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川城,西门之外,一彪人马杀散拦截的公孙瓒所部,冲到了城下。
“我家高相率领部卒三千前来相助广川,城上.将军速速开城!”
下面高声叫喊着,陈诺时也已经从姚贡府上过来,立身墙头。
陈诺端视了下面部伍一眼,放声说道:“哦,原来当真是高相到了,请高相相见!”
大纛之下,只见一个文官打扮的人扯马上前一步,向陈诺说道:“本相在此,城上可是陈诺陈将军?”
“唔!”
陈诺城头打拱,连连说道:“不敢,鄙人正是陈诺,不知高相所为何来?”
那高焉说道:“本相与姚相乃至交好友,如今他坐困此城,本相岂能坐视不管?今日本相领兵前来,便是欲要助姚相一臂之力,共同抵御公孙逆贼之兵锋。所以,还请陈将军速速开城放我等入城,如何?”
陈诺扫视了城下众人一眼,一时没有开口。
陈诺身后立着典韦还有赵雪。
那赵雪仔细瞧了瞧,也瞧出了些破绽来。她生怕陈诺就这么答应了,赶紧一扯陈诺衣袖,低声说道:“将军不可!想如今高相冲破贼营到我城下,我军虽未开城迎他们进来,他们却也不是十分上心,似乎也并不担心身后公孙大军随时杀来,此其可疑之一;
再者,雪儿观那后面的公孙大军,虽然为高相所趁,一时无法组织人马追来,但也不至于不做理会,在旁观望,此其可疑之二。有此两点,雪儿担心这其中必然有诈,望将军小心为上!”
陈诺听赵雪这么一说,也是十分欣喜赵雪她的缜密心思。不过他自有计较,倒是不做一语,将头转向城下,嘿然一笑:“高相果然大义,想公孙瓒围我等日久,袁将军未到高相倒是先来了。此乃古人之义,佩服佩服!
本来,高相以义前来,我当开城相迎,只是奈何如今两兵交于城下,公孙逆贼在后,怕我这城门一开,贼人也就跟着入城了。所以,为了谨慎起见,恕某暂时不敢轻易开城,还望高相担待。”
高焉一听,眉头一竖,想要发作但又立时止住了。
他眼睛一转,勉强一笑,说道:“陈将军身负守城重任,在此之时谨慎行事也是情有可原,本相不怪将军。这样吧,本相也不为难将军你,请将军派人速请姚相前来搭话,想来,只要姚相开口了,这件事情也就自然好说了。”
陈诺嘿然一笑,立即道:“实在不巧了,姚相他此刻身在病榻,只怕一时不能跟高相你相见了,所以……”
一语未了,却听身后一声长笑,一人高声说道:“啊哈哈,城下可是高相,哎呀,快快开城放高相人马入城!”
从声音里也能听得出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姚贡。
刚才这姚贡还身处病榻,如今居然出现在了西门城头。
陈诺倒是没有想到姚贡此刻会紧跟着他的步子就来了,看来他这也是豁出去了,他还真的把高焉当成了救命恩人了。
既然如此,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何能耐。
陈诺也不动,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士兵。
眼前的这些守城的士兵,他们皆都是陈诺的心腹,听的是陈诺的话。虽然姚贡有令,但没有陈诺发话,他们仍是呆立当地,不做一语,更不挪动身子,权当没有听见。
眼看姚贡尴尬的矗立在那里,倒是陈诺走了过来,向姚贡一拱手,故作吃惊的说道:“哎呀呀,姚相刚才还不是病得厉害得很吗?如何这会儿跑到墙头来了,这里这么大的风如何是久处之地?姚相你听我一言,还是赶紧回城去吧,免得旧疾未了又添了新病!”
陈诺说着,眼睛向着典韦稍稍示意了一下,典韦也即明白过来。他稍一点头,即虎步上前,就要夹着姚贡走。
姚贡这次来也深知十分冒险,故而将府上的家兵都带了出来。
他身后跟了十几条汉子,眼看有人对姚贡不敬,也都是纷纷上前,拔刀相向。
姚贡也是豁出去了,对着陈诺冷笑一声:“本相的病自己知道,也不需陈将军你来关心。本相如今要问你一句,在这广川城到底是你陈诺说了算,还是我堂堂相国说了算?”
陈诺将典韦叫回,方才故作惶恐之态,说道:“死罪死罪!这广川城乃清河首府,大人你又是清河国相,在这广川城里当然以国相你为尊,这还用说吗?”
姚相鼻子一哼,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为何我想要开城见见老朋友都得不到将军你的‘恩准’呢?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国相吗?”
陈诺嘿然一笑,他这是狗急乱咬人了。
他也不做解释,只是故作惊讶,连忙道:“误会误会,这高焉高相难道真的是姚相你的朋友?”
姚贡鼻子一哼,这陈诺是怎么了,先前我还在府上跟他说过的,此时怎么反而明知故问起来?
“当然,这还有假不成?”
