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蕴初一直守着白星尔,寸步不离。
他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身体,最终确定她服下的只是药性略强的安眠药,估计是外国的品种。
林蕴初不知道林劲业是从什么渠道得来的。
不过这些对他而言也不重要,他关心的只有白星尔。
最近这段时间,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受到的惊吓也太多了……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保护不了她。
“呃……”白星尔不太舒服的皱了皱眉头。
“小尔。”林蕴初唤了一声,马上起身握住了她的手,“小尔,我在这里。”
白星尔身子疲乏得很,就感觉好像是跑了个八百米,浑身都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慢慢睁看眼睛,她看见了林蕴初在蹙眉。
“四叔。”
林蕴初听出她嗓子的干哑,就知道她现在正是难受的时候,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他弯腰柔声说:“我在。是不是觉得口渴?我去给你斟水。”
白星尔一听他要离开,慌忙抓住了他的衣角,喃喃道:“别走,你别走。”
听着她带着哀求的口吻,林蕴初心里的滋味难以形容,他觉得自己太自私了,用爱霸占着她,却给不了她爱的温暖。
“好,我不走。”他说,“我陪着你。”
白星尔无力的笑笑,随后转着眼珠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心里很是讶异,便说:“这是哪儿?我记得我在星巴克等笑笑。”
林蕴初并不想瞒着她林劲业这件事,她是受害者,有权知道。只是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她需要调养一下身体,恢复体力。
“我回来再和你解释。”林蕴初说,“你现在有什么感觉,都告诉我。”
“我还好。”白星尔略有隐瞒的说,并不想让他担心,“就是有点儿头晕,还觉得有点儿累。剩下就没什么了。”
林蕴初点头,把手放在了她的脉搏上,衡量一下她是否已经向正常的代谢恢复。
白星尔看着他专注的模样,不禁想起那晚的他,是她从不曾见过的,是一个男人动情时的样子,因她而动情。
“四叔,我……”
“我扶你坐起来。”林蕴初打断她的话,“你需要喝水。”
白星尔的话没说出口,心里有点小失落,不过她也不着急,反正他们有时间,她会一直陪着他。
林蕴初把她抱起来,让她依靠在床背上,然后走到桌子那里为她斟了杯水。
白星尔笑着垂下眼眸,很享受他的照顾,可是当她看到自己的衣服和之前全都不一样的时候,她先是一愣,随即就慌了。
“四叔!”她稍稍喊了一声,“我的衣服……我……”
“我换的。”林蕴初淡漠道,然后坐在床边把水递了过去,“我给你换的。”
白星尔顿时脸色通红,磕巴道:“你、你怎么能……该等我醒了才换啊。”
“害羞?”林蕴初一笑,却有几分苦涩的意味,“在我面前,不用害羞。”
白星尔难为情,赶紧把水杯接了过去,咕嘟咕嘟给喝了下去,心想不在他面前害羞,她还能冲着谁害羞?
虽说那晚,他们除了没做最后一步,把能做的都做了,可那也不是就没有顾忌了。
“还喝吗?”他问。
白星尔被呛了一下,咳嗽几声,说:“不喝了。”
林蕴初把杯子拿回去,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又问:“要歇会儿?还是吃些东西?我可以叫下面的人准备。”
白星尔没有立刻回话,又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哪儿啊?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林蔚琛家。”林蕴初冷声道,收回了看她的视线。
白星尔一怔,随即便问:“我们怎么会在三少爷家?出了什么事情吗?”
林蕴初不敢去看她纯真无辜的眼睛,只是说:“我去让下面的人给你准备些清淡的食物,你多少吃些。”
说完,他就立刻站了起来,白星尔莫名觉得心里不安,想扑过去抓他,却是差点撞在床头柜上。
好在林蕴初反应迅速,一只大手为她挡住了疼痛。
“你这是做什么?”他拧眉道。
白星尔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本能的先抓住他的手,才说:“我不饿,你别走。我现在有点儿乱,不知道……”
没等她把话说完,林蕴初把人抱在了怀里,轻轻的唤着:“小尔。”
“嗯?”白星尔紧紧抱着他,吮吸着他的气息,一颗心慢慢稳定下来,“你怎么了?我觉得有点儿奇怪呢。”
林蕴初不说话,只是把人继续往怀里按。
如果可以,他愿意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这样的话,他就不用担心失去,更不用担心心会那么疼。
“四叔,你为什么不说话?”她问,觉得他抱得有点儿紧了,使她呼吸都不顺了。
林蕴初不说话,思绪一片混乱。
“四叔?四叔……”
噔噔噔!
