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煊咧着小~嘴在纪晓棠怀里笑,他似乎是听见了大家说话,就跟着“哦”“哦”叫了两声,听起来似乎在回应似的。
这样一个小家伙,不管是做什么样的动作,或者是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在人们看来都是十分可爱的。郑桂就又立刻夸赞秦煊聪明。
其实这种夸奖,也算不得是夸张的。毕竟,孩子这样小,对外界做出的反应越多,就代表他越是耳聪目明,那可不就是聪明吗。
纪晓棠自己也认为,儿子是个非常健康聪明的小家伙。
“可惜煜儿这么大的时候我没有看到,一定和煊儿一样可爱。”抱着秦煊,纪晓棠就将话题转到了秦煜的身上。
郑桂看了一眼秦煜,却叹了一口气。
纪晓棠没有追问,而是安静地等着,她知道,郑桂肯定是有话说。
“煜儿那个时候要是也和煊儿一样健康活泼,王爷和我何必操了那么多的心!”郑桂叹气说道。
“怎么,煜儿生下来的时候身子不好?”纪晓棠关切地问。
“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本事……”郑桂抬起胳膊,将秦煜揽到了自己身边,语气低沉而温柔,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伤感来。
“桂姐姐怎么这样说。”纪晓棠立刻说道,“依我看来,桂姐姐将煜儿保护的很好,也照顾的很好。”
郑桂的目光从秦煜身上抬起来,看向纪晓棠,她的笑容有些忧伤。
纪晓棠的印象中,郑桂一直是华贵的、热情的、带着笑的。忧伤这种感情,似乎不应该出现在郑桂的身上。
“我刚嫁给王爷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郑桂告诉纪晓棠,她刚嫁进肃王府的时候,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在韩太后面前做着小媳妇。
她的身子本来很好,怀了秦煜之后身体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那个时候。太后娘娘很是关心我,叫我进宫里去,不是赏赐下东西来,就是嘱咐我该如何如何……”然而韩太后这样关切的结果。却是让郑桂的身子越来越糟糕。
“有一次,几乎就保不住煜儿了,还是王爷发了急,后来从外面请了名医,保住了我和煜儿的性命。”也正是从那之后。郑桂怀~孕期间就再也不曾进宫。
而在产下秦煜之后,秦霖和郑桂就从来没有将秦煜带到过韩太后的跟前。
也是因为怀~孕期间发生了那些事,秦煜刚生下来的时候身子很弱。
“有的时候整夜的哭闹,疼的我心都要碎了。我不放心奶娘照看煜儿,就亲自照看他。那个时候我还在做月子,只要煜儿略有惊动,我就会立刻醒过来。有一次,我抱着他,整夜都没有合眼。那阵子,王爷也跟我一样。熬的人都瘦了。”
秦煜如今完全是个健康孩子的模样,是这些年来,秦霖和郑桂不惜重金,耗尽心力各方求医问药,精心调理的结果。
所以,秦霖和郑桂说秦煜的身子不好,并不是空**来风的托词。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每次说出这样的借口,韩太后虽然不满,却也有些无可奈何的重要原因之一。
纪晓棠听了郑桂的话,不禁半晌无言。一面却将秦煊抱的更紧了一些。
郑桂从前也曾经点点滴滴地透露过,但今天却是第一次说出了全部的实情。郑桂能够说出全部的实情,自然是因为纪晓棠现在生下了秦煊的缘故。
“晓棠,所以我说。我很羡慕你。”郑桂看着纪晓棠,眼神无比真挚。
纪晓棠笑着摇头。
韩太后确实没有在她怀~孕期间做什么手脚,这一方面是因为秦煜的存在,另一方面,则是她虚以委蛇,在韩太后面前将戏份做足了。
然而。韩太后之前没有动手,不代表以后就不会动手。
在这个问题上,她和郑桂确实有许多的共同的话题可以谈。
“我很佩服桂姐姐,以后,还得多像桂姐姐学习。”纪晓棠缓缓地说道。
郑桂就笑了。
“这并不难,你只要不去理会她就是。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便是撕破了脸,以今时今日的情势,她也不能将你怎么样。真的有什么,还有王爷和我。……撕破了脸,以后万事还都容易了!”
