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无故失踪的睡袋贝莉儿最终也没有问到是怎么回事。
她是不知道有钱人的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可能他是真的觉得没地方放,但不想说出来。她的目光掠过在木地板上活泼地跑来跑去的狗子,它可开心,迈着四条毛刷子腿到处探险新世界。它玩腻了薯片袋会去撕扯沙发,或好奇地凑在壁炉前面闻来闻去,就才一天的时间一些地方已经落下了肉眼可见的狗毛。
她觉得如果他真的嫌弃也不是不能理解。想想也是,狗子在房间里到处跑,它不像人那样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去和什么地方不可以,如果睡袋放在地上,那个睡头的地方是个有点像衣服帽子一样的兜,因为材质的原因折起来也会自动弹回原位,所以只能那么敞开放着。想一下如果头躺着的地方被爪子踩过去……emmm贝莉儿替有钱人家的孩子设身处地一下也是可怜他。
不过这样他就要放起来吗?明明有睡袋的袋子啊。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狗子的耳朵,漫不经心地想。睡袋袋子很小,要塞进去要费点力气,可能也是嫌烦,至少贝莉儿自己就是嫌烦,除非要走都不会收睡袋。
小木屋开着暖气很热,厨房里开着火,水蒸气冒出来,更热。金毛吐着舌头蹲在贝莉儿手边,激动难耐地哈气。厨房不是所有食材都放在冰箱里,所以没人在是锁着门不准它进来的,怕它弄脏食物。现在既然他们两个都在,也就开着门,它立刻就非常好奇地钻进来,到处闻闻蹭蹭,又来骚扰他们两个,想要他们陪它玩。
贝莉儿摸它让它觉得有点无聊,过一会儿它就觉得没意思,过去闻玛利多诺多尔了,它应该认得他,对他更亲热一些,凑在他腿边热情地摇尾巴。
可惜有钱王子并不领情,站在锅边搅锅,一边臭着脸用脚推它。狗子兴高采烈,一次又一次地扑上来用身体蹭他,用尾巴甩他,如此三番四次见他没有新花样,它突然胆大包天,往他腿上舔了一口,他立马翻脸跳起来咒骂。“Damn!”
他动作太大,狗子被惊吓到的往回扑到贝莉儿身边。贝莉儿把它的脑袋摁住,意思意思地撸。它真的很活泼,一点都不怕人,她摸它它就回头舔她。他们一起在桌子前面看着黑着脸不解风情的“男主人?”火烧屁股跑过去,路过的时候还瞪金毛一眼。
“……”贝莉儿捧着它的脑袋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你吓到他了哦。”狗子:“汪呜。”
被惊吓到的家伙过一会儿又冲了回来,咚咚咚,还不忘再往这边瞪一眼。然后他继续抓着锅铲搅锅。他的腿上湿淋淋的,顺着皮肤往下滴水。贝莉儿没敢在脸上露出什么可疑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觉得这家伙脾气臭得有点好笑。她凑过去看了看粥,用筷子戳了戳,粥煮熟了,在锅里冒着泡泡。贝莉儿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端着锅,筷子横过来挡住一边的边缘,把米汤倒出来。倒好了米汤,捧着碗回来放在桌子上凉,他没有说话,大约是因为没有接收到她停止的指示,于是又开始努力用锅铲搅锅。
那背影呆得不行。贝莉儿托着下巴看着他,虽然到现在为止都还有很多地方讨人厌,大概只是因为太有钱吧。
她忘记了摸狗狗,它就在她手下舒服的咕噜噜,蹭她的手心。不管再怎么烦他只是很生气的瞪它,她觉得他只是想吓走它,可惜都不成功。她觉得很好笑的笑起来。说起来狗叫什么名字呢?
