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竞存紧紧盯着我看,他拧着的眉宇有着淡淡的不耐烦。
沉郁的双眸若隐若现带着薄薄的戾气,他说:“这不是我想怎么样就能解决的,这件事情,经纪公司那边儿肯定会走法律程序,现在已经超出了私人范围的局限,夏远,你明白吗?”
“我为什么要明白?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贺敏之因为这件事被封杀也和我无关。”
我冷清地看着周竞存,情绪有些激动:“你觉得以我对贺敏之的讨厌程度,我会留下关于她的东西这么长时间?难道我是先知,我知道她现在会成为女神?这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一旦遇上跟贺敏之有关的事情,周竞存必定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面孔。
而我,也立刻变得不在冷静。
虽然明知这样的争执,只会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我还是忍不住,或许他帮的人不是贺敏之,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我说不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激动。
我不再理睬他,拉过被子便想躺下。
男人的手突然伸过来用力攥住我的胳膊,四目对视,我以为他要和我继续这个话题,所以抢先他一步淡漠道:“周竞存,我不想在跟你争执这件事情,我说的,如果你不信,那就去查,反正你喜欢在我身边安排眼线,说不定还有你的人,你尽管找人来套我的话,但是现在,我要睡觉了,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腾地方给你。”
一口气,将所有的不悦和愤怒发泄了出来,但心底,并没有因此就舒服些,反而愈发觉得闷气。
周竞存眯眸看着我,低沉的嗓音才跟着缓缓道:“吹干头发再睡。”
说完,他已经抬脚走去浴室拿吹风筒了,我全程都有些懵,定定地坐着,由着他替我吹干头发。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插在我的发间中,浅浅地触碰穿流过我的心尖。
像一股暖意,久久无法散去。
头发干后,我顺势便躺下了,闭着眼睛,耳边是花洒里水落下来的声音,淅淅沥沥的和窗外还在下的雨声融为了一体。
我侧着身,头压在头下面枕着,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身旁突然一陷,一只冰凉带着湿意的手臂从我肩上穿过,下一秒,整个人便被拉进了怀里。
他紧紧搂着我,让我动弹不了,浑身不自在。
我蹙着眉,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出声了:“周竞存,你这样我不舒服,我现在还没过危险期,也陪不了你做什么。”
我的语气并不好,身后的男人僵了僵,语气也随着低沉起来,他安静了几秒时间,才语调淡淡的道:“嗯,做不了就不做,我也没要求要你做。”
我咬着唇,无声地抽了口气:“那就放开我。”
“你睡你的,我抱我的,没打扰你。”他慢悠悠的说的极其自然顺口,坚硬的胸膛带着炙热的气息,心跳和呼吸声让我根本没办法忽略。
他这样,我根本没办法好好睡,所有的思绪都在无声中跟着他走,我有些恼怒道:“你这么热,我怎么睡?”
男人不出声。
像是没听到一样,我扭过头,就见他闭着眼一副睡着的样子,才不过半分钟,他就真能睡着?
我有些气节,不断动弹自己的身体,试图想要他松开我,可周竞存纹丝不动,我烦躁到快要疯掉了他也无动于衷。
最终,还是我妥协了,纵使太多的不乐意,还是被他抱了一整夜。
....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身旁的男人已经不在卧室了,盯着天花板愣愣地发了会儿呆,才爬起床洗漱。
雨已经停了,天气格外清爽,我换了身衣服后,才姗姗下楼。
今天的事情有点儿多,吃了早餐就得去店里。
可可昨晚给我发消息,说了一下关于美甲机械的问题,她个人觉得是比较实用的,又发了一些这方面的最新资料给我,看过之后,我挺兴趣,所以打算好好了解一下。
下午还得去趟医院拿老夏同志的检查结果,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问题,心里有些担忧。
一边想着,一边走进餐厅,刚踏进门,我就顿住了。
目光注视着长方形餐桌上正在吃早餐的两个人,脑子里嗡嗡直响,她昨晚没走?
周竞存在这时抬起头朝我看来,他开口道:“起来了?怎么不都睡会儿。”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抬脚朝餐桌走过去,拉开隔了两人一个椅子的位子坐下来:“阿姨,给我一碗粥就好。”
“夏远,早上好。”贺敏之一脸微笑地看着我,与昨晚那个浑身湿透的判若两人,如果不是她微肿的双眼,我都忘记她昨晚哭过了。
目光对上她的视线,语气不冷不热道地说:“本来挺好的,但现在.....”
