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听着雷横嚣张的语言,看着他霸气的一只单掌跟着划下,高顺愕然一怔,随即想到一事,轻笑道:“我倒是忘了,听说张燕大帅自接掌黑山以来,诛除各部,收拢人马已达十数万之众。想来他势力如此雄壮,也足以压制弘农十八寨,他们想要反抗自然是要掂量掂量的,所以你大哥这次去传黑山令这才如此的信心十足。”
雷横听来,呼哈哈一笑,随即挥手道:“这是肯定的,他们不给我大哥面子,难道就不想想黑山的十数万人马?再有,我大哥这次来身边可是带了三百的黑甲军,他们哪个敢说一个‘不’字?”
“黑甲军?”
高顺眉头轻轻一起,对于这黑甲军他还真没有听说过。
“呼哈哈哈……”
雷横一阵大笑,一只巴掌大手压在高顺肩头,对他说道:“要说起这黑甲军,在此之前大概也没有几个人听过,不怪高大哥你这个表情。便是我,那也是大哥来了后才亲眼得见。哇哈哈,你还别说,这黑甲军,不但披风是黑的,衣甲皆是玄水之色,便是胯下马也都是清一色的黑,且手上还拿着黑木斩马.刀,你说这支人马威不威风,可羡煞死我雷横了。”
“他奶奶的,啥时候我若能整出这么一支骑队来,那我做梦也都是笑醒着的,嘎嘎嘎!对了,说起这黑甲军,我听我哥说,其实这支骑队组建时间也不是很长,好像是张燕大帅接掌黑山后慢慢捣腾出来的,所以人数也是不多。好像,好像也就千儿八百的样子。不过,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点人马,他们好像很能打的,就在之前,张燕大帅还曾带着他们攻击了另外一伙黑山小帅,听说当时对方五六千人,几乎就被张大帅的这支人马给冲垮了。哈哈,厉害吧?”
黑骑,玄甲?这跟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有什么分别?大概不过一个是一色白马,一个是一色的黑马罢了。想来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虽然厉害,最后到底是被陈诺给整垮了,这支黑甲军嘛,希望别中看不中用啊。高顺这么想着,倒也并没有急着开口说话。
这时,只听雷横又在他耳边继续咋咋呼呼的说道:“就是这么一支人马,现在就来了我弘农,虽然只有三百之数,可这都是精锐之士啊。再说了,这三百之数虽然不多,但拿出来代表的可是黑山,可是张燕张大帅,想来有这支人马从旁震慑,我大哥要传令给他们,他们胆敢说一个不字?这不是活腻了么!”
高顺听来,想了想,说道:“想来你大哥此行代表的是黑山是张燕张大帅,再加上有三百黑甲军从旁震慑,弘农十八寨的好汉当然不得不掂量,小心行事。可当家的你有没有想过,张燕的黑山人马毕竟尚在河北一带,而且远隔河水,他们的手掌真的就能伸过来,当真能够左右他们的决定?想来若是他们不听话呢,不把黑山放在眼里呢,那便如何?”
雷横听来,两眼一起,说道:“如何?!当然是一个字——杀!”
高顺轻轻一笑,摇头道:“没有这么容易,黑山军想要插足弘农,第一个考虑的应该不是弘农绿林答不答应,关键的是要看另外一股势力。当家的你可千万别忘了,这一带可是弘农,是西凉牛辅的地盘。”
雷横甩手道:“西凉又怎么样,牛辅又怎么样?既然张燕大帅决定插手弘农绿林,自然也就准备了后着,还怕一个牛辅不成?更何况,当初那些屯扎在关外的张济、郭汜、李傕等辈不也都别他人杀死了,这一个牛辅又算什么?”
高顺听他一说,恍然明白张燕之所以插手弘农,大概是因为张济等人的死,从而小看了西凉人,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才放手一搏。高顺鼻子轻轻一哼,笑道:“张燕大帅有没有将西凉等辈放在眼里这些都还早说,关键的是,当家的,你也知道了,在天王寨王故一事上西凉人可是插手了的,既然插手了你以为他们还可能轻易罢休?若是他们不肯,从旁作祟,暗中支持天王寨,支持王故,来破坏你大哥好事,那便如何?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先前跟当家的你说过了,在顺半路截杀西凉骑时,从他们身上还得到了一张密函。密函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说道是,让胡赤儿见信即杀张白骑!想来,天王寨目下正处在风暴之中,雷帅这时过去,只怕不但不能成其好事,还要受到牵连。”
雷横听他一说,脸色一变,心下咯噔一跳:“让胡赤儿杀张白骑?不!如此说来,西凉那边在天王寨附近所埋伏的人马一定是不少了,那我大哥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这,这便如何是好?”
高顺盯着他看了两眼:“如果当家的信得过顺,请将绿林寨的八百号弟兄交给顺,顺带着他们杀去天王寨,誓死救出雷帅!”
