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ckyou!Duwayn!Fuckyou!”
最近对玛利多诺多尔·埃托雷来说实在不是一段非常顺利的日子。他大步疾走在别墅里,紧紧攥着卫星电话,要是能一下捏碎这支电话那就再好不过了,他对着通话口破口大骂。
那头传来他最好的朋友嬉笑的声音:“别这样伙计,玛多,我知道我错了,我答应过你我法国那艘游艇给你。你想怎么砸都行!”
游艇?!游艇能补偿他的损失?!那艘让他想杀人的该死的游艇?!
玛利多诺多尔已经火冒三丈了。他甚至被迫躲到这没人找得到的山里清静清静,这处地产还是他的会计师从角落里翻出来的,是他的祖父母辈置下的产业。如今都已经成了无人问津的不良资产,去年他要清理资产还签下转让同意书要将这两个山头售卖,才刚卖出去一个,现在他都不得不搬进来暂住一个冬季。
玛利多诺多尔喜爱美丽安静的大自然,这能激发他许多灵感,这也是他的舒适区,但这不代表他被迫搬进这种环境不会爆发怒火。他走进大厅,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热得让人发疯,他又烦躁地走到窗前,拉开一点缝隙,看着外头的风雪,感受在炙热和冰冷之间交错的气流。
这能让他的心情稍微好那么一点。
“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的那种派对!”
玛利多诺多尔愤怒地开始兴师问罪。
“我告诉过你少找那些见钱眼开的女人!”
他有时候真是不懂杜维因脑子里在想什么。性、金钱、女人、极限运动和各种派对和糜烂的玩乐。上帝知道他为什么会和这种人成为朋友,或许只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而且都是一家拥有几百年历史的金钱帝国的股东会成员。他们从未成年开始就一起找代理人开董事会,成年开始一起吃分红,然后一起商量用大笔分红和家族信托基金干什么蠢事。在很多地方他们有共同语言,虽然玛利多诺多尔·埃托雷热衷的明明只是艺术、珠宝和哲学,和安静地一个人待着,偶尔和少许至交好友谈论人生。
“我告诉过你少让那些女人靠近我!”
成年后他们自由了,可以随便挥霍银行账户里的数字,所以从那时开始他们虽然还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在兴趣爱好上开始出现分歧。杜维因喜欢开派对,呼朋唤友,总是看不惯玛利多诺多尔那副死样子,喜欢用各种借口把他从象牙塔里——杜维因鄙夷的这么称呼他的祖宅——强行揪出来一起去玩。
玛利多诺多尔有时候会拒绝他,有时候不会。本来这些日子他就很烦,他喜欢收集和设计珠宝,他偶尔也兼职当个珠宝设计师,画画稿件,挣挣外快,利用身份之便塞进家族企业的设计师名册里,插队一个系列主题,满足自己的事业心。
但碰巧这次他的设计初稿成了一个新主题的主打备选,这本来是件喜事,玛利多诺多尔非常重视,可偏偏和总监的碰头只给了他修改方向,完全没有给他灵感。他每天坐在房间里工作,毫无进展,砸掉的杯子大概可以填满十个垃圾桶。杜维因兴高采烈地说:“不如出来换换心情!”这么把他拖到了法国的一艘游艇上开派对,并介绍了几十个大胸妹子给他。
玛利多诺多尔是无所谓这些妹子杜维因是不是都上过觉得好才给他,反正他有情感洁癖,不想碰这种女人。但是被女人窃取商业机密就让人不能忍了!三天后对手品牌在发布会上提出了构思宣传,发出的设计图雷同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内部追责追到了玛利多诺多尔头上,他最后清查到了杜维因头上。
那个该死的派对!那个该死的聚会!那艘该死的游艇!那群该死的女人!杜维因竟然还有脸在沙发上笑得爬不起来:“你连那群女人的手都没摸过,钱已经先付了?!”玛利多诺多尔直接把他按倒揍了一顿!