敲门声传来,白星尔下意识的要推开林蕴初,可他却是没有放手,只是回了句:“进来。”
一个年轻的女佣人打开门,恭敬道:“四少爷,小姐,三少爷请二位下楼用餐。”
“知道了。”
佣人得到回应,微微鞠躬,立刻退了出去。
林蕴初起身,给白星尔拿了件薄款的羊绒毛衣,让她套在身上,以防她下去受凉。
白星尔乖乖的接过去,却是嘟囔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蕴初默然。
……
二人一同下了楼。
餐厅里,林蔚琛和梁雨桐已经落座,但是迟迟没有动筷,就是在等他们一起用餐。
白星尔看到梁雨桐的出现,惊异不已,都不知道该怎么询问?可看这场面,她似乎是和林蔚琛是旧相识。
“先填饱肚子。”梁雨桐站起来向白星尔走去,“有什么想问的,我们回了剧院,有的是课余时间。”
白星尔呆愣愣的点头,等走到了桌旁,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林蔚琛打招呼。
“三少爷好。”她礼貌道。
林蔚琛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看起来玩世不恭,一副老顽童的模样,笑呵呵的调侃道:“你对着老四一口一个四叔,怎么到我这里就是三少爷呢?就拿老四当亲人啊?”
白星尔脸色稍红,觉得她和林蕴初自确定关系以来,她似乎还没有改过口,一直都是以“四叔”这个称谓唤他。
现在想想,好像已经不合适了。
“蔚琛,可不要拿我的学生找乐子。”梁雨桐故作生气的对他说,“她可是我手里的王牌学生,稍加培养,将来肯定是要登上国际舞台的。”
“哟!”林蔚琛笑起来,“要是看护犊子这一点,你和老四真是像啊。”
“你的话一向多。”林蕴初霸道的牵住白星尔的手,将人给按在了座上,“今天格外多。”
林蔚琛挑眉,脸上还是维持着刚才的神情,说的话却是别有深意,“不然呢?愁眉苦脸吗?老四啊,你和我的愁,还嫌不够多吗?”
林蕴初眸光一寒,没有回应他,而是对白星尔说:“吃饭。”
白星尔点头,见林蔚琛虽然还是在看着林蕴初,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拿起筷子,并很温柔的对梁雨桐,说了句:“有你爱吃的古老肉。”
梁雨桐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是很自然的也拿起了筷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落在白星尔的眼中,竟让她觉得他们之间就像是老夫老妻,仿佛已经相守了几十年,生命之中都是已经有了彼此。
这样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不已。
白星尔情不自禁的扭头看向了林蕴初,就见他在舀粥,然后把碗放在了自己的手边。
她笑了笑,坚信他们之间也会活成那样。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也要喝粥,养胃。”白星尔小声说。
“嗯。”林蕴初应了一声,听话的给自己盛了一碗。
林蔚琛和梁雨桐瞧见二人的互动,相视一眼,都是没有出声,沉默的吃着饭菜。
一顿饭下来,白星尔因为身体的缘故,再加上本来饭量就小,所以吃的并不多,只喝了林蕴初盛的那碗粥。
“星尔,你可真是好养活啊。”林蔚琛笑着对她说,“这是要省不少的饭前呢。”
“让三少爷见笑了。”白星尔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是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吃的少了些。不过,这粥很美味呢。”
“那我让佣人教给老四,让他回头做给你喝。”林蔚琛继续打趣。
梁雨桐一听这话,不由得笑笑,问:“四少爷还会下厨吗?他看起来可并不像是精通厨艺的人。”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林蔚琛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这个弟弟,凡事只分为他想做,或者他不想做。老四,对吗?你哥的这个夸奖,你很受用吧?”
