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说说而已。”
“别说说啊,咱俩结……假结婚,好处多着呢,有利无弊。首先就没乱七八糟的人纠缠你了,比如顾曜。其次……”
南阮打断了贺宪,纠正道:“是我麻烦顾曜帮忙,他没有纠缠我。”
察觉到南阮对顾曜态度的明显变化,贺宪的危机感更强了,怕现在表白被南阮拉黑后让顾曜乘虚而入,他决定一步到位,先忽悠南阮结婚,再慢慢扭转关系。
见贺宪突然沉默了下来,南阮问:“你刚刚说其次什么?”
“其次我们也不用被家人烦了,我还没到家,我妈已经帮我安排相亲了。”
“相亲?”南阮怔住了,隔了片刻,她问,“你以后会交女朋友,然后结婚吗?”
贺宪刚想说“除了你,我这辈子谁也不娶”,怕被南阮听出端倪,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没等到贺宪的回答,南阮以为他默认了,怔怔地自言自语道:“你要是跟别人结婚了,我是不是就不能随时找你了?”
“你要跟……”就算是假设,这话贺宪也不愿意说出口,“哪怕你只是跟别人假结婚,咱们也要避嫌,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想见就见。”
“你妈妈让你去相亲,你会去吗?”
“当然不去了,就是总被念叨挺烦的,所以想跟你互帮互助。”
“韩乐怡刚回国的时候也不愿意相亲,后来被她妈妈骗去了……原本她挺生气的,发现相亲对象还挺帅的,马上就改主意了,两人已经在一起一年了。”
莫名其妙的,南阮满心不快。可能她已经习惯贺宪一直陪在她身边,出了什么问题,随时就能向他求助了。其实她很少真的麻烦他,但有他在身后,无论遇上什么,她从没惧怕过,对她来说,“贺宪”这个名字就等同于安全感。
联想到不久的未来,贺宪会成为别人的男朋友,别人的丈夫,会因为另一个女孩不搭理她,南阮一时间无法接受。她从小就心眼小、占有欲强,很不希望重要的朋友被抢走。
两人各存着心事,相对无言地吃完了晚饭。从餐厅出来,道路已经没有傍晚时那么拥堵了,贺宪却没有拦出租车,侧头征询南阮的意见:“我带你去个地方,离这儿挺近的,咱们走着过去,就当散步?”
南阮心里难受,只当没听到,理都不愿意理他。
路过蛋糕店,贺宪说:“在这儿等我一下,给你买个蛋糕。”
“不想吃。”如果以后要避嫌的话,还不如现在就别理她,别冲她笑,别对她好,南阮越想越气,语气自然不怎么好。
对着南阮,贺宪完全没有脾气,他低头看了她一会儿,赔着笑说:“你生气了?为什么呀。”
“谁生气了。”
贺宪坚持买了蛋糕,带着南阮走进一个小区,问:“你还记得这儿吗?”
南阮生了一路闷气,闻言抬起头一看,才发觉走到了当年她离家出走,跟贺宪待过的那个小公寓楼下。
见贺宪走下电梯后,径直拿钥匙开门,南阮问:“你朋友怎么总不来住?都过了那么多年了,你还能想来就来,他都不收房租吗?”
“我前几年就买下来了。”这个小区虽然有点旧,但位置好,生活便利,他朋友其实不想卖,他软磨硬泡了很久,人家才答应。他跟南阮一起住过的房子,怎么能还回去。
一打开灯,南阮才发现这里重新装修过了,米白的桌布、羽毛灯,比起八年前,眼下这儿更像是女孩子住的公寓。
“借你房子的队友是女孩吗?”
“怎么可能。”
“男人为什么会用薄荷色的窗帘和壁纸,沙发还是米白的……”
“这是我前一段重新布置的。”房子是三年前买下来的,他时间少,每次回来只能零零星星、一点一点地改造,直到半年前才彻底收拾好,他记住了南阮不喜欢粉色,没敢再用。
“你装的?”南阮很是诧异,“没想到你还有少女心,这儿真的不像男人住的地方。”
“我收拾这房子是为了给你当生日礼物,你喜不喜欢?不喜欢就重新装,反正我退役了,有的是时间。”
“生日礼物?你要把这房子送给我?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就觉得有意义。有了自己的地方,以后你再离家出走,就不用站在路边哭了。我买的时候还不知道你会进这家医院,还挺巧,这个小区离你们医院步行只要十几分钟。它天生就是你的房子。”
“我都多大了,还离家出走。而且我哪能收你的房子。”
“怎么不能,巴掌大的小公寓,不值什么钱,又不是豪宅。”如果南阮愿意,连他的人都是她的,更别说这么一处旧房子了。
这几年房价翻倍涨,这种七十平的小公寓也要七位数,哪有送朋友房子当生日礼物的……不过比房子更贵重的奖牌他都送给自己了,等他有了结婚对象,她是不是要把奖牌全部拿出来交给人家?
想到这儿,南阮又不高兴了,没好气儿的说:“我不要,你送房子给我,你以后的女朋友会不高兴的。”
贺宪心中一沉:“我哪来的女朋友?”
“等你去相亲,不就有了。”
“我才不去,就怕我妈不肯放过我,礼物你收下,当我请你帮忙行不行?”
