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舜好奇地追问缘由。
有人就告诉她:“那孕妇昨晚就觉得胎动少,但想到今天就是预产期,活生生拖到现在才来检查,结果一检查就发现已经胎停了。哎,好可怜啊!”
“是啊是啊,怀胎九月,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结果来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换谁谁都要哭死啊!”
颜如舜顿时吓住了。
她当即紧张的捂着肚子,气也喘不过来了:“哎呀,微扬,我今天忘记数胎动了,怎么办?”
辛微扬安慰她:“没事,昨天晚上你数了就行了,而且,我们也测过胎心,没有问题啊。”
“可是今天早上起床以来,它好像都没有动过。万一昨晚睡觉的这段时间,它就发生什么情况了,那怎么办?”一边说一边差点儿就哭起来,好像真的发生什么了似的。
辛微扬赶紧将老婆搀扶到护士值班室,让护士帮忙测一下胎心。
幸而护士很理解,不嫌麻烦的帮她检查。
听到胎心有力的怦哒跳动声,颜如舜脸上才笑容回转。
但等到医生开始给她录入资料的时候,她又不淡定的问:“医生,能安排我今天就做手术吗?”
医生当然说“不行”:“手术室的时间昨天就安排满了,今天如果不是紧急情况,肯定不能手术。”说着,瞥她一眼,“你今天住院,明天就能手术,一天的工夫有什么好急的?”
怎么能不急?
颜如舜苦笑:“我这不是怕这段时间偏偏出了什么意外吗?”
医生看她一眼:“放心吧,生命比你想象的要顽强多了。”
“是吗?”颜如舜一脸哭相:她怎么觉得心里这么没底呢?
入院的手续很繁琐,先开始医生就问了半个小时,后来时不时的又拿着这样那样的材料让家属签字——还得让老公签字。
偏偏诸事都乱糟糟的,辛微扬一会儿出门接电话处理公务,一会儿去给颜如舜补买一次性坐便垫,一会儿又带辛父去找餐厅。
医生三番五次地来,总见不到人,不由问颜如舜:“你老公呢?”
“他有事。”
医生也没多说,嘱咐等他来了以后找医生签字云云。
颜如舜就没放在心上。
终于安顿好以后,天色也晚了,颜父颜母将在医院附近住下,辛父辛母还得各回各家。
于是,辛微扬又开了车将辛父辛母各自送回。
偏偏这时,医生又拿了一份资料让老公签字。
“你老公又有事啊?”
颜如舜也无奈:“是啊,每次他一走,您就来了,实在是太巧了。”
“次次都这么巧啊。”医生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声。
辛微扬送了父母,就回来守夜。
省医院最好的特等病房才是一室两人。
辛微扬动用了关系,无奈这天病房实在吃紧,颜如舜最后只住进了一间一室三人的病房。
三名孕妇正在老公地陪伴下休息,这时病房来了个女推销员。
女人来自省脐带血造血干细胞库,推荐大家给孩子存脐带血,取血存血要花好几千。一个病室三个孕妇,其他两人都不感兴趣,颜如舜却非常重视。
她扯着老公的袖子商量:“微扬,万一孩子生下来有先心病,这脐带血说不定能救命呢。”
这孩子一路产检都不顺,辛微扬也是担足了心,当即爽快的点头、签字、交钱。
那女人大喜,谁想这单生意这么容易就做成了?
而对颜如舜而言,每花一笔钱,她心头就能稍微安定一点,好像这样就能给孩子平安出生加一点儿砝码似的。
曾经在某宝某东上货比三家、价比三家的准妈妈,这时才深刻的感觉到:难怪人说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只要女人心一慌,为了孩子挥金如土简直不要太容易。
病房不够宽敞。
孕妇再加家属,一个最多八平米的房间里简直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辛微扬身高体长,只好蜷身在又小又窄的折叠床上将就一晚。
这一晚,护士每三五个小时就来检查一遭,颜如舜心头惦记着孩子,一直没睡好,辛微扬也只是迷糊地合了一阵眼了事。
到凌晨五点,他就爬起来,洗了把冷水脸,亲了亲老婆的脸颊,开车去接父母到医院来。
手术预定是上午九点,算算这个时间赶回来应该还行。
谁知就在他吃早饭的时候,医生来通知颜如舜:“你的手术排期提前了,八点开始,做好准备啊!”
提前了?
辛微扬把才喝了小半碗的粥丢开,拿上包就开跑。
想飙车是不可能的——刚好撞上上班高峰期,一路上大家都跟乌龟爬一样,慢吞吞,慢吞吞。
颜如舜看着墙上的挂钟心里着急,可是左等右等,辛微扬也没按时赶来,只好由颜父、颜母陪着女儿去手术室了。
医生又问:“你老公呢?”
颜如舜:“他……堵路上了……”
医生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呵,又堵路上了……他今天能来吗?”
“肯定能啊!”
“是吧?”
