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旁边一脸震惊的甲跟张珂,最开始开口接待张珂他们的那位那大汉回过头来,朝着他们歉意的笑笑:
“不好意思,让两位看笑话了!”
“没什么!”
张珂摆摆手,并不介意。
类似的场景自己在后世见得多了。
在那个网络发达的时代,因为不同的生活习俗而争吵起来的比比皆是,只是同样地域的网民之间的意见大多都是统一的,而不像现在,来自两个炎部落的人,竟然因为有毒没毒争论起来。
在这一点上,上古人族相对来说比不上后世之人。
毕竟,心软嘴硬的云·南人,可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菌子有毒
当然,些许的小问题并不影响炎部落在张珂心目中的印象,甚至于当他听到当代神农竟然为了解决相柳遗留下来的祸患,而每年去进行尝试的时候,心中的佩服之情如同泉涌。
没办法,实在是这玩意儿在九州文明体系之中的名声实在是太旺盛了。
在上古,有因食之如何而出名的异兽,也有象征着某种美好的祥瑞,更有见之触发灾难的恶兽.但不论如何,大家的成名都有各自的风格,但像是相柳这种,因为被上古蛮荒所有存在排斥而出名的,整个世界独此一例。
而祂之所以被排斥的原因也很简单。
《山海经·大荒北经》的记载,相柳蛇身九头,巨大得能同时在九座山头吃东西,它不断呕吐毒液形成水味苦涩的恶臭沼泽,发出的臭味甚至能杀死路过的飞禽走兽
这就好像你出门看到了一坨答辩在你生活的城市里活动,仅仅是看到就有够恶心的了,更让人头疼的是,这玩意儿不仅仅会动,还既能吃,又能拉,排泄出来的东西恶臭难闻,熏死了无数人。
哪怕是世界末日,也比这玩意儿更让人好接受一些。
曾想当初,相柳还因为在蛮荒作乱被共工擒拿,有人震慑还算是安分。
可自从共工争帝位失败,怒触不周而死后,相柳就像没有了牵引绳的疯狗,开始在蛮荒大地上撒欢儿的折腾。
而且很不巧的是,因为天柱折断,在有几个时代,蛮荒是处于四面环水,洪涝爆发的环境中,如此更加助长了相柳的yin威
直到遍布蛮荒的洪水被大禹疏导治理之后,大水退去,隐藏的相柳就被暴露了出来。
而失去了洪水遮蔽的相柳,实力大幅度衰弱,最终被赶来的大禹斩杀,危害蛮荒的灾难虽然停止了移动,但也因此,周遭的地区化作了一片绝地。
束缚在体内的一切污秽在相柳死去之后猛然爆发。
相柳之血流淌过的地方五谷不生,弥留时流出的口水更形成了巨大毒液沼泽,禹三次填平沼泽却三次塌陷,只好开辟整理为干净的大水池并为众天帝在池边建造宫殿楼阁,称为众帝之台。
这是山海经上所记载的传说。
事实上现实跟记载也相差无几,只是有一些细微的地方并不一致。
就好比众帝之台的存在只维持了短短数年,之后束缚的力量就越来越弱。
没办法,祭祀虽然是一件好事,但众神显然接受不了,在厕所里会餐。
渐渐地,随着来往的神灵越来越少,留存在众帝之台上的力量也越发微弱,而失去了众神力量的压制,相柳残存的恶毒也渐渐污染了水池,逐渐向周围发散出来,将这地方变成了一片充满毒素跟污秽的广袤水泽。
而炎部落所在的区域就在众帝之台附近,相柳遗留问题的爆发,第一时间影响到的就是他们。
但面对如此困境,之前就已经绞尽脑汁的大禹也没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暂且搁置。
甚至于在最初的时候,大禹曾邀请炎部落的长者前往王城,在尚未有人族部落定居的地方挑选一块新的领地,但最终却被炎部落内大部分意志拒绝。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周围炎部落已经定居了无数年,对周围的环境跟部落已经有了感情,再搬迁一个新的地方肯定不适应。
而且,在众人看来畏之如虎的相柳,也未必就完全是灾难,蛮荒并不会出现一个完全无用的存在。
之所以大家都没办法,那是因为尝试的不够,如果能找到办法,哪怕是相柳也有其利用的价值.
如此,固执的炎部落并没有搬迁,而内部那些相对明智的族人们也只能跟随家人们的意见,停留在此,毕竟,相比于活着的相柳,死去尸体所散发的毒素已经微乎其微,只要平日里多吃一些驱毒的药物,并不会对身体有太大的危害。
在木筏上,撑船的大汉给张珂他们介绍了一番后,苦笑着说道:
“反正这么多年,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件事,等会儿进部落之后,除了你们自己带的食物,千万不要随便接纳别人的东西,尤其是他们说美味,好吃的时候,千万别因为馋虫作祟就张嘴,是真的会死人的!”
“当然,除了吃食方面,部落里的大家还是值得信任的!”