挨完了揍杜维因呸了一口爬起来说:“你先去躲躲,避避风头,谁动了你的电脑,我帮你查出来,要她好看。”游艇的赠与合同当天就寄到了玛利多诺多尔的会计师那里,他给会计师回邮件说让他打印五十份出来寄给杜维因,让他自己烧了再把灰吞下去。
杜维因吃是吃了,拉了两天肚子,在病床上要来卫星电话狂call他。玛利多诺多尔接是接了电话,还是不消气地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他烦躁地打开窗户,让外面吹来的风雪冰冻自己的脸。……就好像一起来的坏消息还不够多,气象局播放了西伯利亚冷空气南下的新闻。风雪要来了,虽然不至于有什么事故,但别墅地势太高,很有可能将会断绝信号。……哈,真·放逐吗?说电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偶然望到对面那个橙红色的身影上。
是个女孩,她可能也望见了他,可能也不是朝他招手。玛利多诺多尔想起来这座山头在他几年前清理资产的时候卖出去了——他又不喜欢滑雪。本来这栋也是要卖的,杜维因让他留下来,他正好没有瑞士别墅,泡妹子可以借来用。——该死的泡妹子,该死的杜维因。
他更加烦躁地挪开了视线。
18日,玛利多诺多尔赶走了管家和仆人。他是势必要留在山上过圣诞节了,管家希望装饰房子,这反倒提醒了他正脾气暴躁的主人,玛利多诺多尔干脆把他们都赶下山去,让他自己过一个安安静静的圣诞节。吓?这样就剩他一个人?那正好,他有手有脚,也不会饿死,他就想过这样一个被所有人放逐的节日,清净自在,自暴自弃。当然他也不是一个那么冷酷的老板。“过节放假双薪。”他这么批示的说:“过完圣诞节再回来。”
最好是不要再回来。他目送着车子开走,一个人走在偌大的别墅里,客厅里有足够他消遣和沉淀头脑的厚重书籍和乐器,他颇觉满意。
19日凌晨,玛利多诺多尔在睡眠中刚恢复意识就骂了一声娘。身体发热,头晕沉重,思维恍惚,他发烧了。
他觉得可能是昨天晚上跑完跑步机,他要一身湿的自己去找衣服换,和自己去放浴缸水的错。走进浴缸的时候他就觉得冷了,只是没有多想,哦,也许还有可能有冷掉还被他强吞下去的三大杯咖啡和冰红酒,和焦掉的牛排的错。
连胃也开始痛了,Fuck也不足以形容这种操蛋的心情。
玛利多诺多尔强撑着爬下床翻急救箱,吃了一颗止痛药。奇妙的体验,明明一点都没感觉到痛,你还是能感到额头的青筋正在一跳一跳,怒吼不休。他喘息着,他觉得自己像头龙,吐出的呼吸能烧掉整座房子。他挣扎着打电话给家庭医生,医生遗憾地告知他由于风雪到来他们没有办法派直升机去给他治病。
……玛利多诺多尔还是要说一句fuck。他捂着话筒昏昏沉沉地问医生,他觉得可能自己快昏过去了,然后脑子里面还有另一个地方很清醒冷静地做自救措施。“那么我开车下来可以吗?”车库里还有一辆车,玛利多诺多尔原本打算平安夜前开车去别的地方游荡。这个房产不够隐蔽还有下一间,他的会计师绝对不止一间不良资产要清理,把房产证全都要过来一座座的住好了。医生说:“埃托雷先生,我建议您继续静置观察,根据您刚刚描述的天气我不认为您下山是个好主意。”
“我觉得我现在就需要紧急治疗。”
“别这样想,请放松,放松地深呼吸有利于平静您的心情。您可以吃颗安眠药去床上睡一觉,我会立刻赶到小镇上做好上山的准备。”
后面的话玛利多诺多尔觉得可能听见了,又可能他听见了但是没过脑子。他一心一意地想着要下山换个幸运点的地点,这间别墅给他的体验和那艘游艇一样是个灾难。他昏昏沉沉地和医生说了几句,挂了电话,梦游一样地爬起来给自己穿好衣服。