雷横连忙说道:“我雷横这条小命尚且都是高大哥你救的,让高大哥你带这些人马有何不可?只是,我不能让高大哥你冒这个险,要不我带人去救,高大哥你来镇守山寨?再说了,高大哥你眼下还身负着伤呢,实在不宜乱动……”
“不!”
高顺立即打断他的话,说道:“这点伤不算什么!当家的,这绿林寨必须是由你来亲自镇守,至于救人的事情,就交给顺来吧!”他嘴上不说,心里当然想的是跟陈诺临别前的约定。
雷横也深知高顺此人厉害,这点伤的确对他算不得什么,且还差不多养好了。关键是,他既然坚定要去,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只好是一咬牙,一点头,说道:“唉,好吧!”
……
……
“大头领!”
天王寨上,王故正招待着众位好汉入聚义大厅安排宴席,这边,突然有一小卒子奔了过来,向王故打着眼色。王故心知定然是有什么大事,也赶紧是丢下众人,悄悄往厅外走来。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那人听到王故责备,赶紧请罪,随即向王故附耳低语道:“大头领,刚才胡将军让人传话,说道是他们前两日派出去的二三十游骑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胡将军怀疑多半是出事了,让将军你小心一些。”
王故听来,看了那人一眼,吞声笑道:“不就是二三十骑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想来他西凉人这阵子在我天王寨可没有少吃少喝,难不成这些个嫌我们没招待好,又拐到别的地儿去开小灶了?嘿嘿,回去告诉他胡将军,就说本大头领知道了。”
那人微微一愣,看王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倒是跟胡赤儿的急色正好形成了对比,不免是好笑。他暗暗一摇头,也大概猜出这伙人马毕竟是西凉的,丢跟没丢毕竟损失不到王故头上来,也难怪王故全没有当做一回事。
“还愣住干什么,还不下去回话?”
“是是……小的这就走。”
王故打发了那人,转过身来,继续招呼着其他好汉。只是,先还没有觉得,此时突然一回想来,不觉是一怔。想来,有二三十骑人马一起不见了,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毕竟,这些人不像是他们这伙绿林好汉,也断没有他们的自由。然而,就算是他们,想要离寨数日不归而一句话也不留下,这样的事情也是很少有的。要说起来,这二三十骑可都是身在军营,多少是受军规节制的,断然不可能随便发生这种状况。而且,现在正是关键时期,这时候出事……
王故想到这里,心里一寒,正想着要不要派人下去再将事情问个详细,不想那边一声‘大统领’,也立即打断了他的思绪。王故回转头来一看,却是张晟那厮捧着个肚皮笑着走来,跟他取笑道:“大头领啊,这什么时候开宴啊,我可是走了一天的路,都没有吃好东西,就等着到大头领你这里来混个饱肚子呢!”
王故看着张晟手掌轻拍肚皮,也就笑了起来,赶紧陪着他说些话,让他稍待。而也就是这么一搅合,先前的事情王故也就一下子抛在了脑后。等到宴席全摆上来,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去,天王寨前后也升起了许多的锅火。这次人来的太多了,单单一个虎头寨就来了百号人,更别说尚有弘农其他七八寨,以及一些关中的好汉,细细算起来,这些人加起来也有个千数之众了。
当然,聚义大厅上肯定是容不下这么多的好汉,自然是将宴席摆在了厅外,好在山上宽敞的空地很多,随便摆摆也就是了,倒也不显得拥挤。当然,能够入聚义厅的多半是山寨头领以及一些重要的客人,但单单是这些人,也将这大厅给塞满了。王故作为东道主,坐在首席,下面虎头寨等弘农各寨及关中好汉分别列于两边。
话不多说,宴席大开。天王寨上,只听人声暄暄,杯盏相交,呼喝阵阵,很快也就喝开了。
陈诺陪着张晟在厅内吃喝着,祝融青衣因为要照顾米莱,也就在厅外就席。
“米姑娘,你可千万要忍住,千万要忍住,知道吗?”
虽然先前在山下时祝融青衣劝住了米莱千万不要乱来,米莱也答应了。只是,米莱一到山上来,脸色就一直不好。祝融青衣偷偷打瞧,原来她是眼睛始终不肯轻易离开王故身上,抓住机会就是剜他几眼。想来,若非是她看得她紧,只怕米莱都有好几次准备溜开来去找王故算账了。然而,几次不得手,米莱当然不好去怪祝融青衣,也只能是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冲动。久而久之,她的脸色也就好看不到哪里去了,一直是笼罩在黑气之中。便是入了席,眼睛还仍是时不时的向厅内打量着,就像是一只老猫惦记上了一只鼠辈,就等着鼠辈一个不注意,将欲扑上去将他一口给咬吃了。
她这种犀利的眼神,祝融青衣看到是深深打了一个寒噤,盯得她也就更加的紧了,不敢稍懈。
那米莱此时听祝融青衣这么一说,也是头也不回的回了她一句:“没事,我忍。我能忍!”