姚贡袖子一甩,急着想要开城将高焉等接进城中,故而再次催促左右人等扯吊桥,开城门。但被陈诺及时阻止,再次低声问了姚贡同样一句。姚相被他连问两遍,心下不耐烦,但也不好不答,只得鼻子重重的一哼,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下来。
陈诺听后更是惊讶了,拉着姚贡走到一旁,低声对他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我知道姚相你对我有些偏见,但姚相你有句话不可不听。我先前不是反复跟姚相你说了吗,在目前局势下,处在我们这个位置上的,最是应当慎重行事,不能走错一步。不然一步错,步步皆错!
姚相,我陈诺不是故意要刁难于你,只是这件事情说来甚是棘手啊。你可知道,高焉他突然兵临城下所为者何,难道姚相你当真以为是里帮助我广川的吗?姚相如果这么想,那当真是大错特错了。
姚相你还不知道吧,这高相如今已经将安平国卖给了公孙瓒了。他这次来,就是想从姚相你手中骗开广川城门,然后再杀了你我。想高焉乃是失节之人,难道姚相你还跟他一口一个老朋友吗?这要是让袁将军听到,只怕对姚相你不利吧?姚相,可千万三思啊!”
姚贡听陈诺这么前后一说,脸色大变,但瞬间又变得理智起来:“陈将军莫要危言耸听,莫说高相他不会出卖袁将军,就是赚城来杀你我,只怕也是将军的臆想猜度罢了。陈将军切勿再言,只怕到时袁将军会怪罪下来。”
陈诺一笑,说道:“我故知姚相你不相信,如果我拿出了高相与公孙瓒之间勾结的证据来,姚相你难道还不相信吗?”
姚贡微微一愣,也不知道陈诺他掌握了什么证据,想要亲自一见,陈诺又没有立即拿出来。
他正迟疑这,陈诺安抚了他一句:“姚相勿动,是非曲直,我这就让姚相你看个明白!”
陈诺说着,也不管姚贡了,转过身来,向着下面突然喊道,“下面听着!姚相说了,念在往日情面上,暂不追究高相你故意赚城之罪。高相,你可收拾人马,速速将军队后撤,然后任你跟公孙瓒如何联合攻打我城池那是你的事情,但现在,你必须速速离开,否则弓箭手伺候!”
陈诺说到弓箭手,他身后的士兵立即是跨前一步,全都扯起了弓箭,向着下面瞄准。
陈诺这句话唐突至极,就连高焉等人也被他给说懵了。但高焉毕竟心里有鬼,还以为自己的计谋败了,不由的吓出一身冷汗。
不过若是因为陈诺的几句话就让他从此心死,他是不甘的。他手上紧拽着缰绳,口里喊道:“城头上是姚相吗?姚相,老朋友我可是来救你广川来的,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如何还让人说这些伤人的话?你……”
他话没有说完,就见城头上陈诺鼻子一哼,突然从袖子里扯出了一封帛书,将其绑缚在一支箭矢上,然后卯足了劲,一箭射了下去。
这一箭不偏不倚,射落在高焉马前尺许的地方,若是陈诺有意,只怕高焉此刻也已经被他射落马下了。
高焉吓得脸色大白,慌乱中只听城头上陈诺大声叫道:“高相,你可仔细看好了,这是不是你当初与公孙瓒之间互通的书信?这封书信如今已被我军截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高焉心里本来有鬼,加上这一箭的作用,还哪里敢取箭来看,他赶紧是一夹马腹,往回就跑。那些跟随而来的士卒,见主将走了,那更是没了主心骨,纷纷跟着落荒而走。
“姚相如何?”