颜如舜瞬间觉得:医生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啊喂,请不要胡乱脑补,我是正经的辛太,不是见不得人的小三,也不是备受冷落即将失宠的正宫啊啊啊……
好吧,医生不问,她满心的辩解也没法说出口。
手术室在无影灯的辉映下,闪烁着手术机械特有冰凉光芒,再加上七八个穿着深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护士,那氛围让人没由来地紧张。
她躺在床上,叉开腿,任由护士在手术区域用消毒药水一遍遍地洗刷。
备皮过后的人就像刮毛待宰的光猪一样,那感觉实在有些悲凉。
打过麻醉针后,很快胸部以下就没什么感觉了。
她能看、能听、能说、手也能动,但是视线被手术布阻隔,除了听两位主刀医生聊他们上次聚餐吃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之外,就只能感觉到腹部似乎正被轻微的划过。
那感觉很荒诞,仿佛原本应有的痛苦被医学抽离之后,精神也随之被抽离本体,在遥远的地方等待。
不多时,医生说:“出来了。”
肚子仿佛确实松懈下来。
她竖起耳朵,却没有听见任何的属于婴儿应有的动静。
这可是最关键的时候!
她紧张起来,抓住身旁麻醉医生的手急问:“医生,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麻醉医生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张望了一眼:“出来了?”
她只好又问:“它怎么没哭?”
麻醉医生这才走过去,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孩子终于哇哇的哭了两声。
她一颗心落了地,突然激动得有些想哭。
偏偏这个时候,哭声又停下来。
那本来酝酿好的感动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不由问:“医生,孩子怎么不哭了?”
医生见怪不怪地答:“睡觉呢。”
怎么跟电视上演的不一样?
别的孩子不是一落地就使劲地哇哇大哭吗,这孩子怎么从肚子里边睡到肚子外边都不醒,难道它没觉得自己换了个环境了吗?
她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一头猪?
与此同时,手术室外颜母心慌意乱地走来走来,始终没有一刻安宁。
颜父被老伴儿也带得心浮气躁,忍不住抱怨:“哎,你怎么就不能坐一会儿呢?”
颜母忧心忡忡:“这种时候我怎么坐得下来?女儿正在手术台上挨刀诶!”
颜父觉得老伴儿小题大作:“只是生个孩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手术。你至于嘛!”
“是手术都有风险。谁知道手术中会不会出现意外,万一麻醉医生弄错了剂量,万一发生了羊水栓塞或者大出血之类-那可都是会要命的!而且这些事防不胜防,一旦遇上就算是倒血霉了,你懂吗?”颜母喷了老伴儿一脸的唾沫。
颜父有些讪讪:“那你的意思最好还是顺产了?”
“顺产也有风险啊!难保不会出现胎儿宫内窘迫、吸入羊水综合症什么的,到时候费尽千辛万苦,孩子却死了或者成了脑瘫,你说我们舜舜怎么活?”
“嘿,怎么哪样都有问题?”
“要不怎么说女人生孩子是过生死关啊!”
颜父看着老伴儿叹息:“要我说,还不如糊里糊涂生的好,省得像你一样杞人忧天。”
颜母也是欲哭无泪:“是啊,谁叫我知道得太多了!”
等到一切终于料理好,医生开始推着颜如舜往手术室外走的时候,她一颗心都牵系在娃身上:“医生,我的孩子呢?”
医生扭头往后面招呼:“别忘了把孩子带出来啊。”
她又问:“我能看看孩子吗?”
“小李,产妇要看看她孩子。”
那抱着孩子的小李立刻走过来。
颜如舜期盼地向上望着:它是什么样的呢?
她在脑子里已经勾勒过无数次孩子的样貌,它的脸型最好像爸爸,眉毛眼睛得像自己,鼻子像外婆,嘴巴像爷爷,那就完美了!
结果,小李医生一上来,轻轻一扬——就把孩子屁股露给她看了。
颜如舜:???
啊喂,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准备母凭子贵的小三吧!医生,我冤枉啊!
然而推开手术室的门,现实却似乎更加印证了医生的猜想:“颜如舜家属呢?”
颜父颜母有些寒酸地举起手:“在这儿!”
“老公又不在?”
“还在路上堵着呢。”
医生摇头:“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难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颜母腿一软,差点儿直接跌坐在地上去。
却又听见医生接着说:“是个女孩儿,你过来跟我办手续抱孩子吧!”顿了顿,他又语重心长地嘱咐一句,“阿姨,现在已经男女平等了。”
颜父颜母:“……”
颜如舜:“……”啊喂,医生,我现在是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等到辛微扬终于从浩浩荡荡的堵车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赶到老婆床前的时候,月嫂吴姐都已经到了。
这是个中年妇女,身体很结实,也很朴实的模样,正手脚麻利地收拾产妇物品,看上去倒让人放心。
颜母没好气地抱怨女婿:“需要你的时候总是不见人,关键时刻更是只有我一个人守着,医生护士都以为孩子是私生子了呢!”
被误认为是无良老公或者包养老板的辛微扬窘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病室的另外两产妇和产妇家属都捂着嘴偷笑。
辛母有些讪讪的,但这情绪一下子就被看见小家伙的兴奋给冲散了。
“哎哟,我的宝贝孙女诶!”任谁看到那小手小脚,看到她小眼眯眯、小嘴咂咂的可爱模样,都会想冲上去亲一口。
辛母正要这么做,却被吴姐一把拦住:“不可以!”()《借婚》仅代表作者扶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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