对该死的就算他不会找衣服不会放浴缸水不会做饭起码他还会自己换衣服。他审美很好,他爱把自己打扮齐整。得体地出门是绅士的职责。他找到梳子,沾了点水梳了梳头发,他甚至还刮了刮胡子,喷了点古龙水。
他摇摇晃晃地拿起装满证件的公文包出门,他现在的思维又变成“找个另一个安静的地方呆着”。羽绒服挂在肩上,冷飕飕地迎面刮了一脸的风雪。他爬进车子里,呆了一会儿,他又爬出来。对……走之前,先把房子炸了。这个该死的房子。
车库里有□□遥控器。别墅地势较高,又在背风处,有时候暴雪季积雪过多,为了防止雪崩造成危害他们会先人为地炸一点小小的雪下来,减轻压力。玛利多诺多尔把所有遥控器都启动了。“滴滴滴”,指示灯闪起来,玛利多诺多尔开着他那辆心爱的银色座驾摇摇晃晃地开出公路,背后轰然巨响,他头也不回地比了一个中指。
可是事情竟然还可以更糟,他开下山,没开出多远,发现路被大片的积雪堵住了。他把头架在方向盘上有气无力地猛敲,花了很久才想清楚——可能是自己启动的炸/药太多,把路边上的积雪都炸松了。这条路本来就依靠着山壁,容易大片落雪,会计师提议卖掉它的原因之一正是每年都要花大量财力清理路面。
他只能开回去,现在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歪歪扭扭地把着方向盘,觉得眼前一直在冒白光,脑子像磕了药,不停断片。终于在一个断片的时候玛利多诺多尔终于撞到了山壁上,弹出的安全气囊差点没把他顶吐。
……后面的事他记不太清楚了,整个世界都是摇晃的。他似乎从车里爬下来,泄愤地猛踹车门。……这操蛋的世界,他觉得要烧起来了,好热,止痛片失效了,胃也抽痛。他跌跌撞撞地往别墅走,果然还是应该听医生的话先回去睡一觉……他想,fuck杜维因,fuck炸/药,fuck雪崩。
然后脑后一个重击,他什么也不知道了。热气烧得他全身的肌肉都开始痛,又冷,奇怪,为什么能够同时觉得既冷又热。他在破碎的空间中摇晃着,分离又重组,他摇晃着,摇晃着,摇晃着……
玛利多诺多尔睁开眼睛,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直挺挺地装在正上方的灯差点把他眼睛照瞎,身体好痛,全身酸痛,肚子好饿,头好晕,嘴里发苦又渴,他想打人都没力气。还有,为什么这个床睡起来这么让人喘不过气,床单的质量到底是有多差?!
然后,手肘剧痛。
他茫然地抬起手,被子从他身上滑下来,他看见自己两只手肘变成了可怕的紫黑色,可怕的剧痛,好像马上就要送进医院截肢不保了。他……他在哪里?发生了什么?玛利多诺多尔说:“……fuck!”他甚至没穿衣服。他的目光放在了床旁边那个一边吸溜面条啃鸡腿,一边看着iPad,现在眼睛转移到自己身上的,黑发女孩的身上。
她穿着短袖,手肘上也有两块触目惊心的紫黑色斑,他们两个像一个“需要截肢国”的人。……说触目惊心也不太对,她的比他浅那么多。女孩说:“&*@(@?!”她放下碗,有点小心翼翼又高兴地走过来。她开始憋英文,憋红了脸,手舞足蹈。
玛利多诺多尔花了三分钟想:……对了,我英文也很烂。他的目光停留在她没擦干净的油油的但是很红很可口的嘴唇上。鸡汤?
看起来好香。
Fuck杜维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