我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余光扫了一眼周竞存,他正盯着我看,目光深沉,带着凝重。
贺敏之的脸色,也随着僵硬,但碍于周竞存在,她也不会发作,只是淡淡一笑,垂着头,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做给周竞存看。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看她演戏,阿姨端着粥放在我面前,细声细语地说:“太太,我给您蒸了份蛋,是昨天特地托人到郊区买的,您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在这充满嘲讽的早晨,唯有阿姨的话让我感到了一丝温暖。
拿起勺子,盛了点儿送到嘴里尝了尝,清淡却带着可口,我点着头朝阿姨笑了笑:“嗯,好吃。”
“合胃口就行,您多吃点儿,我明天换换别的东西一块蒸。”
“好。”
我和阿姨和谐的对着话,完全将一旁的两个人忽视掉。
贺敏之没有继续吃了,放下筷子淡淡的看着周竞存,她微微一笑轻声的道:“竞存,阿姨做的东西会不会不适合夏远吃啊,毕竟她现在怀着孩子,乱吃不好吧?”
贺敏之的话,让我顿了下,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一旁的周竞存,英俊的脸温淡的仿佛面无表情,他语气不轻不重地说:“都是一些清淡温和的食物,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贺敏之点着头,嘴里却带着一丝犹豫不止:“我知道,可我还是觉得专业点儿的人照顾会比较好,不如我们给夏远找一个陪孕的阿姨吧,这样你也可以放心点,你说呢?”
贺敏之的话,让我突然笑出声了,她说话的口吻,像极了一个女主人,我的孩子,我怎么吃,凭什么由她安排?
我放下勺子,慢条斯理地拿起湿纸巾擦了擦嘴角,望着她不咸不淡的道:“贺小姐,您是昨晚没睡好,还是现在没清醒?”
“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足以让你这么关心我吧?你不是应该祈求这个孩子消失才对吗?”
“夏远。”我的话才脱出口,周竞存便厉声喝道,他紧拧着眉心,深邃的目光聚集在我的脸上,一张脸沉了下去,语调中含着几分浓烈的警告:“你给我好好说话。”
“怎样才是好好说话?”我轻笑一声,抿唇对上他的视线,男人似乎很生气,他在气什么呢?
气我说了他的贺敏之?
还是其他别的?
目光中的对峙,让我像一个失了控的嫉妇,而最受的乃贺敏之。
她小脸一白,故作出一副惊慌地表情瞧着我,焦急地说着:“夏远,我没有这么想,竞存,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过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夏远被照顾的更好,所以.....”
“敏之。”周竞存脸色不变,语气带着生硬打断了贺敏之的话,他淡淡道:“你吃饱了,我让宋岩先送你回公寓。”
贺敏之愣住了,应该是没料到周竞存会先打发她离开,但她并没有拒绝,而是不再说话,识相的站起身,朝男人点着头:“好,我先走了,你帮我跟夏远好好解释一下,我没有这么想.....”
“嗯。”周竞存淡淡的嗯了声,他让阿姨送贺敏之出去,然后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侧身面对着我,漆黑的双眸犹如古井般地盯着我一眨不眨。
被他这么看着,我讥讽笑了一声:“你的贺敏之让你帮她好好跟我解释解释,还不开始吗?”
周竞存望着我,微皱着眉:“你能不能别浑身带着刺?昨晚她突然来,我并不知道,雨那么大,宋岩有事情过不了,我就让她住下了,你不许她碰你的衣服,我便让阿姨拿了自己的衣服给她,她现在穿的是早上宋岩才送过来的,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我有什么不满?”我重复着这几个字,男人的话,充斥着不悦,但却让我愈发憋闷,我淡淡的道:“我没有什么不满,你想让她住多久都可以,反正你也说过,只要你想,这栋别墅都可以给她,至于衣服,是我自己花钱买的,那你自然是没有权利给她穿。”
说完,我已经站起身准备往外走了,可男人长腿一跨,一把握住我的手腕,俊脸黑沉地瞧着我:“去哪里?”
“我得去店里努力赚钱,以防你随时把别墅过户给贺敏之,到时候总不能让我住大街吧?”
周竞存深深吸了口气,他低着头,眯起瞳眸,眼神晦暗,似乎在隐忍,却又不太像,仿佛带着一丝的无力感,嗓音沉沉道:“我送你。”
他酝酿了这么久,就三个字?