陈诺指给姚贡看,姚贡早已经吓得面色全无。他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是真的,本来他还想借助高焉的势力来制衡陈诺,故而把一切都豁出去了,也不管是不是在假生病中,硬是冲着走了出来。本来,还以为这次定能够得成,没想得高焉如此不给力,还当真投靠了公孙瓒。
姚相又气又急,六神无主,听陈诺来问,也只是不停的点头,并不他说。
陈诺嘿然一笑,说道:“既然姚相你的病已经痊愈了,也请姚相继续出来主持安抚百姓的工作。”
姚贡仔细一想,唯一能够指望的高焉如今指望不上了,他还真的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从此以后想要扳倒他陈诺,重新夺权只怕已是妄想了。先前装病是为了麻痹陈诺,现在胸口隐隐传来的阵痛,却在告诉他,他真是生病了。
但已经有过一次病历了,哪里还能继续说病?姚贡咿咿呀呀,随便应付了两句,也就赶紧告辞了。
姚贡这边下来,城下的高焉所部也不敢小觑陈诺,赶紧往回撤了。幸好公孙瓒大军接应得快,不然陈诺还真想趁此机会开城再送高焉一程。
那高焉没有赚开广川城门,只好到公孙瓒那里去领罪。
公孙瓒虽然觉得很是可惜,但也并没有急着责备高焉,只是问他何以会如此不密,让陈诺看出了破绽来。高焉只得将陈诺截获他们之间的书信一事说出,公孙瓒向他讨要书信,幸好临撤前高焉部将已将陈诺射下的那封帛书连带着箭矢拔出带了回来,高焉将其交给公孙瓒看。
公孙瓒一看,苦笑一声,将其交给高焉。
高焉一看,连连指着上面的书信内容:“这不对劲啊,我何尝说个这些,将军,这封书信是假的,是……”
公孙瓒已经站了起来,嘿然一笑:“从来陈诺诡计多端,你上了他的当不足为怪。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你知道就好。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高焉讨了个没趣,也只好怏怏的退了下去。
当然,高焉突然投靠了公孙瓒,陈诺能够及时识破,并将其驱走,并不是陈诺一时之侥幸,乃因为他对于这件事情早就有着关注。在这之前,他因为时刻谨记着郭嘉对于高焉此人的评价,故而对高焉刻意留意了起来。
想郭嘉的评语如果没错的话,那么在此纷扰之际,其他各郡县纷纷高举起了公孙瓒的旗号,而高焉为什么自始至终仍是坚守着安平国不动呢?要知道这安平跟清河是接壤,而且他的治所信都跟广川又是如此的近,想远的地方如常山、中山等国都相继投靠了公孙瓒,他没有道理仍是一直守着安平国而不做任何的表态啊。
高焉如此异样的此举,如果不是大义,那么就是大奸,陈诺当然不能不留意。
他于是将此事暗地里交给了典韦处理,典韦则将他平时训练出来的那批‘刺奸’全都派了出去,也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知道了高焉暗地里勾结公孙瓒的事实。所以当高焉带同大军到他城下时,陈诺方才能沉着应对。
典韦的‘刺奸部’本来就是保密的,这件事情也是秘密行动的,所以赵雪等人不知道也并不奇怪。
这件事后,陈诺也已经得知了袁绍从邺城起兵五万的消息。不过袁绍并没有将兵马直接带来,除了让麴义担任先锋带兵来解救广川城外,袁绍则将军队暂时驻扎在了巨鹿郡的广宗县,以为声援。
袁绍的意图其实很明显,他不过是想借助陈诺再抵挡公孙瓒一阵,以期获得最佳的决战之机。到时不管陈诺是否能够战胜公孙瓒,等到广川战事结束,公孙瓒也必带着疲惫之师继续深入,这样,他以逸待劳迎头击之,此功不难。
袁绍有他的算盘,陈诺当然也有他的计较。
他也是想借助广川城一战,以此捞取更多的资本。不管此战的成功与否,对于他陈诺来说是有裨益而无一害的。
毕竟,围攻广川城的可是取得东光大捷的公孙瓒,而且他的兵力是陈诺的十数倍。若陈诺侥幸获得胜利,那就是踩在巨人肩膀上的胜利了,纵然不能,那同样也能提高他的声望。
所以此战对陈诺来说,无论如何都是能够获取最大的利益。
但是,有所谓宁为鸡头不为牛尾,若在此战中陈诺自始至终屈居于姚贡身后,不说姚贡能不能打赢这仗,就算打赢了,那也跟他陈诺没有多大关系。所以陈诺为了当这个‘鸡头’,方才不惜以一切的代价,一步步从姚贡手中将军事指挥权夺了过来。
有了这根指挥棒,何愁将来不能建立威望?
陈诺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了。如今他掌控了广川四门,且利用职务之便,扩充了个人武装,其所部人马已达两千左右,这还不算那些临时招募来的义勇兵。
陈诺这边坚守着城池,不数日间,突然传来麴义率领所部人马将要到来的消息。
虽然没有得到袁绍亲自来救,但有了麴义这支人马的相助,陈诺多少看见了希望。陈诺接到消息后,也即派出了人马与他们取得了联系,双方商量入城日期,以及如何入城。
可事情偏偏没有那么的顺利,麴义这边领着人马尚且距离广川城二十里之地,就被公孙瓒的探马发现了。公孙瓒于是立即组织了人马,对麴义的人马进行阻截。
麴义所部不过两千多人,而公孙瓒派出去的就有数万之众,双方人马在数量上就是一个巨大的差距,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更何况麴义是远路而来,如何对战?这麴义虽然骁勇善战,到底还是被公孙瓒派出的人马给阻击在了半路。
麴义虽然努力奋战,奈何对方人数的差距实在太大,加上他初来此地,对于广川的地理不是熟悉,这样又失去了地利,更别说发挥他的战力了。就这样,双方交战不过一个时辰,麴义的人马就被对方团团包围了起来。
也幸好,麴义这边刚刚接战,就派出了人马通知了陈诺。陈诺得到消息后,不敢耽误,立即组织了人马,决意亲自去救。
不过,陈诺在出城之前还做了另外一件事,他亲自去了一趟姚贡府上,将他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