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洛士安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白星尔揉了揉肚子,觉得刚才那种疼痛和昨天在公安局见郑炎彬时候的很像。可那次是来的去得快,而现在那种尖锐的疼痛过去之后,还有些不适感。
洛士安见她不说话,只是揉肚子,便觉着一个小姑娘的话,有个痛经也是正常的。
于是,他又建议:“我让护士给你斟杯热水过来。又或者,我带你去看看?这里是医院啊。”
白星尔觉得只是肚子疼了一下而已,还不至于看医生那么严重,便说:“我来杯热水好了。”
洛士安点头,让护士即刻去办。
等一杯热水送来之后,两个人都是没有急着去病房里看望洪燕,而是坐在休息室里。
“洛堂主,您怎么来了?”白星尔问。
他笑笑,回答说:“林夫人对我妹妹还算不错。她突然病倒了,于情于理,我的也该来看看。”
白星尔听他如此说,心想这洛家的人确实都是有情有义的性情中人,不然这洛士安又何必惦念洪燕?毕竟洛士莲的死和林蔚琛有理不清的关系在里面。
“你知道我有个妹妹吗?”洛士安见她不说话,就主动问了句。
白星尔不想勾起人家的伤心事,立刻说:“梁老师和我说过一些。一会儿我陪您一起去看望林夫人吧?”
一提到梁雨桐,还真是转移了洛士安的注意力,令他在不经意间笑了。
他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女人动心?大概是因为她那么爱林蔚琛,爱的不顾一切,那个样子的她太迷人了吧。
“林先生,您的朋友在这里。”
忽然,护士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白星尔和洛士安之间的交流。
二人抬头看去,就看到了站在休息室门口的林蕴初。
“你怎么来了?”白星尔站起来,顿时觉得小腹又有点不舒服,可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林蕴初向她走来,并未告诉她他接到电话说萧清故意为难她,只是说:“过来看看我妈。没想到你和洛堂主碰见了。”
洛士安和林蕴初接触不多,但直觉告诉他,林蕴初是林家里最深不可测的一个人。
也跟着站起身,洛士安不想怠慢,问候了一声,接话说:“听说林夫人病了,过来慰问一下。我现在进去,然后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你们。”
“洛堂主不必如此匆忙。”林蕴初拦住了他,“我有些话想和我妈单独说说,还是我先进去。您方便的话,就帮我照看一下小尔。我很快出来。”
洛士安不知道林蕴初对着昏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可也没去质疑他,只是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话。
“不用我陪你进去吗?”白星尔问。
林蕴初摇头,捏捏她的手,回道:“我很快就出来。”
于是,白星尔和洛士安就这么又目送他离开了。
再次回到座位坐下,洛士安主动开口道:“你如果身体不舒服,就该主动告诉他。”
白星尔一愣,心想他应该指的是她腹痛的事情,笑着说:“我没有不舒服。他天天已经够多事情要忧心的了,我不想小题大做给他添烦恼。”
洛士安不以为意,直言:“别以为年轻有个疼痛就不是事。我妹妹小时候身体很好,家里人都以为洛家的心脏病没有遗传到她身上,可后来,她一病起来就不可收拾了。”
听他这么说,白星尔想起了梁雨桐告诉过她,洛士莲有很重的心脏病,可为了林蔚琛,她却始终坚持下厨。
“去慈济中医院吧。”洛士安又说,“那是洛家堂的中医院,都是返聘回来的老教授,很有经验。你带着我给你的铜钱,不要你的钱。”
白星尔笑着和他道谢。
……
约是过了十五分钟,林蕴初就从洪燕的病房出来了。
白星尔和洛士安就伴进去探望了一下,然后三个人就在医院分别。
白星尔上了林蕴初的车子,本以为他会把自己送回剧院,可他却是开着车带她来了绵江附近。
绵江的夜景是海安市的著名景点之一。
这里有璀璨的灯光,有恢弘的海建大桥,更有世纪钟楼,会在整点的时候发出浑厚的钟声。
白星尔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带她来这里,可一路上通过观察他的表情,她觉得他的心情应该比较沉重。
“还在为昨天的事烦心吗?”她问,“给三少爷一点时间。又或者你们再出来好好谈一次?”