林蕴初听得出来,他这是在不动声色的提醒他,所以便对白星尔说:“我局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我让人送你先回剧院。”
白星尔微微一怔,随即说:“好的。”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清热解毒的中药,没有副作用。”林蕴初又说,“你按照我贴在药上的纸条指示,进行服用。不要忘记。”
白星尔点头。
“我送你出去。”林蕴初站了起来。
梁雨桐见状也站了起来,同他说:“我和星尔一起走。正好我也要回剧院处理些事情。”
林蕴初没有想防着梁雨桐,而且有她作陪,也省的白星尔胡思乱想些什么,于是便同意她们一起离开了。
等这二人一走,林蔚琛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餐厅里的气氛急转直下,变成了不再掩盖的压抑,他对林蕴初说:“到我书房来。这一次,我们两个开诚布公的谈谈。”
……
白星尔和梁雨桐在林蔚琛专属司机的护送下,向着剧院前进。
梁雨桐知道她想问自己和林蔚琛是什么什么关系,可又觉得不好打听人家的私事,便就隐藏住了好奇心。
不得不说,白星尔这个孩子惹人疼,惹人爱,值得拥有一个全心全意对她的男人。
“身体还有没有什么不适吗?”梁雨桐关怀道。
白星尔说:“还是觉得四肢无力,可也不难受,不碍事的。”
梁雨桐点点头,大概也猜到林蕴初还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和她说明情况,毕竟这件事,确实难以启齿。
“梁老师,我从醒过来以后就稀里糊涂的。”白星尔倒是有点按捺不住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知道吗?可以告……”
话没说完,就被突然震动起来的手机给打断了。
是白星尔的电话。
她临走时才拿到手机,发现处于关机状态就顺手开机,没想到这就有电话打了进来,是时笑。
白星尔反应慢了半拍,这才意识到她没有和时笑见成面,肯定会让时笑担心啊!
快速划开手机,她上来就说:“笑笑,我没事!你别着急!”
电话那头的时笑沉默着,一直不说话。
白星尔抬了一下手机,看到通话并未中断,又试探着喊了声:“笑笑?”
只听“哇”的一声,时笑大哭起来。
“白星尔,你个杀千刀的!简直是要吓死我啊!”时笑在大马路上直跺脚,“我要是再找不到你,我就让我爸给军区打电话!你真是……我要和你绝交!”
白星尔听到时笑的大喊大叫,心想这次的事情估计是真把人吓坏了,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大的反应。
“笑笑,对不起。”她哄着她,“不过,我真的没事!你放一百个心。”
时笑吸吸鼻子,抹了把眼泪,又说:“在哪儿呢?我跟你说,我联系不上林蕴初,就找了郑炎彬。他现在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找你,你得请我们吃饭!”
“好好好!”白星尔马上答应,不敢有异议,“我现在正往剧院走呢。你们要不过去等我?然后找个餐厅。”
“行!”时笑语气硬了起来,“一会儿见!我非得剥你一层皮不可!”
挂断电话,白星尔就对上了梁雨桐含笑的目光,解释道:“我闺蜜。”
“不错。”梁雨桐应和,“有这样的一位朋友,是你的福气。”
“我也这么觉得。”白星尔叹息,“当时,要不是笑笑陪着我,还愿意理我,恐怕我都要的抑郁症了吧。”
“星尔,我可以想象你的生活不容易。但是,你做的很好。”梁雨桐拍拍她的手,“要是白部长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自豪的。”
“我哪里做得好?”她低头说,“我是被他保护的好。不会为钱所困的人,在这个社会上,还能说自己不容易吗?”
梁雨桐知道她说的是林蕴初。
确实,家道没落的白星尔,若不是仰仗着林蕴初的庇佑,能不能生存到现在都是个未知数。
或许也正是如此吧,白星尔才要面对林蕴初的家庭,去接受那些磨炼和考验。
“梁老师,刚才的话被打断了。现在,你能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吗?”白星尔又问。
梁雨桐一笑,回答:“林蕴初不会骗你,你还是等他告诉你吧。”
……
白星尔和梁雨桐下车时,时笑和郑炎彬已经到了。
梁雨桐见他们年轻人聚在一起了,就和白星尔打了声招呼,便独自回了剧院。
时笑率先跑过来,一把挽住了白星尔的手臂,问:“那个女人是谁啊?气质真好!长得也有种古典美。”
“我的老师。”她回答,“以前很有名的芭蕾舞老师。”
“怪不得呢。”时笑又多看了两眼。
这时,郑炎彬也走了过来,他的神情异常严肃,上来便说:“他就是这么保护你的?让你几个小时音信全无!你知道我和时笑快疯了吗?失踪时间那么短,我们也没办法立案!他哥哥又在外地,我们……”
“对不起啊。”白星尔看出郑炎彬是真的担心坏了,“害你们这么着急,真是对不起。”
郑炎彬重重叹口气。
他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道歉,而是要她好好的!哪怕他不出现在她生命里,只要她平安幸福,那也就足够了。
可是她照顾不好自己,林蕴初也不能时刻护着她。
“我请你们吃饭!”白星尔笑着说,“你俩都消消气,我们吃顿大餐!”
