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苏寒感觉心口相像是被猫爪给轻绕了一下，他皱眉，移开视线垂眸重新看向桌上的化学资料。
眼底是微微泛黄的纸张，排列整齐的黑色字体以及化学公式，可脑海里，却满是一双水灵晶亮的眼睛，耳畔似乎还回荡着那清甜软糯的声音。
装的，一定是装的。
纪苏寒合上书，从面前堆高的书本里，拿过一本数学资料。
余嘉见纪苏寒不理自己，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愈发苦涩，她眼睛死死盯着那盒爱心形状巧克力，弱弱问道，“你……你不说话，我就拿走了。”
说完，她松开手心的五十块钱，手伸向巧克力。
但她也没敢真的拿，眼睛看着纪苏寒，似在征求他同意。
等了片刻，等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钱拿走。”
纪苏寒的位置靠着走廊，余嘉给钱纪苏寒要买巧克力的事，吸引了旁边几个同学的注意。
余嘉平日在班上除了跟同桌陈诗雨说话，跟班上别的同学都没什么交流，大家都以为她属于那种话少性格很内向的女生。
此刻她去找纪苏寒买巧克力，弱弱小声说话的样子，在旁人看来也只是因为内向。
听到纪苏寒要她把钱拿走，余嘉神色难掩失落，赌气似的没走，轻抿着嘴唇看着他。
“你不是说不吃的吗？卖给我你又不亏。”
她在一旁，纪苏寒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看书，他莫名一阵心烦，“不吃也不想卖你。”
“为什么。”
“你是不是不会看脸色，非要我把话说的很明白？”很冷淡并且带着不耐烦的语气。
余嘉鼻尖一酸，趁着还没涌出眼泪时，低头走回了座位。
不会看脸色？她怎么不会看脸色？是她不要脸行了吧。
余嘉知道很多人肯定都在看她笑话，她强忍住想哭的冲动，低头作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看起书。
有人起初是怀疑余嘉是不是喜欢纪苏寒才找他买巧克力，可见她被纪苏寒毫不留情面的拒绝，好像没多大反应，遂打消了心中猜测，以为她真的只是想吃巧克力而已。
陈诗雨见余嘉桌上的英语书拿反了，用胳膊轻轻推了推她，“你要是想吃巧克力，我寝室有，中午给你带过来。”
余嘉这才从刚才伤心的思绪中回神，她眼睛扫向书本，发现自己书本倒了，怕被陈诗雨看见笑话，佯装淡然自若的道，“可我只喜欢吃费列罗。”
陈诗雨:“哦，那我没有。不过，我觉得别的牌子巧克力也很好吃啊，没必要非得只吃一个牌子。”
余嘉闷闷开口，“可我就是喜欢。”
要不是喜欢，太喜欢，她何必失败一次次后，又厚着脸皮继续。
难道她真的不要脸吗？
她也就只是在他面前不要脸而已。
余嘉走时并没有拿走放在纪苏寒桌上的钱，在余嘉转身时，纪苏寒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回座位上才收回视线。
他把巧克力塑料盒盖拆开，递给同桌许浩，“给大家分一下。”
许浩早就想吃，只是不好意思拆，眼下纪苏寒既然都把巧克力递到他面前，他也没客气，赶紧接过，手里拆着包装，脸上笑嘻嘻道，“还是跟着你混有肉吃。”
纪苏寒：“顺便帮我把钱还给她。”
略一停顿，他又补充，“余嘉。”
许浩贼兮兮的凑到他身边，“你怎么不自己去还？你也真是奇怪，人家出钱你买巧克力，你不卖就算了，说话那么冲干什么，搞的人家女孩子多下不了台。你就算不待见她，也没必要跟人家一个柔弱小女生计较。”
纪苏寒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双晶亮的双眼，他烦躁拿起余嘉放在他桌上的钱丢在巧克力盒里，“她可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柔弱。”
可厉害着，牙尖嘴利，吵架能把女生吵哭，三天两头还跟男生打架。
柔弱？放在她身上简直天大笑话。
许浩八卦之心遂起，“我觉得你太针对她了，到底人班花以前做过什么得罪过你的事？难不成，你以前追过她被她拒绝了，所以因爱生恨？”
听到许浩说到因爱生恨这四个字眼，纪苏寒不知怎的心下一跳，他下意识转身往余嘉座位看了一眼。
墙边，一个坐姿端正的身影正埋着头，似很认真的看着书。
额前几缕细碎的刘海遮住眉眼，微风从前方窗台里窜进来，双颊边的发丝随风飘扬，瓷白的肌肤在阳光下隐隐发着光。
纪苏寒拿过放在巧克力盒里的钱，“要你帮忙还个钱话还那么多，巧克力都堵不住你的嘴。”
他站起身来时，又从巧克力盒里抓了两颗巧克力，连同右手一起插在兜里。
走到最后一排的走廊里，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正低头的余嘉，不咸不淡的“喂”了一声。