林蕴初打开车窗,扭头看着窗外的夜景,徐徐晚风吹动着他的发梢,令他的往日里的冷峻凭添了些许飘逸。
“要下去走走吗?”他提议道。
白星尔看了看河岸旁,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在手牵手漫步。
在如此美景之下,能和心爱的人一起漫步,肯定是件浪漫惬意的事情,只是……
“这里是公共场合,我们是不是不好太张扬?”
林蕴初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把后座放着的一件他的备用大衣给拿上,说:“我们是恋人,谁敢说我们张扬?”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手牵手,沿着河岸散步。
白星尔可以清晰的闻到海水的味道,夹杂着空气里的一些其他气味,使她在不知不觉铭记了这个夜晚。
仔细回忆一下,这应该是她和林蕴初第一次在公开场合的约会吧。
两个人深爱彼此,却是这才有了属于他们的约会。虽然感觉有点心酸难过,可更多的,还是满足。
“这位先生,给女朋友买朵花吧。”一个女大学生推着自行车,车筐里全是红玫瑰,“您和您的女朋友真是好般配!两个人长得真好看。”
白星尔没想到电视里的桥段会发生在他们身上,于是眼中带着几分玩味,转头看向了林蕴初。
他看了看车筐里的花,问道:“去刺了吗?”
女大学生一愣,回答:“玫瑰都是带刺的啊。我这个没有去。”
林蕴初思忖了一下,从钱包里拿出了一百块递给女大学生,说:“我不要花,你给我来一张你包花的包装纸。”
女大学生又是一愣,立刻从布包里拿出一张紫色的包装纸,并且说:“这个免费给您就好,不需要这么多钱。”
林蕴初不说话,将包装纸接了过去,就把钱放进了大学生的车筐里,然后牵着白星尔的手离开了。
走到长椅旁,他们两个人并肩而坐。
林蕴初帮白星尔紧了紧大衣的领口,对她说:“就坐一小会儿。夜里风大,你会受凉的。”
白星尔不觉得冷,只是觉得有点儿困而已,明明才刚过八点,她却是想倒头就睡。
“你刚才为什么不给我买花?”她忍着打哈欠的冲动,问了这么一句,“按道理,你不是该把那一筐的花都买来送我吗?”
林蕴初拿出刚才的那张包装纸,双手灵巧的开始鼓捣着这章薄薄的纸,说:“没有去刺,会扎到你。”
白星尔觉得这话就是寒夜里的暖火,令她的心脏“噗通噗通”直跳,丝毫不觉得冷。
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过了不到一分钟,刚才的包装纸就被林蕴初叠成了一朵玫瑰花,在他的手掌心绽放开来。
他想送给她,却发现她好像是睡着了。
解开大衣的扣子,他把人裹抱在怀里,轻声说:“懒猪,不可以睡。”
白星尔舒服的蹭了蹭他,呢喃道:“不可以睡,那你抱我干什么?怀里那么暖和,我想睡了。”
林蕴初无奈,又说:“真不能睡,你会感冒的。你要是困了,我们就回去。”
白星尔睁开眼睛,眼前的灿烂灯火染上了一层迷蒙,可却是更有一种华彩迷离之美,叫人看着痴迷。
“但我们连绵江的一半都没有走完呢。”她说。
“你还想走?不是困了吗?”
白星尔撅了噘嘴,一看就是又想继续散步,又想偷懒,所以在那里不开心。
林蕴初掐了一下她的脸蛋,然后松开她蹲在了地上,说:“我背你走。”
白星尔顿时喜笑颜开,直接扑在了他的身上。
“太轻了。”林蕴初毫不费力的把人给背了起来,“你的身高和你的体重不匹配。”
白星尔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自豪道:“我是剧院里身材保持最好的那一个。”
林蕴初笑着摇摇头,往前走。
“你不表扬我吗?我每天都要抵御很大的外在诱惑。”她立刻说。
“是挺诱惑的。”林蕴初坏笑道。
他清楚感受到她的两团绵软紧紧贴着他的后背,虽说这和握在他手里的感觉很不一样,但不管是哪种感觉,他都爱。
白星尔不知道他想的居然是这些,乖巧的把头伏在他的背上,看着眼前慢慢掠过的美景,心中满是幸福。
从前,白毅也会背着她,还会和她讲故事,直到她在他背上睡着。
“小尔?”
“嗯?”
“别睡,会着凉。”
“哦。”
“小尔。”
“……”
“小尔?”