我微怔了下,男人已经握着我的手,带着我朝外面走去了。
玄关处,周竞存换好鞋子,我挣了挣他的手,淡淡地说:“我不用你送,宋岩送我。”
“宋岩送敏之了。”
“哦。”他这一提醒我才想起来:“那我自己开车吧。”
“我送你,你就这么不乐意?”男人英俊如斯温和内敛的容颜荡漾出似笑非笑的意蕴,明明没有任何的怒味,却让人看的胆颤。
我咬着牙,不再说话,换上鞋子后便跟他出了门。
一路上,我们一言不发没有任何的交流。
心里默默想着,明明昨天一切都好好地,才短短一个晚上就成了现在的状态。
二十分钟左右,车子稳稳停在店门口。
我低头解着安全带,刚准备开口对他说我走了,话还在喉骨间没发出来,一股熟悉的男人气息便压了下来。
他狠狠吻住我的唇。
带着一股凶狠的劲儿,发泄着昨晚和今早的怒火,我整个人缩在座位上动弹不得,反应过来时,手被压在胸前动弹不了。
没有任何技巧的吻,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尤其是我们现在还在生气的阶段,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是特别的反感这样的强制性的亲密。
可周竞存压根没有这样的感觉,仔细想想,似乎每一次,只要他想,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不会受到任何的干扰和影响。
他含着我的s,吮着,咬着,像是饿极了一样。
我被他勾起了怒意,拼了命的挣扎,想要说话也全然被他的吻吞咽掉了。
直到他自愿结束,我才算解脱了。
吸着大口气,瞪着眼前的男人:“周竞存,你以为每次给了一耳光在给颗甜枣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真的让我讨厌透顶了。”
我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车里的空气都停留在了这一刻,男人淡淡地望着我,一双眼睛更是带着薄薄的凉意,我以为他要动怒了,但最终却只说了句:“你怀着孕不方便,下午让宋岩去医院拿检查结果,至于昨晚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不必想太多。”
说完,他顺手将车门替我推开,我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抬脚便下车了。
我头也不回的朝店里走去,脑子里想的却是他的话,至于周竞存何时发动车子离开的,我完全没有注意。
可是不知怎么了,这样的感觉,让我有些隐隐的难受。
我木纳地问自己,那些话,会不会重了?
但想着他因为贺敏之的事情质问我,我便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整个上午,我都有些心不在焉,可可跟我讨论美甲机械,我也没有听进去多少。
她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小远姐,你跟周总吵架了?”
被她这么一问,我才抬眸看着她,我没有出声,只是摇了下头。
良久后,我开口问了句:“可可,你现在还在帮他做事儿吗?”
可可被我这么一问,一下子紧张起来,她解释道:“小远姐,我发誓,我现在跟周总没有任何联系了,我跟他说了,以后不会在把你的事情告诉他了....”
“你别激动,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而已。”
“小远姐,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背叛你了的。”
我笑了笑,轻轻摸着她的脸颊:“笨蛋,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想问问她,在她眼里,周竞存是个怎样的人而已。
可可听了我的话,像是打了鸡血似得,一个劲儿的讲笑话让我心情好了许多。
跟她将美甲机械公司的资料又研究了一遍,在网上查了一下,这家公司在整个人美甲行业还是挺有名气的,抱着试试的心态,我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给对方打去了电话。
是一位叫陈陈的副总接听的。
通过电话我才知道,店里一直以来用的指甲油也是这家公司生产的。
之所以给我寄来公司的产品介绍,是因为最近要举办一个招商大会,如果考核过后,由公司出资创办美甲会所。
这个条件对这个行业人来说,无疑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
只不过,我有些顾虑,一旦是别人出资创办,那么这个店便不是我一个人的了,这样一来我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自由自在了。
我把我的想法告知陈陈,她给的回复是,公司除去每年的分红和正常的产品往来不会跟会所有过多的接触,也就是说,这个会所的法人代表以及所有权都是我的。
听了这个解释,我是非常心动的。
招商大会举办的时间在这个周六,也就是后天,时间有些急,但我还是挺想去的。
陈陈让我考虑一下,如果确定要过去给她一个消息,她提前安排好住处。