“啪啪……”鸡骨头在她上下牙的绞杀下,嚼成了渣。
祝融青衣看见,浑身再次打了一个哆嗦,小心说道:“那个,米姑娘,鸡骨头你也不放过吗?”
“嗯!啊!”
米莱被她一提醒,突然觉出什么,赶紧是连连吐出。只她还没有说话,突然只见外面闪出来一个卒子,手中顶着一个帖子,匆匆跑了进去。米莱眼睛一起,尚没有说什么,只祝融青衣看来,眉头轻轻一蹙,眼睛随着那人睇了过去:“怪哉了,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还有人投拜山帖?”
“报~~大头领!”
聚义厅内,众位好汉正喝着酒,王故也借此机会刻意拉拢他们,陪他们论些交情。只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被这么一声打断,不由得脸上一拉,怪道:“是何事情!”
“大头领!山下有一人投上名刺,说他此来是代表绿林寨前来观礼的。”那人说着,将名刺呈上。王故接在手上,随便扫视了一眼,随即笑道:“绿林寨?他们不是清高不来么,怎么这会又过来了?”
他嘿然一笑,将名刺一丢,说道:“既然绿林好汉肯买本大头领这个脸面,就请他们上山吧!”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大头领,绿林寨这次来了估计不下三百人,且他们都是,都是甲胄在身……”
三百人,甲胄在身?
这个阵仗倒是让其他人听来都是不觉一怔,轰然议论开了。要知道,这里带兵最多的不过百数,当推虎头寨,其余多半都只是几十人,少的更是十数几个,而如今绿林寨一下子来了三百号人,且还都是甲胄在身,如何不让人吃惊?
席上陈诺向张晟投出一眼,悄悄问他:“张晟兄,这绿林寨是怎么回事?赴一次宴席居然带了这么多人来,想来他们定然是弘农数一数二的大寨了,敢情这绿林寨的规模少说也有个万把人吧?哈哈,他们如此给天王寨撑面子,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他们,张晟兄你若认识他们,可千万要代我引见引见才是。”
张晟听来,嘿然一笑:“什么万把人?他们这种不入流的山寨,能有个千儿八百也就不错了,哪里来这万把人?说起绿林寨的头儿,俺倒是认识,将军你若真想结识他,我以后倒是可以代为效劳。”
陈诺微微一愣,随即问道:“没有万把人?那么他们肯定是有些其他路子了,大概是很有钱吧?”
张晟听来,哈哈一笑:“有钱?只怕他们都穷得叮当响了吧?”
陈诺再次一愣:“照张晟兄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不理解了。想来这绿林寨一来没人,二来没钱,这三百号人又是如何武装起来的?”
“这……”张晟被他一问,也顿时语塞了。
当然,对于绿林寨,有知情的,也是有此疑惑。便是坐在上首的王故,他半天也是惊愕不语。绿林寨什么状况他知道,只是绿林寨内会藏有三百的甲胄之士,还是头一次听说,且打死他也不敢相信。不过转念一想,想来他们这次居然带来了三百号人,大概是准备利用这个难得的大好机会在人前炫耀一番吧,至于三百甲胄,黑夜里也看不清楚,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以次充好,穿了前面露了后面?只是,他绿林寨先前还不准备来的,此时突然又来了,且还带了三百的‘甲兵’,似乎有些不寻常啊。
王故想到这里,眼睛看着盏中酒,眉头轻轻一锁,沉吟不决。
那下面有见王故迟迟不开口的,便道是王故因为人家带了‘甲兵’不敢放上山了,皆都有取笑之意。虽然这些人嘴上不说,但言语里的‘刺’也很是明显的多了起来。那王故本来还迟疑着,此时听来,心里是哼然一声:“笑话!别说他是三百甲胄,便是三千,我王故也不放在眼里!”
王故想到这里,立即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挥手道:“不管他们来了多少人,我天王寨还是请得起的。别的不要多说了,快请他们都上山来吧!”
“诺!”
这人一下去,王故举手去拿盏,一手却是拿空了。他抬头看向厅外,心里同时一悸,总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不寻常啊,要不要安排人下去做些准备呢?毕竟,明儿他就正式接手天王寨了,实在是不容有任何事情发生啊。
他想到这里,先是不动声色的举起酒盏来,将众人的注意力都散开了,方才叫过一人,低声与那人说道:“快下山去请胡将军来!”那人领了命令,也即下去了。他这边,因为报说绿林寨一行已到前寨,将要过来了,便与众人说笑道:“众位且稍待,容我去迎迎绿林寨一干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