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伟看着马志明道:“我没有要求,我只希望能给我一个交代,要不然我人不人,鬼不鬼的,谁见了我都像见了瘟神一般,远远地就躲开了。那你说,当初……”
陆一伟还没说话,马志明就立马打断道:“一伟啊,我就想不明白,都这么多年了,楚县长都官复原职了,你这么还在一个问题上死纠缠呢。要我说,楚县长没有错,你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不适事宜。反过来说,你让楚县长怎么给你交代?说你没有参与?那你参与了没有,这已经都不重要了。你这股轴劲必须改一改了。”
陆一伟咬着嘴唇苦笑了一下,冲着马志明点点头,心中充满愤懑和无奈。
马志明下车后,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陆一伟,心中充满无限愧疚,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他就要追随老领导而去,到市文化局担任文化稽查队队长,可以说这都是楚县长一手操作的。然而,对于陆一伟的出路,楚县长只字未提,明显地他成为了一粒弃子,说的难听点,不过是别人的挡箭牌、垫脚石罢了。
这一切马志明又不能和陆一伟明说,真的挑明说了,不仅出卖了老领导,又把陆一伟给深深地刺伤了。马志明手插口袋,把马路上的一块小石头狠狠地踢开,裹紧衣服进了家门。
其实这些事陆一伟心里早就想过,可他始终不相信楚县长真的把他给忘了。当初要不是陆一伟站在前面当挡箭牌,或许楚云池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免职,甚至可能有牢狱之灾。这么大的一个人情,难道就用区区五万元就一笔勾销了吗?陆一伟每每想到此,就感到绞心般的痛。那种痛,旁人无法理解,只能咽到肚子,独自一人承受。
快到家时,陆一伟把车停到路边,把音响调到最大,放声痛哭起来。把积压在心中的苦闷都通过哭声转化为动力,鼓励自己勇敢坚强地生活下去。这种方式,也是陆一伟这么多年唯一可以倾诉发泄的渠道。
发泄过后,陆一伟打开车灯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用卫生纸压了压红肿的眼睛,一切恢复正常,往家里走去。
陆一伟的家是审计局的家属院,是当年前妻的父亲,也就是现任政协副主席李登科送给他们的婚房。离婚后,前妻李淑曼带走了孩子,而把这套房子留给了他。陆一伟很少回来住,一般就住到东瓦村,他不想回家,因为一回到家就能想起曾经的影子,熟悉的面孔,调皮的女儿历历在目,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陆一伟停好车,整理下衣服,本能地抬头一望,发现位于三楼的家居然亮起了灯,让他有些迷糊。“难道是上次走的时候忘记关灯?”陆一伟如是想,带着疑问陆一伟匆匆上了楼。
到了家门口,陆一伟熟练地掏出钥匙开锁,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打开了。让陆一伟惊奇的是,开门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前妻李淑曼。
“快进来,外门冷。”李淑曼一副贤妻良母状,已经从鞋柜里取出拖鞋放到陆一伟脚下。
陆一伟吃惊地看着李淑曼,一只脚蹬掉另一只脚上的鞋,缓慢换上拖鞋。而李淑曼也不管陆一伟异样的眼神,走到他身后,忙活着把他脱掉外套,并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
“还没吃饭吧?我已经做好了,就等你回来了。”李淑曼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去。
陆一伟看着李淑曼的背影移步到沙发上,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李淑曼,直到李淑曼再次提醒,陆一伟才反应过来,怔怔地问道:“你啥前回来的?”
李淑曼贤惠地一笑,从酒柜里取出一杯葡萄酒,道:“今天下午。”
“那小雨呢?”陆一伟追问道。
“小雨在她姥姥家。”
“哦。”陆一伟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这是前妻与自己离婚后,第一次踏进家门。陆一伟环看了一眼整洁的家,就猜到李淑曼帮他收拾了。家里好久没有女人,陆一伟一时间还无法适应。
“快过来吃饭,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李淑曼一点都没有生疏感,好像是出了趟远门刚回来似的。
陆一伟已经吃过饭,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环境,甚至熟悉的味道让他深深感动了,他走到餐厅,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眼眶不禁湿润,这个餐桌有多少年没有用过了。陆一伟很少在家吃饭,就算在家吃饭都是吃泡面,烧开水泡好,然后端到茶几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吃完后扔掉垃圾桶,盖上被子在沙发上躺着睡了。往往是早上醒来,电视还开着。然后他关掉电视,快速洗漱,又离家上班了。
李淑曼拿出很久没使用过的高脚杯,倒满葡萄酒,坐到陆一伟对面,脸上挂着温暖的微笑看着前夫狼吞虎咽地吃着,有了家一般的温馨。
“你也吃。”陆一伟对李淑曼说道,俩人之间有些生疏,相互客套起来。
李淑曼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下去,饱含着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然后倒满第二杯,低着头道:“我离婚了。”
听到这句话,陆一伟放下筷子再次吃惊地看着李淑曼。
李淑曼不看陆一伟捋了头发,苦笑着道:“我受够了,自从上次见到你后,我就下定决心,要给小雨一个健康安稳的成长环境,要不然我良心上过不去。”
“多久的事?”陆一伟用纸巾擦了擦嘴,问道。
“上个月,所有的一切我都留给了他,我就带着小雨净身出户,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小雨和你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说到此,李淑曼已经是满脸泪水,又把一杯酒喝了下去。
陆一伟见李淑曼还要倒酒,他把杯子夺了过来,道:“你不能再喝了,你不能喝酒,你到忘了,你一喝酒就过敏,身上大片大片地长疹子……”陆一伟不经意间说出了李淑曼的身体细节。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于是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