问一问好了,虽然她觉得他大概不知道。她小声的叫:“玛多?”第一次这么叫他的名字,她觉得有点古怪,声音出口太小,还以为是幻觉。那双绿眼睛不爽望过来的样子显示并不是幻觉,她指了指狗狗,问他它叫什么名字。
果然他就很生硬的回答:“Idon\'tknow。”他随即又自己觉得好像这么回答有点过分,很明显的呼吸一下才扭头目光到处找东西。
贝莉儿给他递手机,并接过锅铲,不忍心打断他的误解,替他搅锅。她就那样一边给锅铲转圈圈一边偏头看着他打字,他的手湿漉漉的,还没干,手指和她想的一样很长很漂亮。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递给她。
手机说:【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
然后他劈手夺过锅铲,把她粗暴地推开,让她不要待在锅子前面。贝莉儿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了一下,那双绿眼睛就立刻又看过来。
贝莉儿已经扶着桌边稳住了身体。虽然眼睛凶巴巴的,脸也臭着,神情是很吓人的啦,还有之前那么多让人气到吐血的操作。
但是她觉得姑且原谅他吧。
【是你的狗,我可以取名字吗?】
“it\'s,not,mine。”
好吧。她就坐回去,金毛亦步亦趋地跟着,歪着头看她,眼睛黑黑的。她捧着狗狗的脑袋对着它的眼睛说:“你叫什么名字呢?”摸两下脑袋想了想拍板:“叫小黄吧。”绿眼睛凶巴巴地问:“what\'shisname?”他们之前拉开后腿看过,狗子是个男孩子。贝莉儿回答:
“yellow。”怕他听不懂毕竟她英文那么烂,她贴心的补充:“color,doyouknow?Color,Yellow。”
“……”玛利多诺多尔的神情十分复杂。他搅着锅,嘴蠕动了一下,但最后他还是忍着没有怼人。反正……反正又不是他的狗,给狗取什么名字,关他屁事。她的声音娇嫩的从身后传来,叫着他听不懂的意思。那个大约就是“yellow”的中文发音?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又笑又闹,声音清脆,他统统听不懂。
他抿着嘴。他不喜欢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状况。他想听懂她的话,这样他才能明白自己在这座屋子里到底应该做什么,而不是像一头蠢驴一样在这里不停地搅拌,搅一锅子用水煮的米。
天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虽然他稍微有一点点懂,这就是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给他吃的那碗米。……那时候他没有吃。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搅,或许他只是为了公平一些,她也给他这么搅过米不是吗?她说过这是给病人吃的。这真是一种又麻烦又费力气,完全不知所谓的食物。
贝莉儿刚搓着小黄的耳朵说:“你不可以再去骚扰他哦,会被大魔王打死的。”故意当着他的面说。她说的是中文,不怕他听懂,自己说着自己傻笑起来了,哈哈哈哈。再看他一眼,他热得出汗了,银发沾在额前,脸被熏得红彤彤的,看起来很可怜。她又有点恻隐,自己不该这么捉弄他。
她走过去推开他,再搅了搅粥,有点费力,它已经很稠了,在锅里惬意地滚着泡泡。她倒了一点点盐,盖上锅盖焖一下,然后另外起了一个锅烧水,开始切姜。把姜倒进去煮,又找了一个鸡蛋,先把自己的那一份舀出来,锅里还有三分之二的饭。拿着蛋对比了一下,好像有点小,再拿一个。两个蛋打在一起,搅一搅,加一点油,加一点水,加一点糖。
她在他诡异的眼神中坦然地把鸡蛋倒进锅里,和粥混在一起,白粥开始变成可口的嫩黄色,鸡蛋的香气冒出来。再焖两分钟,这个时间把姜汤倒出来,一人一碗,指了指碗,要他端到桌子上去。然后是她的白粥和他的蛋稀饭。