“我在。”
“别睡。”
“好,我不睡。我和你说说话。”
“你说。”
“……”
“怎么不说了?”
“我希望你有任何事情不要自己扛着,要告诉我。哪怕我不能帮你解决什么,可我会是你的倾听者,最忠实的那个。”
林蕴初心中触动极大。
他抬头看着前面的大道,一览无余,望不到头。
可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就是真的正确?又是否是会对大家都好?但是他已经做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小尔,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就你和我,一辈子。”
白星尔没有说话,已经在他的背上沉沉睡去。
……
转日清晨,白星尔悠悠醒来。
怀里是那只兔子,被窝里还藏着那只小熊,她总会在这样的一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以前的白家。
将两个玩偶放回头顶,她坐了起来,就又看到床头柜上的那朵精巧的纸玫瑰。
真是没想到,林蕴初还有这手艺。
白星尔笑笑,然后习惯性的拿起手机想要刷刷朋友圈,结果就看到满屏的新闻推送,全都是关于林氏地产的!
她都有些傻了,伸手划开新闻进入了一个视频网页,上面播放的正是林劲业被警察从林氏大楼带走的画面。
“林氏地产陷入偷税漏税的丑闻之中。目前公安部门以及税务局已经介入调查,林氏地产法人代表林劲业表示会协助配合调查,届时还以公众事实……林氏地产是海安市的地产业龙头,在全国的地产开发商里,也是跻身于前列。此次风波预计会给林氏地产带来不可估量的打击,更有可能……”
白星尔没再听下去,立刻关掉新闻给林蕴初打了过去,可显示的却是无法接通。
她觉得事情有点儿太突然了,让她完全摸不准林蕴初做出如此决定,后续会怎么安排?思前想后,她想赶紧去见见梁雨桐,听听她的看法。
快速收拾好,白星尔跑到了排练室。
一推开门,她就看到同事们三三两两的分散站着,谁都没有做热身活动。
找了一个同事打听,白星尔才知道梁雨桐今天请假了,上午的排练没有人带,可能需要大家自行安排。
梁雨桐为什么要请假?难道林蔚琛那里出事了吗?
白星尔越想越慌,离开排练室想要再打打电话问个清楚,谁料刚一出门,就和个人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她说。
“星星,是我!”
白星尔抬头一看,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的洛允辙。
他的额头全是汗珠,那是因为进他们剧院的那条必经之路出了事故,大堵车,他怕耽误时间,就直接跑了过来。
“阿洛,你怎么来了?”
洛允辙把人拉到了一边,对她说:“林家出事了,你已经看见了吧?我不和你绕弯子,这事可不像萧家之前的那种绯闻,炒炒热度,不痛不痒的也就过去了。这事要是被定性了,林氏地产不死也得重伤。”
白星尔咬着唇没说话,心里晓得洛允辙并非危言耸听。
“林家现在已经大乱了,根本就是自顾不暇。”洛允辙又说,“林蕴初未必顾得上你,而萧清那边对你也不友善。所以,你和我走,住在京悦府里。我派人保护你,先度过这段时期再说。”
“阿洛……谢谢你。”白星尔说。
她没想到洛允辙现在对她已经到了不求回报,只求她安好的地步,这样的深情厚谊叫她更不好面对。
“跟我不用说谢谢。”洛允辙一笑,“事不宜迟,你收拾收拾东西和我走吧。剧院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会为你安排好。”
白星尔听洛允辙为自己思虑的如此妥善,心里感激。可她又想,这事情才是刚刚发生,她这么急于躲起来,是不是反而更容易暴露自己的心虚?况且,她也没和林蕴初商量过。
“阿洛,你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她问道,“起码让我和蕴初商量商量。”
洛允辙一愣。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心心念念着林蕴初,事事以他为重……洛允辙嫉妒,却更羡慕。
……
林氏地产,第一会议室。
林家人和董事会的其他重要股东,悉数到场。
何延泽持有一点林氏地产的股份,所以也跟着林新眉过来了,只有正在被关押审讯的林劲业没有出席。
林蕴初和林蔚琛在电梯口撞见,两个人皆是站立不动。
林蔚琛看着他,双拳紧握,心里对于他的狠绝简直是又气又伤心,他怨恨他为什么就非要把事情做到这一步?