这个事情,我暂时没有跟任何人说,包括可可也不知道我想去上海。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我不想太张扬,怕到最后会打自己脸。
中午,我们点的外卖在店里吃。
小柯的电话也在此刻打来,他说:“夏远小姐,你家馒头我送来了,在门口。”
小柯嘴贫的很,不过他特好玩儿。
我笑了笑,与他说:“我马上让人出去接,你稍等一下。”
“好勒。”
我赶紧挂断电话联系阿姨,与她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重新打给小柯,我对他说:“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谢我是自然的,不过一般说改天,都是到最后不了了之了。”
“你放心,一定作数,毕竟馒头是你养了这么久的,为了它我也得好好谢谢你呀,以后说不定还得麻烦你呢!”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反正我已经录音了。”
与小柯聊了两句,他嘱咐我关于馒头的习惯,因为馒头见过我,所以他希望我尽量早点回去陪它,不然会认生导致厌食。
我答应了,打算一会儿去医院拿结果了就回去。
不过在这之前,宋岩已经去拿了,今天周竞存说过,但是我没放在心上。
下午,宋岩亲自送结果过来给我,没什么问题,一切都正常,心底也松了口气。
店里今天比较清闲,我让宋岩提前送我回别墅了。
我回到的时候,阿姨正在喂吃的给馒头,但馒头一动不动的蹲在地上完全不理睬。
我快步走过去,轻声喊道:“馒头。”
听到我的声音,馒头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了,阿姨在一旁满脸诧异道:“我都哄了半天也不理,太太您一喊就立刻起来了,这狗狗真听您的话。”
我接过阿姨手里的狗粮送到馒头嘴边,它立刻张嘴吃掉了。,还一直朝我摇着尾巴。
我对阿姨说:“它认生,过些天就好了。”
跟馒头在花园里走了会儿路,给它介绍了一下别墅里的规矩,它虽然是条狗,但就像江慎霆说的,懂人性。
想到江慎霆,我立刻拍了张馒头的照片发过去给他,对他说了声谢谢,江慎霆没回复,应该在忙。
晚上,周竞存有应酬没回来吃饭,我和阿姨吃过后就带着馒头去散步了。
回来时,周竞存已经在家了。
看着我牵了条狗,他皱着眉:“你买的?”
“嗯。今天刚送来。”
“夏远,你现在怀孕中,不适合养宠物。”周竞存眉头拧得更紧,他抬脚走到我面前,一旁的阿姨见状便退下了。
馒头趴在我的旁边,低头玩儿着它的玩具,它似乎听到了周竞存的话,立刻警觉的抬起头,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盯着周竞存一眨不眨。
兴许是被狗看着,周竞存眉头拧得更紧。
我却笑了。
我说:“我已经问过医生了,只有没有过多的亲密接触是完全可以养的,而且馒头已经做了所有的检查,符合我目前的情况养。”
“馒头?”周竞存深邃的瞳仁看着馒头,眼底没有任何暖意,他淡漠道:“夏远,你不要告诉我,这条狗是江慎霆养过的?”
我眨了眨眼,我怎么就忘了他跟江慎霆可是认识多年啊,馒头是在江慎霆出国之前就养了,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是融洽的。
被周竞存这一问,我才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应该改个名字才对。
而且我也不能硬着头皮说不是,只要他稍微一查便一清二楚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对上他的目光:“嗯,是他养过的,不过他一年前就送给宠物店了,这次我想买便转卖给我了。”
“夏远,你买回来是故意为了惹怒我,还是对江慎霆的东西爱不释手?”男人黑色短发下的脸面无表情,眉宇间微皱着眉,眼神很淡漠,嘴角晒着几分凉薄的嘲弄。
话说完,他转身便上了楼。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敲锤了一下。
趴在地上的馒头发出“嗷呜”的低唉声,我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低喃道:“放心吧,我不会不要你的。”
因为这件事情,我和周竞存彻底进入了冷战,他试图想用这样的方式让我送走馒头,而我,因为贺敏之来家里的事情,加上想要留下馒头,也不搭理他。
晚上,他不再抱我,一个人睡一边,中间隔着楚河汉界,像是一道无形的大海,将我们天各一方。
我在睡着之前,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上海。
一来是对这个项目感兴趣,二来是希望可以跟周竞存都各自冷静一下。
我不在的期间,自然是要把馒头托付给阿姨,我想,周竞存应该不至于趁着我不在就把馒头送走,如果他真的这么做,那我肯定不会妥协。
不过在去上海之前,沈秋姮来电话约我见一面,说有急事找我,还提到老夏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