她剥开两个咸蛋包装,本来她是想着去了外国可能水土不服,这时候就就煮点糖稀饭吃,这个正好下饭,便宜他了。从家里特地带来的,说是乡下买来的,已经煮好了用真空机包起来。保质期比超市短很多,胜在更美味。稍微洗一洗还沾在上面的泥巴,用刀切开,蛋黄冒出让人心花怒放的油,沿着刀锋一直流到案板上。
她把蛋也分开,一人一碟子,就是一份很简单营养的病号饭了。两个对坐在桌前,桌子下是刚刚得到名字,对一切食物都垂涎欲滴的小黄。玛利多诺多尔低头看着这份饭……卖相一点也不好,稀烂的米,混杂着黄色的蛋的颜色。又寒酸,一碗这个东西,一碗黄水,一个脏兮兮的蛋。鬼知道蛋壳上之前是什么东西,红澄澄的,难道是拉稀的鸭子吗?他有种不想下口的冲动。
她把糖罐子推过来:【觉得不够甜可以再放点糖,吃完饭以后喝姜汤】想了想又打了一句:【中国人生病要吃清淡的,油水要少,容易消化,补充糖和盐。】再推之前放在桌子上凉的米汤,也是一人一碗。
他又不是中国人,他想吃牛排,不然土豆泥也不错。玛利多诺多尔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前看着她怎么吃。她喝米汤,然后吃饭,用勺子挖那个蛋配着吃,然后再喝米汤。
真的吃得饱吗?他怀疑。所以她长得这么小只吗?喝这么多水,感觉完全没有吃东西,全部是在喝水。他低着头对着饭思想斗争了半天,最终用一副吃□□的样子开始开动。
饭……反正就是那样,有蛋味,甜甜的。米煮开花了,冒着米油。吃了两口,没有什么味道,他在口味和营养师的建议中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打开了糖罐子,再往里勺了一勺糖。被切开的蛋滑溜溜的按不住,他只好找了把叉子来固定,蛋黄很美味,蛋白咸得让人怀疑世界。她是怎么能做到混着饭把蛋白吃下去的?他们的舌头长得不一样?他完全是用咬牙切齿的毅力才把蛋白一起吞进肚子里,在给自己做饭的女士面前剩饭也是不礼貌的行为。
再喝米汤,很香很稠。她端着碗喝,放下碗嘴边一圈白白的……他端着碗的手惊吓地放下了,低着头没有再看她一眼,默默地用勺子舀汤。他当然喝得慢,她吃完了,把他的姜汤顺手带进微波炉里再波了一回。她端着锅去烧水,给他们泡感冒药。……又是两碗水,面对面地放在桌子上,冒着热气等凉。……不伤胃吗?
他完全不理解中国人的肠胃。
来自大种花南方把喝汤当日常的贝莉儿完全没有感受到对面的惊吓,她愉快地结束了这顿午餐。摸了摸头,还有烧,但感觉还不错。看看外面的天气,很好,雪停了,她想着傍晚出门铲铲雪,不过接下来要睡午觉啦。她问玛利多诺多尔:【你睡午觉吗?】努力喝完了三碗半水【包括稀饭的水也计算在内】的倒霉孩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她沉吟了一下不太确定要不要问睡袋,但不问也很麻烦啊,很多事情说不清楚,虽然开始就决定不让房间给他,现在看他这样莫名的觉得过意不去。只好绕着弯子问:【我去房间里睡了,你自便?我把小黄带进去?】
他再次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并且穿上外套开门出去了。……我去,他把睡袋放在仓库里吗?
贝莉儿完全不理解有钱老外的脑子。
等她要带小黄进去然后外面就传来巨响,一连串咒骂!她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玛利多诺多尔面色铁青的冲进来!她惊吓的看着他,他到处看,看到手机就一把抓过来!啪啪啪打字!感叹号都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崩溃!
【老鼠!】他暴跳如雷,想到刚刚那个在地板上和他对视的东西他刚喝进去的一肚子水都要吐出来了!Fuck!他吃的是那个仓库里的东西!玛利多诺多尔知道冬天房子里会进老鼠!但是这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住的房子里有老鼠!他拖着贝莉儿到门口要她看那个大开的房门,风往里面呼呼地吹,一片空旷什么也看不见,这不妨碍他爆炸!
【你的仓库有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