张珂跟甲对视一眼,一时语塞难言。
“现在走还来得及,要不考虑一下,大不了,休息几天,我去带你挖一个有名的山头?”
避开炎部落的两人,甲悄悄的给张珂传音道。
一个连吃食都无法保证安全的部落,让咱信任,信不了一点儿!
而看着甲认真的神色,张珂也在沉思。
甲的诚意是无需质疑的,毕竟连有名的山头都能拿出来,可见他在这短暂的交流中,确实是被炎部落的人给吓到了。
要知道,他们一路走过来,盯上的都是那些不知名的山头,小溪。
当然,即便是如此,相对于后世九州而言,也是相当宏伟的地脉了,每一座山峦都有不输给地球五岳的高度,唯一可惜的是孤峰,而不是连成片的山峦。
但即便如此,张珂打的也相当吃力,部分时候,甚至得借助甲来驱赶占据地脉的异兽。
没名没姓的小山包都是这种难度,可想而知,那些拥有自身姓名的山峰,河流,在其中生活的又该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说实话,张珂不动心那是假的。
但来都来了。
而且,炎部落的人也挺热情好客的,这么说走就走,一时半会儿张珂还真找不到太好的借口。
然而,就在他踌躇的这一会儿,在他的视线尽头,已经看到了一座硕大的水中孤岛,而在岛屿的岸边,已经聚集了为数不少的炎部落族人。
“好像.”
“有点儿晚了?”
事实上,事情并没有张珂他们想象中那么严重。
炎部落热情好客是不假,但也没热情到一上来就邀请他们去家中做客品尝当地美食的程度。
又或者,这里的人都有所察觉,知道部落里的美食是轻易不能与外人分享的。
而在张珂说明了来意之后。
前来接客的众多炎部落族人中,走出了一个身形魁梧,只披着一个兽皮围裙的壮汉,注意到张珂的目光,他有些憨厚的挠了挠头:“大泽四季酷热难耐,于是衣着上便精简了些,不过你们不要乱学,我们部落的人,在吃食上五花八门,体质上早就受到了大泽里的虫怪的厌恶,你们乱来是很容易出事的。”
“蛊雕在昆仑以北并不常见,我等也没吃过,可以尝试着做一次,不过算了,还是带着你们去找长者吧,他建见多识广,处理起立肯定更加安全。”
至少出了事,也能救回来。
当然,后半句话是汉子在心里默默说的,张珂他们并没有听到。
不然,说不准他恐怕会直接拉着甲掉头就走.
汉子叫做——泽,是炎部落中,下一代神农的竞争者,当然,他们更愿意将外界冠名的神农称谓唤作长者。
毕竟,在所有炎部落族人的心中,神农的名字是无比神圣的,它只能属于初代,带着他们去尝百草那位,至于后来者,或许有更大贡献者,但他们也会有新的名号用来流传,记载。
因为大泽危险四伏的缘故,一番商量后,由泽来带着张珂他们去寻找炎部落的长者,而另外一位则是留在部落中,看护族人,防备可能来袭的危险。
在众人的围观下,张珂他们被汉子带着,从部落外绕行了一圈,在岛屿的另外一端乘坐跟之前相差不多的木筏,继续在这墨绿色的大泽上行进起来。
越往前走,身下的水面便越是漆黑。
到了后来,绿色尽数退去,只剩下了幽邃的黑暗,而与此同时,周遭也变的闷热起来,空气中充满了一种沼气发酵时的味道,熏的人睁不开眼。
之前只是传说记载,跟自我推断,张珂在认知上多少有些欠缺。
现在身临其境之后,才发觉书上记载的都还是保守了。
连他的体质,只在外围,就被熏的眼泪直流,口鼻呼吸间充满了火辣辣的味道,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感觉自己的肺腑中好似盘踞了一团烈火一样,让人焦躁。
“将这个放在鼻下,或许会好受一些!”
看到张珂难受的样子,一旁的泽从身上摸出了两片树叶递给他。
将树叶放在鼻下后,那种火辣辣的感觉确实消散了不少,甚至于被熏蒸的双眼感觉都好了许多,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被泪水打湿眼眶,无法看清周遭环境。
至于说,这树叶的来处没必要深究,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总不能因为些许介怀,就扛着中毒的风险硬撑吧。
只是,在睁眼之后,所看到的环境让张珂觉得自己还不如继续被熏蒸。
只见漆黑的水域上,生长着一株株犹如榕树般的巨木,张牙舞爪式舒展的树枝将来自天空的日光完全遮蔽,天空跟脚下漆黑一片,而在这昏暗的环境中,张珂清晰的看到一些硕大的阴影正趴伏在榕树的根须,树干之上,一双双冰冷的眼眸,漠然的注视着他们这些外来者。
这些蛮荒生物的身上,依稀能看到一些后世昆虫的影子。
在这其中,张珂就看到了后世最被人厌恶的两种,蚊子跟蟑螂。
只是,相比于它们渺小,柔弱的曾曾曾曾孙,这些先祖的长相着实有些骇人了。
见过比三室一厅还要庞大的蚊子吗?
