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皱了皱眉,似有些疑惑。这回,不止是一张脸,连带着上半个身子都从里头探了出来。男人很瘦,隔着烟雾都能看到他的类排骨。脸型虽不算难看,但眉眼里透着一股贼拉拉的气息,一看生前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走开!”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男人居然咧开嘴笑了:“真有意思,你居然能看见鬼!”
我蹙眉,将脸转到一旁。
“你是不是真能看见我?说实话,我死了这么久,还没有遇见过能看见鬼的人。你为什么不害怕?你是不是阴阳眼,从小就能看见鬼的。”
阵痛袭来,我狠狠咬住压根儿,同时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滚!”
“啧啧,脾气这么坏,你将来不会是个好妈妈的。”
“要你管!”
男人趴在烟雾上,贼兮兮的笑:“放心,我不会自个儿找虐,不会钻到你肚子里变成你儿子的。你脾气这么差,估摸着当你儿子也挺悲催的。我就是觉得稀奇,想找个人聊聊天。”
男人虽这么说,但我悬着的心却丝毫没有放下。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摸摸鼻子:“你能看见我的样子吧?能看见的话,就知道我这人活着的时候过得不太如意。我生了病,就住在这个医院。开刀,化疗,太痛苦了,而且我根本没有钱继续维持我的治疗。后来心一横,就从前面那栋楼上跳下去了。
这老话都说,人死了,就一了百了。这话倒是不骗咱们老实人。这死了之后,感觉轻松多了。至少不痛不痒不难受,每天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当然,活动范围就只能在这医院附近。
我也想过,死了之后会不会有什么黑白无常来拘我,但等啊等啊,什么也没等来。我后来想了想,估摸着这阴曹地府跟咱们阳间也差不多,这鬼差啊,得先忙着处理那些有钱的,有权的,有后台,有后门的。像我这种,估摸着早给忘了。
对了,刚刚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姑娘你也看到了吧?跟我一样,都是在这医院里死的。只不过,她不是跳楼,她是喝药被送来的,没抢救过来。”
男人估摸着我对这些事情有兴趣,就往下又飘了一点。
“我给你说,那姑娘就是个傻。你知道她为啥喝的药?为情。说是相恋多年的男朋友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她一时想不开,就喝了药,还是那种剧毒的农药,老痛苦了。结果,她是死了,她爱上的那个渣男跟别人双宿双飞,恩爱的不得了。
喏,就在前些天,我们还看见那对儿来着。渣男带着那女的过来做产检,那姑娘的脸当时就给气歪了。后来,听这医院里的一个老鬼说,只要找到适合自己的产妇,就能够借胎重生,重新做人,我们就开始在这医院里找。
后来的事情,估摸着你也猜到了。我们找到了刚刚那个产妇,既适合她,也适合我。但我不愿意去当她儿子。我瞅见了,那产妇也是个苦命的人,跟我生前的妈妈差不多,借胎到他们家,不过是将我上一辈子的生活再重复一遍。我又不傻,当然不乐意。但那姑娘乐意,我就让她去了。”
男人说着,吧唧了一下嘴,托着下巴道:“我刚刚琢磨了一下,我觉得她借胎比我借胎强,没准儿也能帮到那个产妇。这姑娘,心怀怨气,将来长大了也肯定是个厉害的小姑娘,正好帮着那个产妇对付他们家那一帮子。这也算是误打误撞,老天稀里糊涂给凑出来的母女俩。”
“什么是借胎?”
故事虽然精彩,但我关注的却是男人口中所谓的借胎。
“这该怎么跟你解释呢?你是女人,应该比我了解这个女人生孩子的事情。老人家都说,这女人生孩子,那就是在鬼门关里转一圈。运气好的,母子母女平安,运气不好的,不是留下孩子就是留下自个儿。我们这些鬼,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找个人就去借胎,得去借那种本身运势比较差的,孩子气息比较弱的,十有**会转不出鬼门关的那种。
借胎之后,利用自身带着的鬼气,帮那个孩子从鬼门关里溜出来,顺带着也给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听说,我也是听说哈,听说这被借胎的孩子都有个很明显的特征——双瞳。”
“双瞳?”
