,每一块地,都是有价值的,现在虽只放出了一千套宅子,可得来的首付款,加上钱庄付给了西山建业的尾款,这一千多万两纹银,轻松到手。
一千亩地……嘿嘿……小儿科。
我方继藩三环之内,有几十万亩地呢,当然,不要急,慢慢的来。
这是准备好了吃几代人的买卖,急个什么。
更不必说,太子殿下手头上,三环至五环之间,更不知多少土地,正因为是长久的买卖,所以,势必要徐徐图之。
比如方继藩放出的一千亩,看上去得来的银子多,可也需投入建设的成本,不只如此,你总还得给他修路吧,说好的学校和医院呢?
当然,方继藩可以最后拿个东西糊弄过去,比如说好的沥青路,事实上就是一个粗糙的夯土路,上头随便抹点什么,比如所谓的医院,实际上就是一个小诊所。
甚至,所谓的暖气,所谓的落地窗……
这不成。
方继藩是个有良心的人,他天然具有对历史的责任感,人或轻如鸿毛,亦或重如泰山,方继藩选择了后者。
这规划图上,早已密密麻麻的进行了无数次的标注,而后又进行了删改。
可还是不满意。
不过,方继藩道:“人手不足啊,要修这么多路,这么多宅子,挖这么多的沟,还有各个作坊,烧瓷砖的,熔炼铜管的,还有烧玻璃的,现有的这些作坊,远远不足,还有砖窑……甚至,将来这么多人入住,少不得需要大量的家具,诶,难,太难了,还有那采沥青的,制混凝土,还有……”
方继藩觉得头大。
如此浩大的宫城,不但要继续修建大明宫,还需修建现在的一千套宅院,甚至,未来一段时间,可能还要在偏僻的地方,推出宅院,还有修筑道路,预先建立排水沟,甚至,还需要大量的大理石,这是因为方继藩建设官署和大戏院以及某些宏伟建筑的需要。
一个巨大气派的建筑,对于价格的提升是极大的。
倘若档次不够,凭啥将来卖人家三万、四万、五万一亩?
却在此时,有宦官气喘吁吁的过来:“太子殿下、方都尉,陛下召你们觐见,赶紧。”
朱厚照和方继藩不敢怠慢,忙是至大明宫奉天殿。
这奉天殿里,所有的帘子全部卷起,透明的落地窗,使这大殿与大殿之外融为一体。
二人脱靴子进去。
朱厚照的脚有点臭,使方继藩不得不捂了鼻子。
弘治皇帝则坐在金銮之上,在这里……确实是全新的感受,这使他,已经很讨厌那憋屈的暖阁了,他喜欢这奉天殿,宽敞,明亮,温暖。
可现在,弘治皇帝皱着眉。
他的手里,是十几份弹劾的奏疏,弹劾的是太子和方继藩,居然卖地,甚至哄抬地价的行为,他们希望,陛下能够移驾至紫禁城去,否则,这给臣民们,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十几个人一齐上奏,这可就不是小事了。
弘治皇帝表现出了极深的忧虑。
尤其是朱厚照和方继藩这两个小子,居然在背后搞这个名堂,这令弘治皇帝心凉凉。
怎么感觉,中了圈套?
“儿臣见过陛下(父皇)。”
弘治皇帝冷着脸,敲了敲案牍上的奏疏。
萧敬会意,便将奏疏转送到了朱厚照和方继藩手里。
二人一看,明白了。
被人骂了。
作为一个有良心的包工头,也难免,会被人弹劾啊。
毕竟……这年月,见不得人好的人太多了。
“你们……当真做了此事?”
弘治皇帝冷冷道:“这里头说的都是真的?朕看了奏疏,就将你们二人召来,就是要问明白,趁着现在大臣们还没有闹起来,朕给你们一个机会。”
朱厚照不知咋办,看着方继藩。
方继藩二话不说:“陛下,这确有其事。”
弘治皇帝眉头微微一皱。
你们好卖不卖,非要去卖地,还惹得怨声载道,且看你们怎么收场。
弘治皇帝正想说,你们两个,这又是谁出的主意,谁是主犯,谁是从犯。
却在此时,方继藩正色道:“太子殿下圣明哪,正因为太子殿下,才有此奇思妙想。”
嘻嘻……本宫本来就很圣明。
朱厚照一听方继藩说自己圣明,心里乐了。
刚要露出笑容,突然脸色微微一僵硬。
不对啊。
陛下现在在问罪,老方说自己圣明,奇思妙想,这啥意思?这是不是说,出主意的是本宫,带头的是本宫?背黑锅的……自然也就是本宫……
我只有三环至五环的地啊,到现在,一个铜板都没挣着呢。
老方……你坑我……
朱厚照一脸幽怨的看着方继藩。
方继藩看都不看他一眼。
弘治皇帝一听,心里说,果然是这个缺德玩意。
于是怒视着朱厚照。
朱厚照一下子瘪了,刚要乖乖拜倒,认罪伏法。
方继藩道:“正因为太子殿下,有此奇思妙想,方才想出了此等利国利民的善政,儿臣……对太子殿下,真是钦佩有加,五体投地。太子千岁!”
“……”朱厚照脸都变了。
弘治皇帝肃容。
本来这事,他是打算将二人叫来,教训一顿,治罪,不存在的。今天狠狠的收拾二人一番,再想办法,将事情压下去。
可谁知,方继藩竟连利国利民四字都说出来了。
你们还不要脸了是吧?
“好,朕倒想知道,你们有何高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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