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棺材的汉子吓得腿都软了,纷纷对我爷说:“老太爷,不中走吧咱。”
我爷吹胡子瞪眼:“瞅你们那怂包样,怕啥,走!”
我的双腿已经麻木了,走路是不可能的了,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巴巴的瞅着我爷。一股强烈的尿意袭来,我一时间没忍住,温热的尿液流了一裤。
我爷本来要走,一闻我身上这味儿,鼻子皱了皱,说:“咋这么骚呢?”随后我爷看向我的裤裆,哭笑不得:“你就这点儿出息?”
最后没办法,我只能坐在了棺材上面。四个抬棺材的汉子面面相觑,坐个人他们倒是抬得动,可是这对死者是不是有些不尊重?
再说了,刚才见过那一鬼老太太,谁也不知道棺材里头的小女孩儿会不会突然蹦出来。
我爷大手一挥:“没事,童子尿还辟邪!”给我闹了个大红脸。
一直到了田地里头,中间倒是也没发生啥特别的事儿,四个汉子将棺材放进预先挖好的坑里头,土也不埋了,非得走,死活拦不住,我也没办法,就让他们去了。
月黑风高,明月高悬,荒凉的田地里头,就剩我们爷俩一人拿了一把铲子。
我这会儿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问我爷现在能不能埋棺材了,我爷说等等,不急。我奇怪的狠,这还等啥呢?
我爷看我有些急躁,就对我说这事儿可不能急,急了怕是要出问题。死的人多了去了,为啥这家人偏偏要花大价钱请我将人送入土?这证明棺材里头肯定有问题。
我一听,吓孬了,也不敢多语,静静的看着我爷的动作。
难道这李纯,不是像她家人说的那样,是病死的?
就在这时,那放在土坑里的棺材盖突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发出渗人的“咔嚓咔嚓”声。
我吓坏了,赶紧藏到我爷身后,问这是咋回事,我爷说你这都看不出来?棺材盖压不住了呗,这小姑娘死了后怨气太大,不甘心现在入土。
我说那还得给她放出来不成?我爷说你傻啊,带的一兜黄纸是干啥的啊,赶紧先拿出来烧烧啊!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抬棺材的架子上还有一兜子黄纸,本来作势就要烧,一股极为冰冷的感觉却滑上了我的脊背,就好像有只凉凉的手在我的脖子那儿乱摸一样。
我直接吓哭了,对我爷说我背上爬了只手,我爷说你害怕屁啊,然后他在地上画了个圈,这个圈有两个开口,一面朝西,一面朝东。
这西边的开口我能理解,人死以后是要去“西天”的,那东边有什么呢?我突然就想起来了刚才路上碰见那鬼老太太说的话,说她在河边住,我一寻思,这圈东边的开口,就是给这老太太捎带的啊。
说来也奇怪,今天晚上还是有点儿风的,但是放在圈里的黄纸却跟在屋里一样,丝毫不受风吹的影响,我把黄纸点燃,发现这些纸灰全部都往东边儿飘,可现在刮的是北风啊!
我爷一看,苦笑着朝东边儿抱了抱拳,说:“神仙,就别为难俺了,讨口饭吃不容易,这小妮子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呵呵呵……”我爷话音刚落,我耳朵边就响起来了若有若无的笑声,听的我是毛骨悚然,大气儿也不敢出,埋头烧纸。
这回烧完的纸灰不只往东边儿跑了,也往西边儿去了点儿,不过比起来东边的数量还是寥寥。
棺材板抖动的越来越厉害了,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好像里面的李纯就要脱身出来一样。我爷一咬牙,说这不中,走,咱爷俩去给棺材盖打开。
我一听直接懵了,打开棺材盖?要我命呢吗?
不过一想到以后还要靠这个吃饭,我就没办法,一咬牙跺脚,就把棺材盖打开了来。
棺材盖是那种滑盖式的,要打开并不难,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棺材盖卸掉,一看里头,穿着白衣服的李纯还在好好的躺在那儿呢,双手合十放在腹部,表情非常安详。
按说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妥,我却想起来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李纯被放在棺材里面的时候,手是放在两侧的。
“她……她动了啊爷。”我一受刺激,眼泪又出来了,这他娘的可咋办啊?
突然,李纯的手抬了一下!虽然是个很小的动作,可我看的一清二楚。
我爷没吭声,提了一口气,开了口唱戏。
“小女子,你可有冤未平?”我爷依旧功力十足,他的嗓子浑厚无比,不知怎地,听了我爷的声音,我不那么害怕了。
我看向棺材里的李纯,没什么动静,不过她的脸上滑下来了两行血泪,触目惊心。
我惊异的看着李纯那苍白如纸的脸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爷沉默半天,气的浑身发抖,压低了嗓子吼道:“李家人没说实话!”
为什么李家人要这样做?死后的李纯怨气如此之大,竟然附在尸体上久久未去?
可是就凭我跟我爷,又能怎么办呢?难道再去李家,为李纯申冤不成?
这不扯淡呢吗!
这年头,封建思想还是极为浓厚,女人在家中的地位不高,可能对于李家人来说,她们把李纯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赚那一笔彩礼钱吧?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又是一阵阴风袭来,扬起来了满地沙子,眯的我睁不开眼。带到阴风过后,我睁开了眼,一看,刚才在路上碰见的老太太居然出现在了我旁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棺材里面的李纯看。
我在这老太太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好像她就不存在一样。老太太拄着拐棍,用袖子替李纯擦拭了脸上的血泪,叹了口气,说:“闺女,以后就跟着老身吧,莫让你再受委屈。”
我爷见这老太太又出现了,立马说:“神仙,刚才也给你送过钱了,你咋还来?”
老太太依旧用那枯槁的如木头一般的手抚摸着李纯的脸蛋,说:“这是个好闺女啊,我心疼啊!”
“可是这,不合规矩啊?”我难得见我爷这么害怕,好像这个老太太是择人而噬的恶鬼一样。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重重将手中的拐棍磕在地上,重声说:“我就是规矩!见你有几分本事,老身不为难你,别搀和这事儿了,赶紧把人埋了,给我滚!”
说罢,老太太一挥袖子,又不见了。
我爷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颤抖,我赶紧连滚带爬的从土坑里爬上去,搀住我爷,我爷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出大事儿了啊!”
我们爷孙俩将棺材入土之后,已经天明了,但是我丝毫感觉不到困倦,我爷也精神的很,不过眼睛里面布满血红的血丝。
我们回了十里铺,就赶紧去了李家,发现李家已经把灵堂拆了。我爷也顾不得啥了,冲到了李家的小院子里头,使劲拍门:“姓李的,快出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才慢慢悠悠的开了门,一看是我爷,打了个哈欠:“刘老,咋着了?”
“李二蛋,还咋着了,你们挨上事儿了知道不知道!”我爷急的怒吼:“快点给我说实话,那李纯,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李二蛋就是李纯的父亲,一听我爷这话,有点儿头蒙:“咋回事咋回事?”
我爷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给李二蛋说了一遍,李二蛋直接吓得腿一软,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抱着我爷的大腿就开始哭:“刘爷,救救俺吧!求求你救救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