郑桂让纪晓棠看她的例子。
“所以说,我要向桂姐姐学的东西还很多。”纪晓棠说道。
郑桂看向纪晓棠的目光又深沉复杂了一些。
“晓棠妹妹,你果然是……,是姐姐要佩服你才是。”
随即,两人就都默契地转开了话题。郑桂是曾经亲自照料过秦煜的,因此在如何照料小婴儿这个话题上,她真的有很多的经验。
虽然这些经验纪二太太也同样有,但是纪晓棠还是很仔细和虚心地向郑桂请教。
两妯娌这样说着话,秦煊就累了,在纪晓棠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就满满地闭上了眼睛。
郑桂和纪晓棠都立刻压低了声音。
直到秦煊睡熟了,纪晓棠才让奶娘抱他去了另外的屋子。
秦煜的目光就一直跟着奶娘,直到帘子落下再也看不见什么了,秦煜才将目光收了回来。他这样的表现,不仅纪晓棠看的清楚,郑桂也都看在了眼睛里。
“煜儿真是很喜欢煊儿。”郑桂笑着说道。
秦煜就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煊儿很可爱。”秦煜红着脸说道。
郑桂笑了一会,就对纪晓棠解释:“煜儿身边也有几个小伴当陪着他,为了照顾他,找的都是比他大一些的。他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尤其还是煊儿这样可爱的。”
“那有什么,”纪晓棠也笑了,目光转向秦煜,“就让你父王和母妃再给你添个弟弟、妹妹,保证比煊儿还可爱。”
秦煜眼睛就亮晶晶的。
郑桂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霾,随即也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有服侍的人从外面进来禀报,说是宫中有旨意来了。
郑桂立刻就是一脸“来了。来了,果然来了”的表情,似乎她已经猜到了旨意了内容。
纪晓棠倒是很平静,正如之前她和秦震曾经商量过的那样。谁也休想动她的煊儿。不管里宫里头还是外头。这一点心意坚决了,其余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纪晓棠往前面来接旨,郑桂带着秦煜陪着一起过来。她们到了前面正堂,秦震和秦霖也到了。陪同来一起接旨的,还有韩颐、纪大老爷和纪二老爷。
前来宣旨的,依旧是韩太后的心腹张总管。
韩太后的旨意很是简明扼要,祝贺秦煊百日,并说她在宫中不好出宫,要秦震和纪晓棠带秦煊进宫,给她这位“祖母”看一看。
韩太后表示,很想看看秦煊。
张总管宣读完了韩太后的旨意,众人都站起身,秦震就将旨意接了过来。说稍后就会带纪晓棠和秦煊进宫。
他这样说,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现出丝毫的惊讶来。
随后,秦震就请张总管留下来喝秦煊的满月酒。
“王爷的赏赐,本不该推辞。只是太后那边还有吩咐,不敢久留。改天必定上门,再向王爷和王妃道贺,讨王爷一杯酒吃。”张总管笑眯眯地,只收了红封,却并没有留下来吃酒。
等张总管走了,秦震就转过头来。嘱咐纪晓棠回去好生看着秦煊,他就要同秦霖几个往花园去,酒宴还没有结束,戏文也唱到正是好的时候。他们要回去继续吃酒听戏了。
至于进宫的事情。秦震一个字都没有提,仿佛刚才的韩太后的旨意,以及他的亲口应答都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一般。
纪晓棠的眉眼略弯,什么都没问,就回了煕春堂。
郑桂很高兴,甚至略有些兴奋。却也对刚才的事情只字不提。
等到宴席散了,宾客闷闷都纷纷离开,煕春堂中只剩下纪二太太陪着纪晓棠,秦震才回来了。
纪二老爷也跟了一同前来。
“王爷,进宫的事?”纪晓棠这个时候才问了一句。