“我也是听那个老鬼说的,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自己现在挺好的,也没考虑过再世为人。不过这历史上,还真是有不少生有双瞳的人,例如舜帝,还有那个西楚霸王项羽。所谓双瞳,就是一体双魂的意思。这种人,通常都会比较聪明,也比较厉害。当然,也有那种蠢蛋的。就拿我来说吧,就算借了别人的胎,与别人共用一个脑子,也不见的能帮他提高多少的智商。我忒有自知之明了。”
男人说着,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我也不知道。”我半真半假的回着:“有了身孕之后就能看见一些不太干净的东西,看得多了,也就不怎么怕了。”
“啧啧。”男人轻啧了几声,盯着我的肚子:“我在这医院里也转悠了不少时间,像你这样的还真是头一回见。我估摸着,你这肚子里也不是一个什么好惹的主。得,我离你远点。”
男人说着,缩回了烟雾里,飘飘悠悠的晃到了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小护士哪儿。
我原本还想看看他要做什么,是不是要使什么坏,可突然变得强烈的阵痛,却让我根本无暇顾及其它,只痛的忍不住低叫起来。
痛到迷迷糊糊时,听到一个护士说:“你挺快啊,估摸着是今天晚上最快的一个了。这才多大会儿,都开到十指了。”
然后就是咕噜噜的车轮声,然后被推倒了一个小房间里。在护士的指挥下,迷迷糊糊的换到了另外一张床,麻木的而机械的听着医生的指挥。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我听见那个女医生喊了句:“别乱动,你想把自己的孩子给夹死是不是?”
我的大脑在一瞬间变得清醒起来,稍稍起身,看到医生一只手在我的腹部往下按,另外一只手则在下面,似乎想要把里面迟迟不肯来到人间的小家伙拽出来。
“咔嚓!”
我听到一声很清晰的剪刀的声音。
“侧切,稍后会给你缝合起来,你是要用普通的线,还是美容线?”
我在经历短暂的空白之后,说了三个字:“美容线。”
“美容线是要另外掏钱的,待会儿出去后,直接把钱交给护士就行。好了,再使劲,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脑清醒的缘故,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有个东西在蠕动着向外爬。我看过婴儿出生的视频,但这种亲身经历的感觉太诡异,总觉得那个向外爬的不是孩子,而是一个小小的怪物。这种感觉,让我毛骨悚然,浑身瞬间冰冷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那个女医生“咿”了一声,然后说道:“这孩子好奇怪啊!”
奇怪!哪里奇怪?是长得奇怪,还是他出生的方式有些奇怪?
我迷迷糊糊的想着,脑子瞬间又变得混混沌沌起来。
“丁宁,丁宁醒醒!”
我听到莫君生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原本以为,会看到莫君生焦灼的眼,却没想到,看到的竟是一团漆黑。
“我的眼睛怎么了?”
我伸手在眼前晃了一下,发现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没关系的,你只是暂时看不到,等喝过这碗药就好了。”
散发着浓重药味儿的碗凑到我的嘴唇边,我蹙了蹙眉,问:“这是什么药?孩子呢,我的孩子生了没?”
“孩子?”莫君生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疑惑:“丁宁,你是不是做了噩梦了。放心,等你的身子好了之后,我们会有孩子的。”
“什么意思?你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紧抓住莫君生的胳膊,发现他的袖子湿漉漉的,带着一股很重的潮意。妻子生产,丈夫按照道理是应该站在手术门外的。现代化的医院,就算是大暴雨,也不会受到丝毫波及,莫君生的衣裳为何是潮湿的。
难不成,我又进入了幻觉之中。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有伤口,也没有刚生过孩子的那种扁扁的感觉,甚至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手再往下,摸到一块潮湿的地面,甚至,我还能够摸到一些青苔的痕迹。
“这是……什么地方?”
“井底!”莫君生轻轻吐出两个字。
“丁宁!丁宁!丁宁醒醒,千万不能睡过去!”
我从幻觉中恢复神智,只见床前站着一个身着白大褂,带着白色口罩的大夫,大夫手里还抱着一个什么东西。
“快看看,这是你的儿子。”
“儿子?”
我疑惑的蹙眉,眼前渐渐清晰起来。我先是看到了一只紧攥着的小手,跟着是一只小脚,再然后,耳朵里也钻进来婴儿响亮的哭声。
“是你的儿子,一个胖乎乎的小家伙。恩,有七斤六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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