背着一双如同蝙蝠似的肉翅,那双如同酒吧彩灯似的复眼里依稀能看到张珂自己的影子,而在头颅的正下方,两双长满了倒刺的前足正在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硕大的口器。
足有矿泉水桶般粗细的针管,折射着犹如金属一般的寒光
如果说这位仅仅只是让人生理不适的话,那后者就让张珂有一种一把火将整个大泽烧灼一遍的冲动。
无它,实在是太挑战一个后世人的接受极限了。
几乎原版复刻的外形,跟更加庞大的体型。
如果不是它们时不时颤抖一下的触须,张珂真的很难发现这些趴在榕树上静谧不动的大家伙。
而或许是察觉到了张珂的注视。
突然间,一阵细碎的声音响起。
下一瞬,紧贴在榕树上的这些巨虫猛然起身,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硕大眼瞳猛然看向了张珂,随后背壳一撬,两双虫翅猛然煽动起来,伴随着恐怖的嗡鸣声,这漆黑的沼泽陡然间躁动起来.
空中在上演一场灾难,而身下黝黑的水域也不安分,一个个硕大的阴影搅动着浪花,从四面八方朝着木筏迅速聚集。
泽眉头紧蹙的看着吵闹起来的沼泽。
他倒是没有怪罪张珂。
毕竟如果只是看看就出事儿的话,那大家都看了,怎么能把一切的问题都单独推到某个人的身上。
只是,早不闹,晚不闹,偏偏这个时候。
为了尽快带着客人找到长者,泽并没有回部落准备相应,驱逐这些凶虫的药物,毕竟,以长者的习惯,说不住什么时候他就会再此尝试,然后被相柳毒晕过去。
总不能让客人待在部落里一直等到长者苏醒吧?
那可不是一个短暂的时间,起码都得一个夏季才行。
但恰恰是这次省事儿的想法,这大泽深处的虫群突然暴动,他自己倒是没事,长久以来进食大泽里的各种食物,让他的身体已经培养出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换句话来说,炎部落人,身体里积攒的毒素已经达到了一种,虫子都不愿意下嘴的程度,虫群躲着他都来不及,根本不会攻击他。
但他无所畏惧却并不代表两位客人能安然幸存。
只是,不等泽思考出解决的方法,张珂跟甲就已经坐不住了。
身处于剧毒弥漫的大泽,法天象地的神通几乎等同于禁用了。
毕竟,宏伟的体型是用来对付拥有同等体型的蛮荒异兽的,而对于这些相对渺小的虫群,杀伤力并不大,倒是自己庞大的体积容易被趁虚而入,哪怕不被咬伤,光是爬在身上都挺膈应人的。
甲在用驱水的法子,搅动身下的水域防止那些潜藏在阴暗处的不明之物靠近。
而张珂则更加干脆,张嘴一吐就是熊熊火海。
陡然间,沉闷的沼泽深处有风袭来,风助火势,火光烛天!
那火即便是在水汽浓郁的沼泽深处也能毫不影响的燃烧起来,顷刻间便席卷了周遭巨大的榕树,并疯狂的向外蔓延。
但这毕竟是炎部落赖以生存的土地,张珂并不能尽情释放,以火海来焚烧一切——暴虐的火焰被束缚在一定的范围内,炽热的高温灼烧下,只是瞬间,狂舞的虫群中就有密密麻麻的个体因为双翅的毁坏,再难以维系飞行的动作,摇摇晃晃的坠入到水中。
然而,就在它们刚刚接触到水面的时候,漆黑的水面突然炸裂,一个硕大的蛇头从中钻了出来,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巴,一口将那蟑螂的先祖吞下。
与此同时,在不同的位置,都有相差无几的蛇头从水下探出,疯狂的猎食那些体表烧焦了的虫群。
甚至,借助火海所散发的光亮,张珂还能看到那冰冷的蛇瞳中流露出来的兴奋。
好家伙,我这儿除虫,你开自助餐是吧?
而正当张珂想要让火海多关注一下,这些贪吃的水蛇的时候,它们却似乎提前察觉到了张珂的恶意,迅速钻入水中消失不见。
直到再度有虫子掉落,才突然探出水面,如此反复。
然而,正当张珂在跟这水下的蛇群斗智斗勇的时候,一旁的泽正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燃烧的沼泽,双眼之中满是骇然!
“九个!”
“什么九个?”
听到他的低声呢喃,因为张珂出手而卸下重担的甲回头顺嘴问了一句。
而回过神来的泽,看着好奇的甲,语气沉重的说道:“同一片区域内,同一时间探出的蛇头不多不少恰好九个!”
“你是说”
话音刚落,甲也仿佛受到了惊吓,神色不定的扫视着四周。
他是真不愿意承认心中猜想的那个可能,可是,看着神色愈发苦闷的泽,尽管再不愿意,但在事实的面前好像也没有一丝否认的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