时笑瘪瘪嘴,本来也是想痛骂白星尔一顿,可现在见人真的没事了,也就过去了,便说:“郑炎彬,你别说星尔了。过去就过去了,我们去吃饭吧。”
三个人去了距离剧院不远的一家港式茶餐厅。
点了几个时笑爱吃的菜,又点了看起来不错的菜,他们这才算是彻底稳定下来。
“星尔,你今天到底去哪了啊?”时笑正经问她。
白星尔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告诉她呢?
思量了一下,她只能撒谎说:“刚才那位梁老师,带我出去了一趟。中途出了点意外,我们就耽误了时间。”
“既然是这样,那你应该和我打声招呼啊!”时笑气的锤了一下她的后背,“我还以为你被什么坏人给掳走了呢!你不知道你长了一张容易让人犯罪的脸吗?”
白星尔干笑了一下,觉得这话太夸张了,说:“事出突然,我就忘记和你说了。你别生气了。”
时笑白了她一眼,转而又想自己迟到那么久,也就别说人家了。
“郑炎彬,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时笑忽然对他说,“街那边有家奶茶店,肯定比这家地道!你能买两杯回来吗?星尔也爱喝呢!”
白星尔为了保持身材,怎么会喝奶茶?可她想到了时笑之所以这么做,可能是有话对自己说。
“炎彬,麻烦你走一趟,行吗?”她配合道。
郑炎彬点了下头,起身离开。
等人一走,时笑就立刻和白星尔说:“我查到了一个女孩,叫做谢春子,应该就是那个和江尧青梅竹马的人。”
白星尔是真的不赞同她私下调查别人,可是事情已经做了,再说也没有用。
“然后呢?”她问,“你觉得这他们是情侣吗?”
时笑蹙眉,如实道:“说不好。因为这个谢春子好像是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我不知道江尧是把她当老乡,在照顾她,还是真的喜欢她。”
“身体不好?”白星尔顿时预感事情有点儿麻烦,“笑笑,要不还是和江尧谈吧。这样直接找上他身边的人,实在不好。”
“我们就去确认一下!”时笑说,“不会打扰这个谢春子!我派人守着,如果江尧和谢春子去医院了,我们就立马赶过去!看看他俩人互动怎么样,到底是不是情侣!”
白星尔皱着眉头,觉得时笑的行为有点儿偏激了。
“要是你发现他们是情侣,你该怎么办?”她问。
时笑一愣,随后不太有底气的回答:“公平竞争呗!他们又没结婚!”
“笑笑啊!”白星尔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她,“你和江尧……你们……”
“你和林蕴初呢?”她立刻反唇相讥,“我也劝你放弃他。可是呢?看看那个郑炎彬,对你痴心一片,可你还不是照样惦记着林蕴初?”
……
三个人吃完晚餐,郑炎彬就把白星尔送回了剧院,然后再送时笑回家。
因为时笑的话,白星尔不敢正视郑炎彬的眼睛。
她无法不去承认那番话,比如她暗恋林蕴初十年,又比如她对林蕴初始终死心不改,更比如她因此伤害了无辜的郑炎彬。
可爱情不是一加一等于二。
如果爱情能够有标准的法则,那么这世界上又怎么会有如此之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又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悲欢离合?
思及至此,白星尔虽然对郑炎彬心有歉意,却是再一次感念上天让她的爱得到回应。
快速掏出手机,她拨通了林蕴初的号码。
……
偌大的客厅里,没有开灯。
林蕴初坐在窗边,脚下是三瓶已经喝空了的马提尼。
望着那无边无际的星空,他舍不得闭上眼睛,也舍不得忘记这段璀璨,因为她,真的点亮了他的夜。
可是,他却无法为她铺平后面的路。
手边的电话不停的震动着,上面一遍又一遍的闪动着“小尔”两个字,深深刺痛着他的心。
我的女孩,我是不是该放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