林蕴初一看林蔚琛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便直截了当的说:“这只是开始。”
林蔚琛冷哼,咬着牙从他身边走过。
出席会议的人员到齐之后,秘书就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留这群人在面尽情厮杀。
林尚荣坐在最高领导席位,也就是董事长的位置,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下面的股东议论纷纷,对现在的风波很是害怕,可也有的股东心里生着闷气,想要董事长给个交代。
可他们看着林尚荣的样子,皆是不敢轻举妄动。
“爸。”林新眉主动开口,“我认为,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成立紧急预案小组,我申请出任小组的组长。”
林尚荣听到这话以后,并未言语,依旧闭着眼睛。
林新眉面露窘色,稍稍低下了头,举得有些股东会笑话她刚才的行为。可现在是她立功的关键时刻,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延泽。”林尚荣突然发话,喊的却是个外姓人。
众人都是一愣,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何延泽。
何延泽微微一笑,心道林尚荣现在是在抓救命稻草,把何家也拉下水。那好啊,他就给根假稻草。
“岳父大人,我在。”他应道,“您有任何吩咐,请指示。”
林尚荣睁开浑浊的双眼,将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
林新眉见林尚荣如此不给自己面子,竟还把重任放在了何延泽身上,气的顿时握紧了双拳,想要冲上去撕烂何延泽虚假的面孔。
“舆论导向的问题,由你来掌控。”林尚荣说,“必要的时候,帮我约见一下和董事长。”
“好的,岳父大人。”何延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一阵暗笑。
计划已经成功大半了,他如此想。
股东们见原本死气沉沉的会议已经有了动向,个别的股东也有耐不性子,又不怕得罪林尚荣的人主动问了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林董,现在外面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林氏偷税漏税。”一个股东说,“先不管外面怎么闹,我们作为股东,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林氏,到底有没有做违法的事情!”
一旦有人起了头,后面就会有人群起而效之。
林尚荣略微扫视了他们一眼,就瞥见向来无所谓的林蔚琛,表情很是严肃凝重。
“蔚琛,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他问,“说来听听。”
林蔚琛一怔,用余光瞄了瞄林蕴初,就见他和平时一样,面不改色。不像自己,外表强撑,实则内里已经一片乱麻。
“爸,我从没参与过公司的事物,自然是遵从董事会的决议。”他如此说。
“三少爷不关心自家的生意?这恐怕不可能吧。”另一个股东接话,“早前听闻三少爷在除夕当天过来慰问财务部的同事。你要是不关心公司的事物,来这一趟做什么?”
好尖锐的问题,矛头直指林蔚琛。
林蕴初瞧了那股东一眼,似乎是姓王,平日里极为不满林劲业的行事作风,算是个难得有几分正义感的人。
可他把林家人全都归为一类,以为林蔚琛和林劲业是一丘之貉,所以故意刁难他。这就是他搞错了。
林蕴初见林蔚琛不知道怎么应对,心里也有点儿着急,想着法子帮助他化解过去这个难题。可没想到,何延泽倒是主动发话了。
“王董,那天我也来了。”他说,“三弟是跟着大嫂凑热闹过来的。他平时有洛家堂的事物要处理,确实对林氏不甚了解。王董若不信,也可以找人打听,洛家堂的副堂主也是日理万机啊。”
王董一听这话,冷冷的瞪了林蔚琛一眼,没再言语。
林蕴初把何延泽的帮助尽收眼底,加之林蔚琛之前和他说盗取U盾那天,何延泽种种的奇怪行为……他越发觉得何延泽或许有什么深层次的目的。
“也就二姐夫觉得我还算个有用之人。”林蔚琛接过何延泽抛来的橄榄枝,“其实我就是游手好闲,自由散漫惯了。”
林尚荣“哼”了一声,用林蔚琛把股东们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接着,林尚荣又说了几句过场话,就把董事会给散了。
股东们都很不满,可是相对于林尚荣的霸道专横,他们只好选择再隔岸观火一段时间。但是,撤资的打算,已经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了。
会议结束后,林尚荣把何延泽和林蕴初给单独留下了。
三个人坐在偌大的会议室里,各自沉默了好久,也都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谁都没有去主动去打破眼前的平衡。
“蕴初。”
林蕴初面色无波,应了一声:“是,父亲。”
“把你和萧清的婚约再提前半个月。”林尚荣说,“两周后,举办订婚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