“可是结婚是大事儿……”
“当然是大事儿,你随便找个人假结婚,万一那人心怀不轨怎么办?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最适合互帮互助。”
“谁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她跟贺宪熟起来的时候,他都十九了,还说什么小时候,要不要脸。
“我跟你结婚,我奶奶不用再瞎着急,你妈妈也不会逼你相亲,我也不用担心总被乱七八糟的人骚扰,好像是挺好的。”更重要的是,贺宪就不会变成另一个女孩的私有财产,她还能像现在这样随时随地联系他。
听到这一句,贺宪反倒傻了,他有点不敢相信,南阮居然真的会考虑跟他结婚,哪怕是假的。
“还是算了,你以后遇到喜欢的女孩怎么办,难道还要离婚吗?”
“绝对不可能。你会遇到喜欢的人吗?”
“不会吧。”或许她是异类,女同学女同事们聚在一起讨论喜欢的人,她从来不感兴趣,如果这辈子非得结婚,非得和另一个人一同生活,似乎只有贺宪能让她不那么排斥。
“既然咱们都不会,那还有什么问题,你就说成不成吧。”
“……好呀。”和贺宪假结婚虽然荒唐,但与其要不了多久他就变成别人的专属物,南阮觉得不如荒唐一次。
听到这两个字,贺宪的头有点晕,大概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的,他的心脏跳得飞快,生怕被南阮看出来,干咳了一声,说:“傻站着干吗,点蜡烛啊。阮阮,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
贺宪怕南阮醒过神反悔,当晚就和爸妈说了自己要结婚的事儿,没觉得儿子年纪大,从没建议过他去相亲的贺妈妈惊得一夜没睡好,隔天一大早就敲开贺宪的门,问他前一天是不是在说胡话。
这一晚贺宪也失眠了,听到这句,立刻说:“什么胡话,南阮今天晚上就来咱们家,你跟我爸准备一下见未来儿媳妇。”
“……”
这天傍晚,贺宪提前一个钟头等在医院外面,接南阮下班回爸妈家。想到要见贺宪的父母,南阮有点怵,为难道:“这也太快了,用不着这么着急吧?”
“急的不是我,是我妈。”
两人被堵在了十字路口,到贺宪父母家时,已经七点一刻了,看到满桌子的菜,南阮说:“叔叔阿姨,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等这么久,我下班迟,路上又堵。”
“饭刚做好,你们来得正巧。快洗手吃饭吧。”
数年未见,贺宪的妈妈看起来老了一些,但仍是南阮记忆里干练爽朗的模样。
南阮刚坐下,贺妈妈就问:“我记得你比贺宪小,小几岁来着?”
“两岁半。”
“你现在是住院医生吧?刚工作,是不是挺忙的。”
“我是主治,是挺忙的,不过已经适应了。”
“你才二十五岁就是主治医生了?研究生不是要工作两三年才能考主治吗?”
怕南阮嫌烦,贺宪立刻打断了查户口的妈妈:“她是博士。”
听到这话,贺宪的父母很是意外,贺妈妈问:“你才二十五岁就博士毕业了?”
南阮笑笑:“我念书早,大学读的是八年制。”
“我记得你念得还是协和?年轻、漂亮还那么优秀,怎么就看上贺宪了?”不等南阮回答,贺宪妈妈就笑着对贺宪爸爸说,“a女找d男的理论看来不是胡说。”
南阮没听明白,一脸疑惑地问:“a女d男是什么意思?”
贺妈妈科普道:“把未婚男女分成abcd四等,现实中大多是d女嫁c男,c女嫁b男,b女嫁a男,就剩下了条件最好的a女和条件最差的d男不好解决,最后只好要么单着,要么凑合成一对。”
南阮从没听过别的妈妈这么贬低自己的儿子,笑着说:“贺宪挺好的。”
“……”贺宪一脸无语,早知道他结婚就不通知他爸他妈了。
“他什么样儿我太清楚了,”贺妈妈收起玩笑的口吻,问起了正事,“听贺宪说你们打算最近领证、接着办婚礼?选好日子了没有?现在办个婚礼准备半年都仓促,一两个月内就举行婚礼我们是没问题,就怕委屈你,怕你家人有意见。”
南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领证?还办婚礼?她昨天答应是因为接受不了贺宪成为别人的另一半,一时冲动,并没多考虑。领证和婚礼好像有点夸张……
不等南阮说话,贺宪就说:“一两个月足够了,你们忙你们的,我自己准备。”
南阮不说话,贺宪的父母便以为她也是这么想的,一家三口转而讨论起了结婚事宜,南阮越听越觉得不真实,云里雾里地被贺宪送回家后,咬着指甲考虑了两个钟头,决定打退堂鼓。
跟贺宪好说,但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他爸妈会生气吧?南阮正想打电话给贺宪商量怎么澄清,冯梦迪的电话就先一步打了进来。
电话一接通,冯梦迪就问:“阮阮,听我妈说,你要和贺宪结婚了?”
别人问就算了,听到喜欢贺宪的冯梦迪问,南阮有点过意不去,立刻澄清道:“假的,昨天我开玩笑,说想雇个人假结婚,免得我奶奶总催我,贺宪正好也被他妈妈逼着相亲,就当真了,我脑子一热,答应和他互帮互助,现在冷静下来后悔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爸妈说呢。”
“他妈妈逼他相亲?怎么可能啊,我妈妈跟他妈妈关系特别好,天天打电话,之前有人想把女儿介绍给贺宪,被他妈妈以他还不够成熟拒绝了,他妈妈那种当了一辈子领导的人,怎么可能和普通老太太一样逼儿子结婚。”
“那他为什么……”
“你连这个都想不明白,是不是傻?他喜欢你,想骗婚呗!我去,贺宪也太阴险了,我喜欢他那么多年,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