余嘉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瞬间以为是自己错觉，没过脑子就抬头。
面前的男生，眉目冷傲，却偏偏整张脸给人的感觉干净又阳光。
余嘉暗恼自己的没出息，赶紧低头，心情虽依旧低落，却又小鹿乱撞起来。
余嘉虽很快移开目光，但视力极好的纪苏寒还是清楚的看到她眼眶微微泛着红，且湿漉漉的，像蒙了一层雾。
真哭了？
跟男生打架打输没见哭过；翻墙把膝盖磕破了跛着腿走了一月，被人追着笑走路样子像瘸子没见哭过；全班就她一个女生跟男生粉笔大战被老师罚着站了一个星期走廊，被隔壁两个班围观笑更没见哭过，自己只不过说了两句就哭了？
纪苏寒插在兜里的右手握了握紧那两颗巧克力，语气稍温和了些，“钱拿着。”
余嘉心情刚缓和些，听到纪苏寒声音又很没出息的鼻尖泛酸。
满脑子都是他收别人巧克力时的画面，他肯定是答应别人表白。
一定是这样，不然为什么都不喜欢吃巧克力也不肯卖给自己。
纪苏寒等了片刻，见余嘉并不理会自己，走了两步，从走廊绕到她身后，把钱放在她桌上。
课桌不宽，桌上几乎都被书给占满，纪苏寒放完钱收回手时，不小心碰到余嘉胳膊。
刹那间肌肤相触，炎热的空气里，那柔软的触觉带着丝丝冰凉，犹若一块上好的绸缎。
纪苏寒却觉心口愈发烦躁，插在兜里的右手捏了捏紧，又松开。
“以后不要再做这么蠢的事情。”淡淡丢下这句话，他大步离开。
余嘉被他的话给气的竟然不难过了，她忍不住刚想回两句嘴，却见人家已经回到座位上。
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在看到那挺拔的背影，堵在胸口的气竟然一下子全消了。
她难过的想，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就那么怂呢？不管他怎么对自己，就是没办法像对别的男生那样，脾气一点就炸。
每天为了他装文静装淑女好累，又憋屈，束手束脚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做，就连话都生怕说两句生怕自己犯老毛病，可人家还是一点都不领情。
她不禁怀疑起来，为了他而改变的自己，真的好吗？
“可我觉得你刚才做的事一点都不蠢。”
耳畔牟然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
余嘉微怔，她看向陈诗雨。
陈诗雨：“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想什么就去做了。”
余嘉听陈诗雨的语气像是发现自己小秘密的样子，心虚不已的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陈诗雨朝她笑笑，“我也好讨厌做广播体操的，可我就不敢偷偷躲着不去。”
余嘉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嘘，小点声，别让其他人知道了，被老师发现我可惨了。”
陈诗雨：“可班上已经不少同学知道，我听到好几个人在议论以后也学你先去厕所躲着，等老师检查完教室再回来。”
余嘉：“……”
她的座位靠近后门，每次一个人躲在教室睡觉时，她都紧贴着墙，再加上大家桌上的书都堆得老高，就算老师回头再来查教室，从窗外扫一眼的话很难注意到她。
但要是班上别的同学跟她学，被发现的概率可就高了，
好讨厌，为什么要跟她学。
不都是好好学习的尖子生吗？跟她学坏真的好吗？
到时候被老师发现，还不说是自己带的头。
余嘉哭丧着脸，更郁闷了。
纪苏寒回到座位，许浩已经把巧克力分完了，他舔着嘴唇，意犹未尽的对纪苏寒说道，“确实比咱们学校超市卖的一块钱一条的巧克力好吃多了，可惜你不爱吃，真是辜负了人家据说是四班班花妹子一番心意。”
纪苏寒从兜里抽回右手，翻了会书，从化学书翻到英语书，后又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默写英语单词。
中午放学，一听到老师说下课，靠近门口的几个同学立马起身比投胎还急的出了教室。
学校楼梯就那么宽，每次下课高峰期，总是很堵。
余嘉离后门近，她也不喜欢堵，一下课就拉着陈诗雨一起走。
许浩起身时，见纪苏寒还在看书，催促，“走了走了，再不走吃饭又挤死人。”
纪苏寒眼睛仍旧不离书本，不紧不慢的道，“我今天不和你一起吃，你先走不用等我。”
许浩：“你不会告诉我，你中午和早上送你巧克力的妹子一起吃。”
纪苏寒没回，只是右手往口袋里伸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