“无妨。”秦震老神在在地,吩咐人去端醒酒汤给他和纪二老爷。“你和煊儿尽管安坐家中,一会我往宫里头去一趟就行了。”
纪晓棠早就想到秦震会是这样的应对。
“刚才桂姐姐跟我说了许多从前的事,那个时候,他们是不是也用的这个法子?”纪晓棠问秦震。
“他们直接多了。”秦震告诉纪晓棠。
因为郑桂怀~孕期间身子闹过几次,都怀疑是韩太后动的手脚,后来生下秦煜,对于韩太后的召见就根本不予理会。
秦霖和郑桂还不像秦震,他们都是立刻拒绝,理由就是秦煜的身子不好,需要好生调养。
看来,秦震是不打算用这个理由。
“三哥他们那样做,也是出于无奈。”秦震喝了醒酒汤,眼神清澈且神采奕奕。有了儿子,秦震的精气神儿是越发足了,整个人也更加的成熟自若。“咱们不必如此。而且,我也不想让煊儿有个身体不好的名声在外。”
利用身子不好这个借口,秦霖和郑桂保了秦煜的平安,而且与肃王府亲近的人也都知道,秦煜的身子早就调理好了。
但是还有很多不明真~相的人。
这样的名声对秦煜是一种保护,同时也会伤害肃王府以及秦煜的威望。
秦震吸取了秦霖的教训,且有秦霖和郑桂这对夫妻在前,还有纪晓棠巧妙地维持安王府与韩太后的关系,他们的煊儿不用受那么多的委屈,同样可以保得平安。
对于秦震的决定,纪晓棠是非常赞成的。
“这也就是现在,若是放在几年前……”纪二老爷也喝过了醒酒汤,就有些感慨地说道。
若是几年前,韩太后一手遮天,若是不让秦煊装病,那秦震和纪晓棠就得委曲求全,即便是胆战心惊,也得带了秦煊往韩太后跟前去。
而如今的情势,也不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秦震和纪晓棠是造成这种情势的主要人物,如今成为得利者,是理所当然。
秦震这样说着话,却并不急着进宫,反而跟纪二老爷谈论着今天的宴席,还有来参加宴席的文武百官。
“韩阁老有意要来看看煊儿,王爷就该应承才是。”纪二老爷就对秦震说道。
秦震对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一直很敬重孝顺,纪二老爷也知道,秦震并不是武断的,听不进劝告的人,所以才会说出这样劝谏的话来。
纪晓棠在旁边听见了,就转过头来,用目光询问秦震。
秦震就向纪晓棠解释,方才在宴席上,韩颐和纪二老爷坐了一桌,相处的极为融洽,还含蓄地表示想要来看看外孙。
不过秦震当时装作没有听懂,就将话题岔开了。
宴席散后,韩颐恋恋不舍地离去,秦震就同纪二老爷一起回来了。
“韩阁老想看煊儿,以后还会来,到时候请他来看就是了。”纪晓棠说道。
秦震没有言语,看来是默认了。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交换了一个眼色,眉眼间都带了笑。
纪晓棠方才那样说话,一方面是替秦震拿了主意,另一方面未尝没有在爹娘面前护着秦震的意思。
小夫妻俩刚得了儿子,感情又这样好,这让他们高兴无比。
“……后来上的那种是什么酒,喝起来倒是醇厚的很,还不上头……”纪二老爷又问秦震。
“那是府里属官往山西去,用心寻来的汾酒。我就知道岳父会喜欢,已经备下了几坛子,一会让人送到馨华堂去。”秦震笑着说道。
“好,好。”纪二老爷连连点头,脸上笑容越发的大了,一面又想起自家的小外孙来:“煊儿呢?”
他跟着秦震过来,一方面是要劝秦震几句,让秦震与韩颐亲近一些,另一方面,就是想见见自家的小外孙。
纪晓棠就打发人往奶娘那里去,一会的工夫,奶娘就抱着秦煊过来了。
小家伙刚睡醒,包子脸上懵懵懂懂的。
这可把纪二老爷稀罕坏了,作势就要抱,却被纪二太太给拦了下来。
“你喝了不少的酒吧,衣裳还没换,再熏着了煊儿。”
纪晓棠忍俊不禁,刚要说话,外面就有人急忙进来禀报。
来禀报的人,竟然是王府的内总管汪如海。汪如海告诉纪晓棠和秦震,王府外面来了一位客人。(未完待续。)